第180章 最后一战(1/2)
五年后,公元1367年三月,宋青书率部攻陷大都,元顺帝退走中原北奔上都,元亡。
其时,苏浙义军已归入武当义军旗下,张无忌忙于收揽大权建立新政,麾下大将徐达常遇春等亦受宋青书节制。八月,宋青书北出雁门出征沙漠,扫荡元廷残余势力。次年一月,攻下上都,元顺帝再遁应昌;六月,应昌攻克,元顺帝卒,皇妃奇氏在王保保的助力下携幼子于和林登基,奇氏垂帘听政。十一月,宋青书驻兵岭北,他的眼前便是和林,那里有他的老对手——王保保。
一年前宋青书率部出征,张无忌倾举国之力一共凑出了二十万人马。宋青书、朱元璋、徐达三人各领一路大军出征北伐。如今一年过去,三路大军在广袤的沙漠中早已失去联系,粮草辎重也将耗尽。宋青书一路追击王保保直至和林,为节省粮草,他将属于他的十万大军大部分留在了上都,身边带着的是以武当义军为主的一万精锐之师。抵达岭北后的半个月,宋青书首次与王保保接阵,攻取距离和林百里之遥的一座才建了一半的小城。此处原是蒙古人的故土,这处小城的特别之处便在于它竟是依汉人习俗所仿制。然而城破之后,王保保一把火烧了城池,只将废墟留给了宋青书。
待宋青书率军抵达,入眼所见除了纷飞的白雪、已成焦土的城郭,便唯有衣不蔽体、神色惴惴的老弱妇孺。他们在被自己的首领当做累赘抛弃之后,只能乞求敌方将领的怜悯。
叶轻泉见到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风雪之中,老人佝偻着身子试图御寒,女人则紧紧抱着孩童防备别人抢夺,一个个目光惊恐地望着他们,心中非但没有半点快意,反而恨声骂了一句:“禽兽!”他还记得幼年时家乡发大水,是祖父和父亲将生还的希望留给了他与母亲。唯有禽兽才会只顾自己逃生,甚而仗着武勇抢劫欺凌弱者。弱肉强食,毫无半点怜悯之心。
武当义军训练有素,眼见城池已然付之一炬便后撤十里扎营,又腾出部分营帐让这些失去家园的无辜百姓休憩。不一会,叶轻泉带来了一名蒙古老人面见宋青书,汇报情况。太原一战,宋青书的亲卫首领王铁山身重七箭壮烈殉国,当日战况之惨烈,可见一斑。太原收复后,叶轻泉自告奋勇接下了王铁山的职务,随侍宋青书身侧,追随他出生入死,寸步不离。
宋青书与这位蒙古老人以蒙古语寒暄了几句方才得知,主持建造这处小城的正是元廷的邵敏郡主。原来邵敏郡主在返回蒙古之后便在此地筑城,希望能仿汉人习俗,改善蒙古人的生活。然而蒙古人入主中原江山几近百年,百年来不求上进,甚而要将汉人杀尽,将中原之地全部变成牧场。如今被赶出中原才忆起中原生活的好处,想着见贤思齐终究是晚了一步。
叶轻泉虽说不曾随宋青书闯过江湖,可当年在武当也曾听闻宋青书与赵敏之间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他见宋青书听到赵敏的消息神色飘渺不定,不欲他为赵敏分心,当即言道:“王保保昨日撤离时带走了城中青壮与全部粮草,却是留下了满城的老弱妇孺。宋师兄,这诱敌深入坚壁清野的把戏实在狠毒!”
五年前,三方义军颁布《讨元檄文》便曾言道: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这原是天下汉人的胸襟广博,不意战场之上却成了敌人拿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武器。
多年征战,元军节节败退,元顺帝退走中原时几乎裹挟走了中原一地的全部蒙古百姓与蒙古皇室几世积攒的金银珠宝。有金银珠宝才能有奢靡享受,有蒙古百姓才会有打回中原的希望,元顺帝这般所为本不足为奇。可在宋青书北出雁门之后,王保保瞧出这一句的门道,几番与宋青书交战,他一路败退,竟是将这些老幼也丢了一路。宋青书若是接受这些人,必然费时耗粮,拖慢进攻的行程;可他若是举起屠刀,杀了这些人,那便再扛不起这面“仁义”大旗。
王保保此计果然奏效,以朱元璋、徐达二人为首的东西两路大军已被拖累地无力追击。唯有宋青书用兵勇猛,他既看透了王保保的谋划,竟干脆丢下大军以战养战一路追至和林。而汉人的最后一个敌手王保保,正在百里之外隐匿。若能将他擒获,中原一地再无敌手;可若是被他逃脱,游牧民族天生善战,终有一日死灰复燃。
此时宋青书麾下将士所带干粮绝然不足以支应这满城的老幼,而如今又已入冬,雪满弓刀,若是打发这些一无所有的蒙古百姓前往应昌就食,想必走不了几天便要活活冻饿而死。宋青书沉吟了一阵,终于言道:“命将士们各自取出一半干粮,接济这些蒙古百姓。三日之内,我必寻王保保主力决一死战!”
叶轻泉听宋青书这般所言,心头便是一跳。他们的队伍推进太深,不但与另外两路大军失去联系,便是与冯默之、常飞云二人统帅的本路大军也已失去联系。此战若是战败,只怕这一万将士都要将性命留在和林。然而,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只咬牙领命而退。
叶轻泉走后,宋青书起身与莫声谷一同在营内巡视了一番,又若无其事地提起了中原之事。“我听说无忌在大都……”话说半截,宋青书忽而微微一笑,摇头道。“如今该称北京了!我听说无忌在北京新办了两处学校,一处政治学院、一处军事学院。说是以后无论为官领军,都得出自这两处学校。”
莫声谷显然也早知了这消息,只挑眉道:“这天下士子能答应?”
宋青书笑道:“但凡有人反对提那圣人之道,张无忌便要问他祖宗,问他元廷在时为何不曾如圣人所言仗节死义。”
莫声谷闻言不禁哑然失笑,低声叹道:“无忌行这等机巧已远胜于你!”他还记得当年他总忧心宋青书个性过于机巧,可这些年来宋青书在外征战,风霜满征程,甚而铠甲与长剑上亦是累累的刀枪印痕,哪里还见当年那个出身名门气度斐然的宋少侠的半分怡人风采?
莫声谷这般感叹,宋青书也不以为意,只转口道:“国号之事,我看张无忌并无意定‘明’为号,反而是偏向以‘华夏’为号。( )”
莫声谷洒然一笑,伸手一抹宋青书干裂的嘴唇,轻声而坚定地道:“无论他要定哪个,没有你在场,全都不算数!”
宋青书受莫声谷提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唇早已干裂出血,急忙随手抓了把积雪将唇上的血迹抹去。他长年征战,对这血腥味习以为常,还不曾意识到这漠北的风雪远比剔骨钢刀更为锋利。宋青书正欲答话,城中不少得到干粮的老弱竟走上前来,含泪向宋青书跪下致谢。王保保撤走时,不但将他们抛下更带走全部粮食。在这寒冬之时,将他们丢在孤城,无异于取他们性命。想不到自己的族人向自己举起了屠刀,可救下自己的却是个汉人。
这等场面,宋青书在出征漠北之后便不知应付了繁几,当即扶起了几名跪在他身前的蒙古百姓好言安抚了几句,又许诺待战事平定,大伙可随他返回上都,凭户籍领取牛羊。只要奉公守法,必无人胆敢为难他们。这些蒙古百姓原不知宋青书的身份,只是见他一路行来汉人将士俱向他行礼,他本人又气质温和,这才壮了胆量来说几句好话,求个活命的机会。可眼下听宋青书这般所言,却俱是有些将信将疑。所谓凭户籍领取牛羊,便是大汗也不会这般慷慨,何况汉人?只是如今性命俱操在宋青书之手,他们也只得叩首谢恩而已。
第二日,宋青书出兵试探,王保保却只在和林坚守,不肯出城一战。当晚,大雪更猛,厚重的积雪一连压倒了几处营帐,白色的雪光将夜空照得微微发亮。宋青书正在为如何御寒而犯愁,城外竟忽然响起了蒙古歌谣。这歌谣的曲调悠长凄美,不少蒙古百姓听了竟也随之慢慢吟唱起来,一边唱又一边落泪。
宋青书眉头一皱,耳边只听得莫声谷沉声言道:“四面楚歌,动摇军心!”
他话音未落,叶轻泉已然冲进营帐,大声道:“王保保已列阵出城!”
宋青书冷笑一声,言道:“他想里应外合,可他不懂百姓之心!”说着,当即吩咐道,“轻泉,去将城中百姓带去阵前见我!”
叶轻泉虽不明所以,但军令如山习惯使然,他仍旧大声应是,快步冲了出去。
待宋青书甲胄上身,与莫声谷一同策马飞奔出营,武当义军已在城郭处顶风冒雪地列阵。他们俱是百战精锐之师,纵然风雪压城,他们也是一片静默,一个个站地犹如石柱一般,便是他们身侧的战马也只沉静地立在原地轻轻地打着响鼻。
而在阵地之前,却是莫约数千神色仓惶的蒙古百姓。数十里之外,元军的阵地亦是渊临岳峙灯火通明,甚至还有不少元军已点起了篝火,将烤全羊架上了火堆。烤羊肉的香味合着元军的呼声一同飘向这些蒙古百姓。
“你们的血性还在不在?你们还是不是长生天的子民?只要你们敢冲入这些四等奴隶的阵营,大汗便会赏你们一生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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