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城楼浴血 上(2/2)
而一旦踏上战场,那些平日让人羡慕的一切荣耀身份都成了可笑的羁绊.战场之上,只有活着和倒下的分别.
没有停歇太久的战鼓重重地发出声响,一面又一面西汉的军旗在随州城外猎猎飘扬,远远看去,仿佛是一片荆棘的海洋。
西汉的皇子一身火红盔甲,如漆黑深夜里炙热燃烧的火焰一样,染红了此间如画的江山。深邃的眼眸像是被冰雪覆盖了千年的岩石,透着冷冽的寒芒。久经沙场的孟渝很清楚经历过一场恶战后的人们,在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的重新站起会感到更严重的疲惫.
年轻的皇子缓缓地抬起手臂,猛然向下一劈,厉声道:“擂鼓!进攻!”
上百面的大鼓在阵前一路排开,雄浑激昂的鼓声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剑,刺破层层云翳的阻隔,直达天堂。一个又一个前沿指挥的西汉军官们骑在马上,不停地在各个方阵之间来回奔跑,大声地说着什么。只见一队队的士卒振臂高呼,吼声如雷。无数的军旗在风中猎猎飘扬。
火红的浪潮缓缓地向前推进,大批身披重甲举着盾牌的西汉士卒推着攻城锤、箭塔等一大批攻城器械向前移动。一队接着一队的弓箭手随即跟进。在后面是一排排扛着云梯的士兵。通过之前的几次的攻击,西汉已经基本肃清了守军在城外的路障,对于随州这座城池的守军来说,坚守也显得愈发地艰难。
之前才在随州大放异彩的镇守将军萧元,一动不动地站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传令兵忙碌地把他的命令传递给各个方面的守军。没有人知道,在刚才的激战中,这位将军的身上受了三处刀伤,只让亲兵隐秘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到现在伤口还在不时地往外滴血。
可是在这位将军的脸上,终究是不能找到任何一点的痛苦和软弱。萧元很清楚地知道,论及军略战法,自己远不及当今天下最杰出的皇室子弟孟渝。而西汉纵然比不上北唐那样兵精将勇,但是孟渝亲自统帅下的军队,也绝不是随州这样地方的守军所可以比较的。当一个北唐的将军几乎在处处都输给了对手的时候,坚强和勇敢是他再也不能放弃的东西。
“弓箭手!”萧元一声长啸,手中的利剑直指已进入射程范围之内的西汉步卒,城楼上的弓箭手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齐踏上一步.锐利的金属风暴,割破了空气,铺天盖地一般袭去.随着一声声痛苦的闷哼.前沿的汉军士兵一个个地倒在地上.
然而后面的汉军根本无视这样的危险,扛着云梯的士兵加快着脚步,顶着漫天箭雨靠向了城墙.许许多多平常的士兵就这样为了那些家国霸业付出了生命.
而轻装前进的西汉弓箭手们此时也纷纷从重甲步兵的掩护下露出身来,手中弓箭斜着向上,一阵阵密集的箭羽带着锐利的啸声落在城楼上,一个接着一个的北唐弓箭手不出声地倒下。
“西汉无敌!西汉万岁!”冲在前沿充当奋勇队队长的军官们高举着手中的战刀,扯着嗓子大喊,仿佛这样的口号能带给自己无穷的力量一般。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下,最前面的几批士兵终于冲过了弓箭手们的密集射杀.高高的梯子一座又一座地竖了起来.士兵们用嘴叼着横刀,手脚麻利地向上攀爬.
城楼上的弓箭手们默契地向后一退,后面的守军熟练地向城下的敌军狠狠地砸去雷木滚石.密集而持续的痛苦声开始在这个城头上飘荡.
“攻城锤!”军官们血红着眼睛,厉声大喊。巨大的攻城锤在士兵的缓慢推移下终于赶到,开始不断地撞击厚重的城门.
双方在这片不大的地方上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汉军伤亡惨重却不敢有一刻懈怠,木色的梯子被鲜血斑驳了原有的色彩,城下堆满了尸骨残骸.可是汉军的将士还在发起冲锋.守军士兵在城上城下忙碌地奔波.一锅锅的沸油被端上城楼,对着那些就快要爬上来的敌军当头就泼.眼看就要成功登顶的士兵被痛彻心骨的炙热烫的跌落城下,粉身碎骨,鲜血四溅.
只是西汉根本没有在意这“一点点”的伤亡,更多的军队投入到了前线的战斗.西汉和北唐在荆襄地区缠斗了百年,却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不计血本.
萧元依旧把镇定保持在自己的脸上,眉梢眼角处却已经有了藏不住的焦虑.。
他本是书香门地出身,却不愿读书,执意学剑.纵然是在北唐这样崇拜沙场男儿的国度里,他的父母仍旧选择了反对.从最遥远的时代开始,书香门第和髻鹰世家本就是水与火一样的存在。
乱世的武将尽管风光无限,可天堂地狱也不过是一步之间.朝堂上的文官虽然升迁缓慢,也是如履薄冰,步步惊心.但是比起战场,却无疑要风平浪静地太多太多.
好像江边的岩石,从不曾波涛汹涌让人敬畏,也不曾静静流淌令人羡慕.文人墨客在它的身上吝惜于他们不可胜数的丹青绝句.它长久以来都受到冷漠.可是一直都坚守在那里,任凭身旁如何风云变幻,刀光剑影.依旧可以延续它们的生存.
而战场,终究是太过难以预料的地方。更何况,是这样的一个乱世。当年的萧元可是少时便通经史,得大儒赞叹的读书种子,萧家是要他做韦庄那样领袖群伦,执宰天下的文臣,如何去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将军?北唐真正出阁入相的将军,不是出身将门就是出身寒门,从不可能让书香世家得到出镇一方的机会。理由简单地好像做菜不能把盐放两遍一样。如果有一个家族,既有人当到了一方镇督乃至于大将军这样的职位,又有人在朝中担任着部堂高官乃至宰相之职。那赵家的皇位还想不想坐稳了?
一个人要是既当了裁判又当了运动员,哪还有他不赢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