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大结局(8)(2/2)
杨凡点了点头,“属下已经将今日之事告知了知县大人,若是那一帮乱党还在彭泽境内,一定逃不出追剿。”
季重莲缓缓摇了摇头,今日之事对他们来说发生得太突然,但对朝阳公主那一伙人来说却是计划已久,只怕这一走便是再难觅踪迹。
仰靠在背后的交椅上,季重莲疲惫地叹了口气。
今日发生的事情她还要写信告诉裴衍,关于裴母的事她有些无法启口,甚至心里还有着一份内疚,若是裴衍收到了信会不会与她一样的想法?
若不是他们将裴母送到了庵堂里,她或许便不会遭遇这一切,原本精明强悍的女人,眼下却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恐怕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在庵堂里经历的种种都会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恶梦。
为了受伤的人考虑,季重莲决定在这里多呆一段时日,至少等着他们能够继续前行了再启程,但因着裴母也在一旁她原本打定了主意要去丹阳只怕也是不能成行了。
而另一方面她还在等着有关于朝阳公主确切的消息,这个女人虽然凶狠如狼却又狡诈得犹如一只蝎子。
虽然朝阳极有可能已经逃离了这里,但若是她还潜伏着伺机而动怎么办,她不能再冒这个险,所以宁愿等久一些。
还有季紫薇的问题,她总得面对。
有另两个丫环伺候着季紫薇,听说这几天过去她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只是极其排斥季重莲,压根不想见到她。
对于季紫薇会有这样的态度她也能够理解,只是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将人给安置了,若是他们离去了,难不成要将季紫薇一人扔在这里吗?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这处小院的西北角架了个葡萄架子,架下的阴凉空地里砌了个凉亭并四张石凳,季紫薇正独自坐在凉亭下,眼睛上包着一圈白色的纱布,她仰着脖子,似乎能感觉到细碎的阳光透过藤架洒在脸上,很温热的感觉,只是照在眼睛上时让她觉得有些疼痛,忍不住撇开了头去。
季重莲踩着轻巧的步子慢慢地靠了过去,在葡萄架下缓缓站定,唤了声,“紫薇!”
季紫薇身子一僵,反射性地想要走开,却不想刚刚站起来膝盖便碰在了另一张凳上,她痛呼一声又跌坐了回去。
季重莲赶忙上前来扶住了她的手臂,“逃避是没有办法的,你能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我恨你,季重莲,我恨你!”
季紫薇咬紧了牙根,整个身子仍然止不住地颤抖,她无法忘记那剜目之痛,那种痛深如骨髓,她几度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可这命偏偏硬得……若不是季重莲,这一切的痛苦都不会被加诸在她的身上。
“是,你是有理由恨我!”
季重莲轻声一叹,坐在了她旁边的石凳上,“若恨我能让你坚强地活下去,那么便一直恨着吧!”
季紫薇张了张嘴,唇角都在抖动,半晌后,两行泪水终是顺着眼眶滑落,很快便在胸前浸湿了一片,她哽咽道:“我什么都没有了,姨娘不在了,秦子都也死了,连舅舅都弃我而去,我眼下也是个废人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季重莲默然,若是换作她是季紫薇,只怕也觉得生无可恋吧,可那到底是她的妹妹,也许她从未真心关怀过她,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寻了死路。
想到这里,季重莲不由试探地问道:“若是你觉得这里不错,我便将这里买下来,会有人侍候你的生活起居,而我……而我得空了我也会来看你,若是你不希望在这里的消息泄漏出去,那么我便谁也不说,好吗?”
“你这是在可怜我吗?还是因为内疚?”
季紫薇低垂着头,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我从前可对你一点都不好,若是为了这次的事情你想要弥补我……”
“随便你怎么想吧,我只是想要你活着,不再过那东躲西藏的日子,不管怎么样,活着总归是好的,有些人想要活着,却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季重莲是想起了这次随行的护卫,也许有很多人她都不认识,甚至记不得他们的样子,可就是他们为了保护她和孩子们献出了生命,她心里不可能没有触动。
季重莲缓缓站了起来,她来找季紫薇也并非一定要和她把手言欢,有些东西是深植在骨髓里的,不会轻易改变,也许等着时间的流逝,不管是那强烈的恨还是激烈的感情也终是会变淡一些了吧。
到了七月底终于有消息传了回来,说是在前往岭南的路上发现了朝阳公主一行的踪迹,原本有人拦截他们,不过李照亲自率了一队人马来接应,他们终于是冲破阻碍杀回了自己的大本营。
至此,季重莲也能放心启程了。
季紫薇留在了这里,他们离开时她的情绪也已经好了许多,至少会自己找些事情做,不会整天闷在房里一言不发,这也许是个好现象吧。
季紫薇的事她只写信告诉了四太太胡氏,连季老太太与四老爷季明宣都不知道。
胡氏悄悄地来彭泽探望了他们一眼,看到季紫薇如今的模样也不甚唏嘘,有些事情真是命季紫薇能够安分一些不被她舅舅的谗言所蒙蔽出逃,也许今天也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季重莲托了胡氏她不在的时候多照看着季紫薇,她远在上京城,来回这里一次也不容易。
胡氏应承了下来,让季重莲安心启程,每个月她都会抽空来陪陪季紫薇的。
回上京城的路上有几个孩子陪着裴母,她也算渐渐打开了心结,只是对生人的靠近还是有些戒备,一回到将军府后便立马前往了自己住过的院子。
季重莲在丹阳时便写信告诉了裴衍这事,回了上京城后又让人给裴氏递了消息,若是有个能开解她的亲人陪在身边,裴母一定能更快地好起来。
*
时光飞逝,转眼又过了两年,这一年霜姐儿七岁,而筝姐儿与元哥儿也满了五岁。
皇上终于决定对岭南用兵,听说连发了七道兵符,除了调集甘肃、辽东、宣同几方兵力从东西夹击,还截住了北方的出口,并与南疆结成了同盟,务必要将李照给困死在岭南。
李照虽率兵积极突围,但奈何两方兵力悬殊,终被逼直死角。
甘肃总兵裴衍弯弓搭箭直指李照的心窝,在那样的险情之下却有一名小兵突然扑到了李照的身上生生为他受了这一箭,只是因为发箭之人力道太猛,那箭终于透胸而过穿进了李照的胸口,俩人当场殒命。
事后有人证实为李照挡那一箭的小兵正是朝阳公主所扮,他们俩人的不伦之恋也在那一刻化上了一个句点。
胜利之师凯旋而归,裴衍立了首功,被皇上封为忠勇侯,东方透功劳也不低,被封了伯爵的头衔,俩人都被赐了丹书铁卷,并载入了大宁朝的建元史策/>
至此,朝廷的局势又有了一番新变化。
战争的成败朝廷的兴衰对于季重莲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事,她开心的是她最爱的男人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
甘肃局势稳定,在裴衍的努力下水利事业也得到了一定的发展,除了起初那两年部分县还受过旱灾,到了这几年通过水库的利用在旱时也能浇灌田地,保证百姓的基本生活需求,总算是无病无灾地熬了过来,相信今后也会越来越会。
毕焰跟随着裴衍参加了对岭南之战,听说他一人便斩了对方几员大将,之后裴衍卸任后保举他为甘肃总兵,皇上几经斟酌之后还是采纳了这个建议。
瑛虹这回总算是跟对了人,不仅为毕焰顺利产下一子,还抬了贵妾,身份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平静的日子才没有过多久,却突然传出皇子猝死的消息,整个宫廷乱作了一团。
岭南之站后裴衍本想向皇上辞了差使安心归隐田园,可皇上没答允,恁是将他调回了身边挂了个闲职,就算没事当个顾问或是参谋也由得他。
这样下来裴衍更是自由,也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妻儿,皇上能够退让到此地步,季重莲也知道不能步步紧逼,也就等着日子的过去,指不定哪一日皇上便想通了呢?
可是还没等到皇上那里的好消息,宫里便出了这等大事,裴衍也连夜被皇上召进了宫/>
季重莲在家着,这一等便是三天。
裴衍一脸憔悴地回了侯府,季重莲赶忙迎了上去扶他进屋,又命人送上饭菜,准备热水。
一通忙碌下来,裴衍拉她坐在旁边,脸色沉重地道:“宫里出了大事,二皇子与三皇子相继殒命,大皇子与小皇子眼下虽然是救活了过来,可身体还是虚弱得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br/>
季重莲紧张地问道,若是这样那这完全是针对王储的一场谋杀,得利的人又会是谁?
表面上看四个皇子无一例外地受到了伤害,但最后活下来的却只有大皇子与小皇子,而在他们的背后却站着皇后与皇贵妃。
难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储君之争,还是一场后宫之争?
“的确是br/>
裴衍表情凝重地点头,“眼下皇上已着东方大人彻查此事,不管怎么样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个结果。”
“仅仅是这样吗?”
季重莲敏锐地感觉到事情不止于此,不然裴衍的凝重与挣扎又来自哪般,他们夫妻近十年难道她还看不出来吗?
裴衍握紧了季重莲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皇上也br/>
季重莲震惊地捂住了唇,“这……严重吗?”
裴衍沉重地点了点头,“比咱们想像不过这个消息只有我与蒋大人和东方大人知晓,皇上,只怕被下毒的日子已不短,如今已经毒入骨髓,时日已是不多了……”见季重莲一脸的惊骇,顿了顿才又道:“而几位皇子发作的毒素,所以才有得救。”
季重莲沉下了心来,但一双手却在止不住打颤,这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夺嫡之战,只怕上京城里又要变天了,却不知道这最后的赢家会是谁。
若是皇贵妃倒了,敏福郡主与季崇宇怎么办,连带着他们一家子或许都要受皇后忌惮,这绝非是她想见到的事。
“这到底是皇后娘娘还是贵妃娘娘……”
裴衍按住了季重莲的手,左右看了一眼,这才谨慎道:“眼下还不确定,但若真是贵妃娘娘,莲儿,我是绝对不会站在她那一边的!”
“我明白!”
季重莲点了点头,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落了下来,“皇上对你有知遇之恩,如今更是临终相托,就算是为了道义,你也绝对不能站在杀人凶手那边。”
若真是皇贵妃所作,那最后敏福郡主得有多伤心啊,她与季崇宇的儿子如今还不到三岁。
“你能明白就好。”
裴衍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当日你对贵妃娘娘的承诺就……”
“那承诺是我做的,妇人之言,与你有何干?”
季重莲抹干了眼泪,抬头道:“若是贵妃娘娘怪罪下来,我自然一力承担,但若她真地是违背了良心与道义,那么我就算受人唾弃也绝对不会站在她那边的。”
裴衍拍着季重莲的手安慰道:“我怎么会让你一力承担,咱们是夫妻自然要祸福与共,放心吧,她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季重莲扯了扯唇角,轻轻依在裴衍的肩头,“如今事情还没个定数,咱们眼下下结论还为时过早,皇后娘娘那边动静如何?”
“倒是比我们想像,皇后娘娘与皇贵妃娘娘都没什么变化,只是皇上那里已经免了后宫嫔妃的觐见,她们谁也见不着皇上,所以无从得知皇上的近况……”裴衍眸子微眯,一道厉光闪过,“当然,除了那个下毒害皇上的人或许已经料到了什么。”
“那你们要密切注意朝,还有柱国公那里,西凉隔得太远,我总觉得若真是皇贵妃所为,那么远水解不了近渴,等着上京城局势已定时,只怕西凉王都还没赶到。”
季重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私心里她自然更偏向于皇贵妃那方,这也是人之常情,但若是非要在理智与亲情间做个决断,她也会毅然决然地站在正义与公理的一方。
自这事以后裴衍每天奔走于宫廷与侯府之间,早出晚归十分地忙碌,几个孩子就算想要见他一面也不容易。
好在孩子们很懂事,就连从前最调皮的元哥儿也能静下心来练字,没有缠着季重莲闹腾。
霜姐儿跟着安叶每天有规律地习武健身,如今两个成年人轻易都近不了她的身,再加之她动作灵巧,轻功更是一绝。
筝姐儿眼下已经开始学习绣活,季重莲给了她一方月白色的绢帕,不过几天的功夫她便在上面绣了一朵蔷薇花,虽然针脚不平绣工生涩,但看那花是花叶是叶的已经像模像样了。
几个孩子的变化季重莲看在眼里也觉得欣慰,眼下便是等着宫里的事情有个最终的结果,裴衍说就在这一两天了。
昨儿个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天气亦发地寒冷了起来。
季重莲正坐在炕头上绣着什么,直到收了最后一针咬掉了线头她才抖开来看了看,这是一双袜子,不过在袜脖子上绣着一抹翠竹,看起来格外地别致。
季重莲笑道:“很久没碰针线了,若不是看着筝姐儿绣得起劲,我也不会翻出来做着玩,眼下手生了,针脚都给我绣歪了。”
琉璃笑着摇头,“绣工好不好倒在其次,关键是夫人的这份心意就够让侯爷感动了。”
“瞧你这张嘴,什么时候都能说出朵花来。”
季重莲笑着理着手然一整冷风灌了进来,抬头一看原来是采秋急冲冲地撩了帘子进屋,她眉眼间蕴着一抹惊惶之色,几步便走到了季重莲跟前,急声道:“夫人,侯爷有消息传了回来。”
“是什么消息?”
季重莲心头一紧,赶忙坐直了身子。
“宫门庭!”
采秋喘了一口气,只觉得一颗心还咚咚地跳个不停,“侯爷还说,若不是他亲自回府,谁叫门都别开!”
季重莲双手绞在身前,来回地在屋里走着,片刻后才道:“照侯爷说的做,你立马去告诉朱管事,检查各门各房,连侧门、角门都不要漏掉。”
采秋领命而去,季重莲又转身吩咐琉璃,“叫安叶与杨凡速来见我,再让人请了郡主与郡马过府,务必带着孩子一同来。”
看来长久的僵持到了今天终于要有个结果了,季重莲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裴衍的担心也有道理,不管是什么样的改变要尽量避免不被牵扯在内。
要加强外围的防护,暗卫的盯梢也不能落下,若是有人想要以此来要挟裴衍,他们势必不能成了他的累赘,若是万一……她还有其他的办法。
季重莲推开窗户,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雪花仍然簌簌而落,让那座巍巍耸立的宫廷显得更加遥远与陌生,那冷硬华丽的外壳曾经让无数的人趋之若鹜,但今天它势必会让人们见识到它血腥的一面。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敏福郡主与季崇宇带着孩子匆忙地赶了过来,似乎他们也预感到了今夜的不寻常,看着几个孩子们在炕上安然入眠,大人们这才聚在了一处。
“崇宇,我好怕!”
敏福郡主倚在季崇宇身旁,双腿仍然止不住地打颤,“娘娘她会不会……”
“不会的,”季崇宇摇了摇头,又看了季重莲一眼,见她仍然处之泰然不动如山,心些,又低头劝着妻子,“姐夫怎么说都守在宫廷里,若是娘娘有什么事他必定会护着,咱们只需要耐心地等着消息。”
季重莲默了默,眼下却说不出什么保证的话来,若查出幕后的黑手真是皇贵妃,那么谁也保不住她。
但若是皇后……这一刻她的心情复杂极了。
石皇后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美丽、智慧,当然也有向往追求权力的**,谁都希望自己的儿子登上大宝,但若是为了这个便做出让人不可原谅的事来,只怕……
敏福郡主一脸期盼地看向季重莲,“姐姐,宫里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姐夫就没和你说过吗?”
季重莲放下了手,其实她的心情也很紧张,但是做绣活能够让她稍微平静一些,此刻听到敏福郡主的问话,不由答道:“我只知道东方大人奉命调查皇子投毒案,如今已经过了月余,想必是已经有了分晓。”
敏福郡主心攥紧了季崇宇的袖子,紧张地问道:“不会是娘娘……不会是娘娘的……”
“这个……眼下谁也说不清。”
季重莲叹了一声,轻声劝慰道:“等着今晚过去,终会有一个定论的。”
“我……我想进宫!”
每福郡主猛地站了起来,一脸的坚毅,“娘娘一个人在宫里挣扎求存已是不易,我是她的妹妹,理应站在她这一边,不管结果如何。”
“敏福!”
季崇宇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妻子,“你若进宫去,我与孩子怎么办?”
“我……”敏福郡主咬了咬唇,求助般地看向季重莲,“姐姐,若是大姐二姐她们出了事,你也会站在她们身边的,不是吗?”
季重莲面色凝重,“话虽是这样说,可如今你与娘娘已不是单纯的姐妹,其的权力之争,家族覆灭也许就在这指掌之间!”
“我……”
听了季重莲的话,敏福郡主一时之间变得挣扎犹豫起来,皇贵妃虽然是她的姐姐,可在这里的却是她的丈夫和孩子,她的一言一行也不再是个人的作为,而是会被打上家族的标签,若是皇贵妃真的有个什么好歹,她会牵连上季家甚至是裴家。
屋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众人转头看去,采秋已是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脸的惊骇,“夫人,咱们府被人给围了!”
季重莲猛地攥紧了绣绷,“可知道是什么人?”
“看城兵马司的人,”采秋咬了咬唇,“他们未说明来意便想要硬闯进府里,眼下杨队长已经带人和他们打了起来。”
季崇宇站了起来,表情凝重,“五城兵马司才上任不久的石都督是皇后娘娘的堂兄!”
“原来真是皇后……”
季重莲站了起来,急步向西暖阁走去,“快把孩子们叫起来,咱们走!”
“从哪里走?”
敏福郡主一脸焦急地也跟着跑了过去,若真是皇后发动了兵变,他们绝对不能成为人质。
季重莲飞快地解释道:“这座府邸是从前庸王的宅院,我无意在后院的假山发现了一座机关,那里有个秘密的通道,咱们即刻就走。”又转身对采秋交待道:“让府里的下人尽量找地方躲躲,不要与他们正面冲突,这些人的目的也不在他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采秋点了点头,匆忙地转身离去。
季重莲一行人简单地收拾整理了些东西便急急地赶到后院的假山处,几个孩子从被窝里被抓了出来还有些迷迷乎乎地不清醒,晕在大人的怀里继续酣睡,根本不知道一场大难正要降临在他们的头上。
安叶带着护卫送他们到了通道口,季重莲看着其他的人先进去,转身对安叶吩咐道:“咱们这里就留下几个人护卫就是,你带着暗卫从旁协助杨凡,将咱们的伤亡减到最低,若是实在拦不住了,逃命要紧,不用死撑,知道吗?”
“是,夫人!”
安叶点了点头,看着季重莲进了通道,又将通道口给关上,这才转身离去。
这里的机关被作了掩护,一般人是察觉不到的,所以就算季重莲他们一行走得不远,只要整个侯府不被移平,那么他们总有活路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季重莲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她很后悔在发现这个通道时没有及时派人去查探到底通向哪里,她原以为永远也用不到这里,此刻他们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前途仍然是迷茫一片。
狭窄的甬道里,虽然大家都尽量压住了内心的恐惧,但难免会感觉到阵阵压抑和疲惫,没有目标地四处穿行着,这地道就像一座走不出的迷宫,季重莲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终于挥手叫停,“就在这里歇歇脚吧,若是府里没事了安叶会来找咱们的,再走下去也不知道会到哪里。”说罢又转头吩咐了身后的两名护卫,“你们去前面探探路,到底有没有可前行的方向,咱们就在这里等着,查探清楚了再作回报。”
两名护卫依言而去,季重莲松了口气,背靠在了石壁上稍作歇息。
几个孩子如今已经清醒了过来,在这暗黑的甬道里难免有些害怕,纷纷挤在了季重莲跟前,她只得轻声安慰道:“别怕,过了今晚就会好的,你爹爹会来接咱们的。”
虽然这样说着,可季重莲心里也没有一点把握,既然在外都这般危险,那么裴衍在宫里呢,是不是此刻也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
一想到那种种未知的命运,季重莲就觉得一颗心忽上忽下,沉不到底。
琉璃拿了起初抱住元哥儿的毛绒毯子铺在地上,季重莲拉了几个孩子坐下,几个丫环们围坐在一旁。
季重莲往前看了一眼,季崇宇与敏福郡主也站在一旁,怀些哭闹,她转头对浣紫道:“看看带了什么吃食,给尧哥儿拿点过去,再给他们铺张毯子坐着休息一会儿。”
浣紫点了点头,默默地翻出她刚才急走时收拾的东西,还有几块点心被包在油纸包里,她顺手又取过一床毛绒毯子向敏福郡主他们那方走去。
琉璃收回了目光,转头低声道:“苦了浣紫,如今杨凡在外死战,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季重莲点了点头,“所以眼下给她找点事做,免得她会胡思乱想。”
长夜漫漫,尤其是在这种等待和未知熬,为了缓和孩子们紧张的心情,季重莲给他们讲故事,让他们逐渐放松了下来,不一会儿几个孩子便或倚或靠地睡了过去,她小心翼翼地将毯子拢紧了些,也靠在石壁上闭目歇息,这样的时刻多留些体力才是正事,谁知道他们重见天日时又是何时?
探路的护卫回来禀报,出口是找到了,只是被轰塌的石块给堵住了,而他们眼下却没有火药能够炸开出口。
季重莲颓然地点了点头,看来眼下他们能做的只有等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突然闻到了股刺鼻的气味,季重莲在迷糊。
琉璃已经摇晃起身边睡熟的几个丫环,低声呼喊道:“快醒醒,快醒醒!”
烟雾一阵一阵地向里灌来,一定是有人发现了这里的入口,想将他们给逼出去。
季重莲心急如焚,赶忙摇醒了几个孩子,又让他们捂住口鼻避免吸入浓烟。
几个孩子年纪大些照做还容易,只是尧哥儿还小,此刻被浓烟呛醒了已是止不住地一阵哭闹。
“怎么办姐姐,咱们不能呆在这里了,尧哥儿会受不了的。”
敏福郡主一边咳嗽着,一边伸手捂住了尧哥儿的脸。
季崇宇咬了咬牙,道:“姐姐,我带几个护卫走在前面,你们跟着我,不能困死在这里了,指不定出去还能有条活路!”
烟雾渐渐大了起来,再不能犹豫了,留在这里只能是死,若是出去了或生或死便要由老天决定了。
“走,出去!”
季重莲点了点头,拉着几个孩子的手便跟在了季崇宇身后。
几个护卫持剑开道,在临近通道口时舞剑杀了出去。
通道外此刻已是陷入了混战,敌我不明,季重莲只能护在孩子们跟前,尽量往没有人的地方跑去,敏福郡主抱着孩子紧紧跟在她身后,只是目光也在四处搜寻着季崇宇的身影。
不远处传来一阵砍杀声,似乎有一队人马往这边奔了过来,季重莲心里一阵惊恐,难不成今日他们真地要殒命在了这里,却不想还未走近当头一人便惊喜地高呼了一声,“表妹,郡主,我总算找到你们了!”
“是石大表哥!”
敏福郡主眼睛一亮,今日本不该石勇当值,所以他回了在东城的家与海兰珠母子在一块,不过此刻他能出现在这里无疑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季重莲也露出了喜色,几步上前道:“大表哥,快去帮帮崇宇!”
季崇宇虽然从小也学过武但多为强身健体,他走的是科举道路,自然不会将武艺练到登峰造极,她也担心他的安危。
石勇点了点头,留下了几人守着季重莲他们,转身便往假山那头奔去。
敏福郡主紧紧地抱住尧哥儿,目光往那方眺望过去。
季重莲让几个丫环看住孩子,转身拉了个石勇带来的护卫在一旁问话,“外面的情景怎么样了?”
护卫恭敬地说道:“回侯爷夫人,原本只有侯府的护卫在拼命抵抗着,队长听到了消息随后才带着咱们赶到,但五城兵马司的人太多了,咱们寡不敌众差点便要败倒,幸好何大人领了丰台大营的人杀到,眼下整个侯府已经被他们给围了起来,幸无大碍!”
季重莲放下了心来,丰台大营的何都督与叶大人是过命的交情,当日皇上打败岭南王入主上京城时何都督也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叶大人正率金吾卫守护在皇上左右,何都督能来到这里,莫非是受了裴衍所托?
石勇率领着手下的人很快便将闯进侯府的人给清剿了干净,安叶随后赶到,不过杨凡被人刺了一剑,浣紫得知消息后立马赶去照顾他。
众人几乎一夜未眼,很快便到了黎明。
紧闭的宫门终于缓缓开启,裴衍一人一骑飞驰而出,昨夜的宫廷之变也是惊心动魄,但如今一切落下帷幕,他希望能在第一时刻确认家人的安危,这才是他最牵肠挂肚的。
飞奔回侯府时见着门外的守卫裴衍终是放下了心来,既然何讳带领着丰台大营的人赶到了这里,那么一切应该还在掌握/>
只是何讳此刻并不在侯府而在叶府。
昨晚五城兵马司并不只是奉命来围了侯府,还有叶府、蒋阁老府上、东方大人府上及至许多与皇后一派政见不和的大臣府上,只是何讳带兵赶到时也只能先奔西城而来,有些人便来不及施救,各方损伤也是不小。
侯府被五城兵马司的人闯了进来,虽然谈不上一片狼藉,但也是多有损坏,季重莲脱难后命下人们收拾整理了一番,眼下府恢复/>
孩子们还在睡着,季重莲也没有吵醒他们,只梳洗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命厨房准备好多人的早膳,若是不够便去饭馆买些回来,昨晚大家疲惫了一休,总要喝口热粥暖暖身子。
裴衍回府的消息一下便传到了内院,季重莲刚要迎出去他已是撩了帘子进了屋,几步奔到跟前二话没说便将她给紧紧抱在了怀里。
身后的琉璃笑了笑,无声地退了出去。
“阿衍,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季重莲鼻子一酸,泪水便滑落了脸庞,经历过昨夜的种种,她差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裴衍。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裴衍呼出一口长气来,又问道:“孩子们也没事吧?”
“他们都好,”季重莲点了点头,只是嗓音有些沙哑,“只是府里的护卫死了不少,连杨凡也受了伤,安叶领着暗卫突袭倒是让这帮人有些措手不及,之后大表哥领着人先赶到了这里,最后何都督他们来了才算把五城兵马司的人压服住!”
季重莲退开了一些,看着裴衍憔悴的模样,不由伸手抚上了他的脸,轻声道:“你呢?昨夜宫里到底如何了?”
“皇后在坤宁宫自缢,柱国公血溅金銮殿!”
虽然这几个字轻飘飘地从裴衍口但季重莲能够想像昨夜的惨烈,心里还是一阵堵得慌。
若是石皇后没有选择为了权力博上一把,或许今天她还稳稳地坐在皇后的宝座上,石家一门的荣耀也不会在此时戛然而止。
“大皇子是否知情,还是也参与了进去?”
季重莲让裴衍坐下,转身将水壶里的热水倒进了铜盆里,掬了把热水帕子给他擦脸。
“大皇子或许不知情,”裴衍叹了一声,拿棉布帕子在脸上抹了一圈后,这才道:“不过皇上已经决定将大皇子圈禁在幽州,终生不得返京!”
“那这么说……”
季重莲目光一怔,猛地转头看向裴衍。
皇上只有四子,两子皆亡,一子圈禁,那么剩下的便是皇贵妃所出的小皇子了。
“对,册立太子的诏书恐怕这两日便会宣布下去。”
裴衍点了点头,但是脸上并不见喜色,只拉了季重莲坐下,沉声道:“经历过这次的变故,皇上心力交瘁,他本就时日不多,眼下只怕离大限之日不远了。”
“那太子册立之后不久便要登基了?”
季重莲惊讶地捂住了唇,小皇子如今才七岁不到,根本还是个懵懂的孩子,那么小的年纪就要坐上皇帝的宝座,他能够坐得稳吗?
不过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皇帝大行,太子年幼,必定会指定几名顾命大臣。
“恐怕是这样。”
裴衍点了点头,却是一脸的凝重,“不过皇上还给了皇贵妃选择的条件!”
“条件?”季重莲心下一滞,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留子去母!”
裴衍一字一顿地说出这话时,季重莲不由惊恐地瞪大了眼。
皇上这是要皇贵妃死,才会扶小皇子上位?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从前是那么地恩爱,怎么转眼之间就能置对方于死地?
季重莲攥住了衣襟,一时之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皇上时日不多了,皇贵妃势必要在今日之内作出抉择。”
裴衍握紧了季重莲的手,沉声道:“只怕这事要你与郡主一说,若是她还想再见见贵妃娘娘,今日就要进宫才行!”
“阿衍,怎么会变成这样?”
季重莲哭倒在裴衍的怀里,这并不仅仅意味着一个生命的逝去,更是见证了皇权的冷漠,昔日的枕边人如今却要对自己挥刀相向,皇贵妃此刻心里又是作何感想,这到底是权力的悲哀,还是世情的悲凉?
“皇上是对外戚有了顾忌,若是他百年之后,太子反被操控在太后的手的江山又算什么?”裴衍沉沉一叹,“皇上这是在未雨绸缪,避免今日石皇后的悲剧再重演!”
“就不能想办法救救娘娘?”
季重莲抬眼看向裴衍,眼睫上还挂着一滴水珠,被他伸手轻轻抹去,“救了娘娘,那便是欺君、叛君,诛连九族之罪,谁敢去那么做?”顿了顿,又道:“或许娘娘心断!”
什么狗屁决断?
即使是死,也要笑着去死,自愿去死吗?
季重莲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难受极了。
皇后娘娘已经不在了,如今连皇贵妃都要被逼着大义赴死,后宫高的女人相继陨落,皇上就不怕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吗?
季重莲将这事告诉了敏福郡主,她如预料可收拾,立马就要进宫。
为了怕敏福郡主情绪失控,季重莲想了想还是陪着她一同进宫,或许与皇贵妃的这一面即将成永诀!
永福宫里此刻已是清冷一片,皇上甚至连看守的侍卫也没有用,因为他根本不怕皇贵妃逃走,或许给出这个选择之前他便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帝心难测!
同样的,皇贵妃想要的是什么,皇上心里也是很明白的。
季重莲陪着敏福郡主一路进了永福宫,被宫女告知皇贵妃如今正在后花园里,她们又马不停蹄地奔向了后花园。
冬日天气寒凉,青石板路上还堆着积雪,也没有宫人清扫,但不难看不出已经有人在积雪上踏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向前延伸着。
皇贵妃就站在小路的尽头,那里是一片宽敞的草坪,只是此刻覆盖了积雪看起来白茫茫的一片,那里原本有个秋千架子,只是眼下架绳脱落了一边,秋千板子半搭在了雪地上,看起来孤寂又萧条。
皇贵妃就直直地在那里站着,看着远方,她仅着了一身单衣,甚至连大氅也没有披上一件。
“娘娘!”
敏福郡主忍住了眸下了自己的羽缎披风搭在了皇贵妃的肩膀上,她的衣服已经有些湿润,不知道是在这里站了有多久。
皇贵妃有些木然地转过了身来,美丽的容颜依旧,却因为她眸而多了一丝让人难忘的东西。
季重莲上前行礼,皇贵妃僵硬地牵了牵唇角,“回宫去吧,这里挺冷的。”说着握紧了敏福郡主的手慢慢地往回走去。
季重莲跟在她们姐妹身后,皇贵妃的步伐虽然缓慢,但很是坚定,她的头高高地仰起,就像一只优雅的天鹅,仿佛这一路过去,迎接她的并不是死亡,而是一次解脱后的重生。
小皇子与公主并不在皇贵妃身边,这让她没有了一丝顾忌,看着这座空旷的大殿,她不由轻笑出声,“华服美饰,玉宇琼楼,红颜易衰,终成枯骨!”
“娘娘……王姐……”
敏福郡主已是哭倒在一旁,泣不成声。
季重莲眼眶微红,却只是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谁忍心看着她逝去呢?
“傻丫头,你不用为我伤心!”
皇贵妃轻轻拍着敏福郡主的背,安慰道:“不知怎么的,最近我常常梦到故乡的云,嘎尔干的大草原,那一座一座连绵起伏的山丘……自从我嫁给皇上后便再没有看过那样的美景,我想回去了,回到我的故乡去!”
“回去……呜呜……我们一起回去!”
敏福郡主抹干了眼泪,抬头握紧了皇贵妃的手,“王姐,咱们这就回去,不稀罕做什么贵妃,只要回去了父王就能保护咱们,别人休想伤到你分毫!”
皇贵妃笑着摇了摇头,“只怕父王不会欢迎我回去的,早在他送我进燕王府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一个背弃的皇妃能够给西凉带来什么呢,他的外孙可会成为大宁的皇帝!”
“答应我!”皇贵妃淡然一笑,“在我死后带我回西凉,我不想葬在皇族陵墓里,那里好冷好黑,把我的骨灰撒在嘎尔干的大草原,这样我便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看着美丽的故乡,让我……就在那里安眠吧!”
“王姐……”
敏福郡主使命地摇着头,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姐姐去赴死。
“裴夫人,让你见笑了。”
皇贵妃转头看向季重莲,“这段日子裴大人对咱们母子几个已经多有照顾,这都是托了夫人的福。”
季重莲赶忙推说不敢,“娘娘言重了。”
“我这个妹妹就是这般,都做了娘的人了还这般感情用事,待会还要劳烦夫人送她回去。”皇贵妃对季重莲说完后,又转向了敏福郡主,扶紧了她的双肩,“敏福,你要有西凉女子的骄傲,宁愿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再说了,你的侄儿就要继承皇位,这是值得咱们西凉所有人为之庆幸的事,这是喜事,不要哭!”
敏福郡主终于止住了如断线一般滴落的泪水,她想要努力弯起唇角,可那笑怎么看着都比哭还难看。
季重莲禁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
皇贵妃若是真想要逃掉,那是有无数种方法的,可她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走,这是一个母亲为了儿子做出的牺牲,让别人说不出半句劝解的话来。
若是换一个位置,或许她也会做出如皇贵妃一样的决定。
陪着敏福郡主在宫里呆了一天,看着皇贵妃与公主和皇子一一作别,直到日暮时分才将他们给送走。
皇贵妃有自己的尊严,她临死前的一幕不希望被任何人看到。
坐在离去的马车上,季重莲揭开帘子向外望了一眼,巍峨的宫殿高高耸立着,在暮色下犹如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里面断送了性命,如果可能她宁愿再也不要踏进这座华丽的囚笼。
随着皇贵妃的逝去,皇上心愿已了,不久后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新帝初登,多名顾命大臣一起把持朝政互相制衡,这其衍。
原本他是不想担下这名头,只是皇上临终托孤,又忆起从前的种种,即使他想要抽身事外,也觉得良心难安。
好在内阁方大人公正廉明,起到了绝对的表率作用,小皇子虽然还不太懂政事,却也勤学苦练,比同龄的孩子都要刻苦许多。
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裴母在上京城里养了几年,终于从那场恶梦过来,至此后决心遁入空门,落发修行。
裴衍辅政十年,在位兢兢业业,终被皇上册封为一品忠勇公,享世袭尊荣,特准他致仕归田,而作为国公夫人的季重莲终于在苦守了十几年后与丈夫过起了她想要的田园生活。
全剧终
番外一亲事
大红色的喜烛映着案堂上挂着的鸳鸯戏水图,一室的火红喜气逼人。
裴霜低头看着手色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奇怪的形状,似鸟似兽好像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藤蔓在缠绕着,木原野告诉她那是一个图腾,是他们苗疆人信奉的神灵。
而玉佩的背面刻着的那个“木”字便代表着他们王族的姓氏,在他们成亲这一日被木原野郑重地交到了她的手上。
“这传家宝就真的给了我,你不心疼?”
裴霜俏皮地眨了眨眼,俏丽的脸庞上没有一般新娘的娇羞,反而多了几分英气与爽利。
木原野笑着搂过了裴霜,大力地在她脸上啵了一口,“连我都是你的,一个玉佩岂会心疼,你真是太小看你夫君了!”
软玉温香抱满怀那是人生一大乐事,更何况眼前的女子已是他心心恋恋了十多年的人儿,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木原野的激动与欢欣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裴霜双手挽在木原野的脖颈上,轻轻倚在了他的肩上,吐气如兰,“就是你大哥没能赶回来参加咱们的婚礼,你一定有些遗憾吧!”
“他回不回来也就是那样,你知道他有多忙!”
木原野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五年前南疆王就去世了,木长空继任王位,紧接着南疆就生起一波一波的叛乱,这还不是欺负木长空他年幼吗?
不过木长空毕竟不是吃素的,经过一系列雷霆手段之后让南疆人臣服颤栗,如今对他这个南疆王已是极致推崇,忠心不二。
自此之后,木原野再也不需要隐瞒身份,能够随意地出入南疆,木长空还封了他一个逍遥王,赐了府邸,可他情愿跟在裴霜左右,南疆的王府他压根就没去住过。
“哎,筝儿可是有些想他了,这小丫头不过才见了木大哥几面啊,就一直念念不忘的,东方煜还一直嚷嚷着长大后要娶她为妻,可这丫头就是不动心!”
裴霜掩唇笑了笑,她天性活泼好动,与木原野配在一起正好。
智表哥太得漂亮但却不是她的菜;石浩表哥要继承他外祖父的家业,总归有一天是要回西凉的,她也过不惯那边的生活;还是木原野最好,若是有一天她不想呆在这里了,也只有他能够天南海北地陪着她。
“我看东方煜是太也没有他父亲的勇悍,怎么看都与筝儿不般配!”
木原野认真思考了一阵,才道:“筝儿解人意,你知道我大哥那性子,天生就是个闷呆,若是真有筝儿陪在他身边,也是一桩美事。”
“这你可做不了主!”
裴霜一指点在木原野的唇上,娇声道:“夫君,今晚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你确定咱们这一夜都要谈论你大哥与筝儿是不是合得来吗?”
“谁说的?!”
木原野邪气一笑,一手已经顺着摸到了裴霜的衣襟,一颗一颗地解着盘扣,“今夜,是属于你我的……”话语声淹没在亲吻去只有情动时的呢喃。
窗外,正伫立着一个黑影,久久不动。
裴筝从廊后缓步而出,看着站在黑影里的那个人,飘摇的红灯笼在屋檐下轻轻晃动着,让他的脸也在灯火能够瞧见他半边的轮廓,眼窝深邃,鼻梁挺俏,嘴唇不薄不厚,此刻正轻轻地抿着,模样有些严肃,但却一点也不影响他对旁人致命的吸引人。
裴筝微微皱眉,心里渐渐泛起一股酸涩的感觉。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可每次看到他,她都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那种对他的怜惜之情就如附骨之疽紧紧相随,以至于到了如今她已经无法将他忘记。
她踏着一地的清辉缓缓前行,在离他三步远的距离顿住了脚步,轻声道:“如今她已经嫁人了,你还放不下吗?”
木长空动了动,目光微微回转,落在裴筝的脸上,这样一张与裴霜相似的脸庞,他似乎能在她的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如痴如醉,如幻如迷!
“够了!”
裴筝轻喝一声,打断了木长空凝结的思绪,“我不是她,若是你想将我当作是她,抱歉,我不奉陪了!”
裴筝转身,手肘却被身后的男人给一把握住,她回过头来,冷嘲道:“就连她成亲就都不敢现身,难不成你也会心痛吗?”
“筝儿,你不是这样的……”
木长空略有些惊讶,心里也有稍稍的苦涩,曾几何时那个善解人意的小姑娘会用这样冷漠和嘲讽的眼神看向他。
他以为她会永远在他身后鼓励着他,支持着他,原来最终连她也要弃他而去了。
“我该是哪样?”
裴筝笑了笑,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长廊上,犹如夜的风铃,明明能够组成一首动人的乐曲,却因为主人快要失控的情绪而多了一丝仿若控诉般的挣扎。
裴筝挣开了木长空的钳制,回转身看向他,黑色的长袍包裹着他颀长的身形,此刻他一手负后挺拔而立,眉宇间不由自主地便多了一分王者的威严,其实他的模样挺迷人的,英俊酷,恐怕任何一个女子见到他都会为之倾心,也以为凭自己的美貌与智慧能够使对方爱上自己。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裴筝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木长空就是一颗无法打动的石头,不,他比石头还要硬。
裴筝有些后悔,后悔她为什么没有听娘的劝告。
娘说,感情是不能强求的,若是那个人已经住在了他的心里,若是想要将之剜去,那无疑是挖掉他的一块心头肉,那样的感觉能够让人痛不欲生,除非他能自己明白过来,并且放下。
但更可笑的是,那个住在他心里的人竟然是她的姐姐,她的亲姐姐啊!
到了今天,裴筝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放手吧,这世间上并没有那么多相爱的男女,即使勉强成为了夫妻,她相信他们也不会幸福的。
木长空看了一眼裴筝,不由沉默了下来。
是啊,她该是哪样?
活泼的,开朗的,无拘无束的?
这一切都不是她,会这样的人是裴霜,他只是将裴霜的影子套在了裴筝的身上,这么多年来将她塑造成了自己想像br/>
其实不然,在这一刻他才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
裴筝看似际她的性子比谁都倔,她坚强,她隐忍,但她却有一颗比白雪还要纯净的心。
在那些他痛苦无助的日子里,在那些他控制不住思念成灾差点陷入疯魔的日子里,是她陪在他的左右,宽慰他,开解他,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出泥沼,重新振作起来。
他不想将她当作另一个人,也不想利用她来忘记那个人,只是有她的陪伴,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生命。
即使他知道她每年来上南疆一次有多么不容易,却也在心里默默地期盼着她的到来。
到了今天,他终于失去她了吗?
“再见,木长空!”
裴筝转身离去,走到一半又顿住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再见的意思是:再也不见!”
“筝儿!”
看着裴筝离去的背影,木长空心里的感觉复杂极了,他急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该走的总会离去,历来都是如此,而他也已经渐渐习惯了。
笼了笼身上了大氅,挡住了夜的寒气,再转头看了一眼那仍然明亮的屋子,听说龙凤喜烛要燃上一晚,这一夜对他们来说注定是无尽的甜蜜,而他,只需要默默地祝福。
番外二援手
这三年里,裴筝走遍了大江南北,看遍了风土人情,她原以为会这样自由自在游走四方的人会是裴霜,没想到却是自己。
不过她不是离家出走,只是向双亲提出这个想法时他们有掩不住的震惊。
好吧,永远是乖巧可人的裴筝终于展露了她倔强不羁的一面,好在娘是理解她的,爹爹那里即使有些说不通,也总是会被娘劝服的,英雄难关美人关,历来皆如是。
其实裴筝很羡慕父母的感情,他们可以相爱那么多年,好似每一天都过得很甜蜜。
但羡慕归羡慕,这样的幸福却不是她能拥有的。
三年的旅程让她学会了很多生存的技巧,多一技傍身总是无害的,而她也在这种历练了起来。
有时候她会坐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在夜色下仰望沙漠的繁星,天空是那么浩瀚,而自己不过是一粒小小的尘埃。
也许她的悲伤并没有那么难熬,只要等着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她总会忘记的,不是吗?
她与姐姐不同,姐姐天赋异禀,还有安叶师傅为她淬体强身,虽然她与裴曦之后也练了武,不过只是皮毛而已,远远达不到姐姐那种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但也足够自保了。
她很聪明不是吗,随机应变,窥探先机,所以这一路走来总是有惊无险的。
这一夜,裴筝歇在了一处断垣残壁之间,点燃了火堆,烤软了随身带着的干粮,和着清甜的泉水缓缓下咽。
火花在眼前噼啪跳动着,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来。
有火就能够感觉到温暖,有火便不会感到孤单。
最近她已经很少想起他来,也许他还藏在她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她不想碰触,也不能碰触,因为一碰就是一次锥心的疼痛,她希望能够给这个伤口慢慢结上厚厚的痂,今后再也不会因他而喜,因他而悲。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响动,似乎还夹杂着人们恐惧的惊呼。
裴筝心将火堆扑灭,身子一闪便隐在了断壁之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远处的动静。
有一个年轻男人从不远处奔跑而来,他跑得很快,也跑得很用力,似乎要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在他身后另一名奇装异服的男子正纵马而来,他的手回形的弯马,放肆而张扬的笑声响彻夜空,仿佛他正追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待宰的野兽。
“竟然碰上沙盗了!”
裴筝咬了咬牙暗叹流年不利,沙盗比狼还凶狠,他们就是沙漠商旅们的克星,那么那个被追击的男子是一个商人吗?
说是商人,但他的身手似乎太过矫健,当然那些商人也不乏会雇佣些好手来随行护卫。
那么他就是商队的护卫?
救还是不救?
一番挣扎后,裴筝选择了放弃,沙盗都是群出群没,这个落单的不过是为了来追杀此人,若是惊动了整个沙盗群,她可是没有半点好果子吃的。
好吧,只要眼下她不暴露,等沙盗结果了这个男人她便可以顺利脱身,各走各的道。
虽然是这样想着,但裴筝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动静。
那个纵马的沙盗眼看就要追上那个男人了,弯刀在空过一道闪亮的银芒,就在她以为那个男人会头颅落地时他却猛地一弯腰接着就地一滚躲了过去。
沙盗自然也不是好惹的,他弃了弯刀,用嵌在手臂上的弓弩向男人射了一箭,那短箭正让他想要站立的姿势猛然一弯,重心不稳地向后跌退了一大步,却恁是忍住了那声痛呼,因为疼痛,汗水大颗大颗地从他额头落下。
“跑,你再跑啊!”
沙盗跃下了马来,得意地步步逼近。
男人拖着那只受伤的腿往后退去,就快要接近裴筝藏身的断壁。
不会这么倒霉吧?
裴筝闭了闭眼,这男人能够不往她这退吗?
总共才一截断壁,她根本无处可藏,若是稍微动作一下,或许还会引起那沙盗的注意。
显然的,老天爷并没有听见裴筝的哀呼,男人已经退到了断壁边上,退无可退,只要一转头就能看见半蹲着身子的她。
而在下一刻,他果然转头了。
看见蹲在那里的裴筝,他眸亮光,裴筝知道,他是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
裴筝无奈地一叹,对着男人摆了摆手,那意思大抵是让他走远些,不要连累自己。
男人眼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愤怒。
你愤怒个鸟,你愤怒个毛!
裴筝瞪了一眼那个男人,救他又不是她的义务,更危险的是她还很可能会为这事搭上自己的性命,这条小命她可是她娘给的,她至今仍然很珍惜,并且绝对不想死。
可眼下她已经没有心思和那个男人作眼神争辨,因为沙盗已经步步逼近,若是让他发现了自己那就失了先机,而看眼前这男人的模样也能知道,若是她不救他一定会被他给拖下水去。
裴筝低咒了一声,缓缓蹲下身子抓了把细沙在手则抽出了靴子里的匕首。
等着沙盗一靠近,她立马将手着洒了过去,趁着乱沙迷了沙盗的眼睛,她整个人一弓一跃弹射而出,猛地将沙盗扑倒在地,一刀扎进了他的心脏。
沙盗甚至还来不及惊呼出声就这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裴筝松了口气似地跌坐在地上,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是的,她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不过她杀的都是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所以再多杀一个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以至于到了如今她已经能够做到面不改色。
“喂,帮我把人给弄到马上,不能让他呆在这,不然待会其他沙盗找了过来,咱们可没有命了!”
裴筝唤了那人一声,那个男人冷眼看着她,说出的话语带着质问,“你刚才竟然不想救我?”
“难道我必须救你?”
裴筝扯了扯唇角,眸讽,她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特别还是这种傲骄型的,他以为他是谁?以为长着一张英俊的脸便以为天下女人都会为他而痴迷?
他又不是他!
裴筝动作一顿,一脸的懊恼,怎么到了这个时候都能想起他来?
男人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裴筝竟然会是这样的回答,这个女人看模样很年轻,或许年纪比他还要小,虽然生得不错,可生活在这种蛮荒之地的一定是那些不懂汉化的野蛮女子。
将匕首插进沙里抹掉了血迹,裴筝这才站起了身来,“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些沙盗应该还没走远,想活命的就过来帮忙搬人,不然待会沙盗群来了,咱们准得一块玩完!”
“我受伤了!”
男人想到了一个正当理由,更是堂而皇之地坐在那里不动。
“受伤了吗?”
裴筝冷冷一笑,眼睛往男人腿上一瞟,确实血流了不少,不过死不了人,“我不介意让你伤得更彻底一些,你要试试吗?”
“你这个女人,心思简直毒如蛇蝎!”
男人在那里咒骂着,不过裴筝不在乎,他看起来更像是个在发泄他悲伤恐惧情绪的大男孩,说真的,这男人或许连裴曦都不如。
好吧,她那亲爱的弟弟是个四处捣蛋的大王,早在爹爹致仕归田之前便成了上京城里的小霸王,之后便被送到山上磨练去了,眼下她已经好几年都没见过他了。
裴筝不以为意地拾起了落在沙盗脚边的弓弩,一左一右地四处找着准头,男人心头发悚,终于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忍着腿上的伤痛与裴筝一起将那个死去的沙盗搁在了马背上。
裴筝又在马的臀上扎了一刀,以保证这匹马儿能够尽可能地跑远一些,将危险也给带离而去。
可是这样也不算完,若是想要顺利度过今夜,恐怕她还要做些事情。
“这里不能呆着了,想活命就跟我走!”
裴筝回到断壁前打包了自己的行囊,转身便往另一边走去。
男人回头看了看远处燃烧的火光,自知队伍生还的希望已是渺茫,这才转身跟上了裴筝的步伐。
沙盗是个统一行动的团体,任何落单的个人都会被找寻,若是发现其被杀了肯定会愤怒地四处搜查。
这一夜为了睡个好觉,裴筝把自己埋在了沙里面,将随身携带的麦管含在嘴里作呼吸之用。
男人不明白她的用意,只坐在一旁看着,等裴筝埋好了自己,他听见远处响来阵阵马蹄声这才惊慌失措地拾起地上的麦管也将自己给埋了起来。
就这样,他们顺利地度过了这一劫。
“我叫郑阳,你叫什么名字?”
裴筝没好气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鬼迷了心窍,竟然答应护送这个男人回家,天知道原来他的冷硬与傲骄只是外在的一层保护色,实际上的郑阳能够黏死人。
“我爹是江南十三省的首富,只要将我顺利送回去,你想要什么有什么!”
郑阳信誓旦旦地保证着,裴筝只觉得聒噪。
这又是一个被父母保护得过头的孩子,原以为自己能顺利地将商队带过沙漠之旅,没想到最后失人失财,连自己的小命都差点丢飞。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裴筝懒懒地看了一眼郑阳,“我爹是皇上册封的忠勇侯,有良田千庙,华宅百栋,虽然现在致仕归田了,这爵位可是世代传承的。”
郑阳愣愣地张大了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裴筝,他以为她就是个野丫头,没想到……这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信不信由你,送你回扬州后我便要回家了,咱们后会无期!”
裴筝说完这话也不再搭理郑阳,手抽,马儿顿时跑得更欢畅了。
送别了郑阳,再回到彭泽,他们的家就在这里。
曾经彭泽的老宅已经被拆了重建,整条街上的屋宅都并入了裴府,宽敞又大气。
没有人知道她今日会回家,就像当初没有人知道她何时会离开。
娘同意了她四处游走的想法之后也不是没有派人跟着保护她,只是她不需要,之后想办法甩掉了尾巴,每到了一个地方住腻了临走的时候再给家里捎个信,只要家人知道她平安的就不会担心了。
裴筝走的角门而入,她的院子应该还是老样子,娘会为她保留着的,她还是未嫁的女儿嘛,即使她已经十/>
花园里传来一阵欢笑声,裴筝不由放轻了脚步。
绿幽幽的草坪上坐了好些人,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笑,看起来是那么和谐、幸福,有娘、爹,还有姐姐和姐夫,另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他慢慢转过了头来……
“木长空!”
裴筝面色一变,连脚步都僵住了。
“孩子……那是他的孩子?”
裴筝攥紧了手边触及到的枝叶,只觉得心都在发颤,没想到她才离开了没多久,他竟然……竟然已经成亲生子?
她原以为她已经忘记了他,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才知道他已经深深烙进了她的骨髓,她总是能够轻易分辨出他们兄弟俩的不同,即使他们长着一样的脸。
这一幕她再也看不下去了,不由转身跑开,却不知道树枝刮掉了她的一截衣角,引起的响动足以让人生疑。
“是谁?”
裴衍警觉的目光扫了过去,只看到晃动的树枝,却不见一个人影。
季重莲笑着倚在他胸口,打趣道:“临到老了还那么警惕,这是在咱们家里,方圆几里都安排了护卫看守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裴霜与木原野对视一笑,论武功或许裴霜最高,但木原野长年与暗卫打交道,侦察洞悉的能力自然是更强一筹,他们夫妻俩几乎是同时发现了裴筝。
只是木长空在逗弄着孩子没有注意罢了。
“只怕是筝儿回来了!”
裴霜笑了笑,目光转向了木长空,明显地见他面色一滞,“大哥,我与原野要带孩子,爹爹又要陪娘走不开,你去帮我们看看筝儿怎么样了,她都三年没回过家了,也不知道眼下野成了什么模样!”说着偷偷对季重莲眨了眨眼。
季重莲自然心领神会,拍拍衣服站了起来,“是啊,若真是筝儿回来了,长空快去看看,我与你义父去准备晚宴,好给筝儿接风!”
木原野接过孩子,附在木长空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去吧大哥,你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天知道裴筝离去之后木长空疯了一般地找她,只是这丫头太过聪明狡猾,总是让人摸不清她的行踪,眼下总算是知道回来了,怎么能让她这般轻易离开?
木长空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便往那方走去,到了树枝旁后看到那截被挂掉的衣角,他取了下来凑到鼻间一嗅,原本紧绷的面容缓缓放松了下来。
真的是她回来了!
木长空眸脚步再无停歇,向着裴筝的院子奔跑而去。
这次,他再也不能错过她!
番外三喜嫁
敲门的声音都响了有一刻钟,是什么让木长空有这样持之以恒的耐心,并且敲了那么久的门节奏都没有改变?
裴筝终于炸毛,一把抽了门栓,唰唰地开了门,“你烦不烦啊?!”
“不烦!”
木长空扯了扯唇角,虽然他不常笑,但笑起来却很好看,一时之间晃花了裴筝的眼。
眼前的女子果然是裴筝,不,确切来说又不太像是她。
当年的她不过是十五岁芳龄,时隔三年再次相见,她比他记忆圈,至少那挺立的胸脯着实傲人,他试着忽略过去,却又因为她激动的情绪而引发的起伏波涛又再次投注了目光。
“木长空,三年了,我已经离开你三年了,我已经决定要忘记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裴筝咬了咬牙,她真想撕碎木长空的笑脸,刚才不过是一时的迷醒罢了,她已是呕了半天的气,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那么,你忘记了吗?”
木长空向前跨了一步,裴筝不得不向后退上一步。
裴筝撇过了头去,闷闷地不发一言。
“筝儿,你走的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想了我们从前在一起的点滴……”
木长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段话要从他的口难,可他还是说了出来,但是裴筝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让他很是挫败,难道他从前真有那么差劲吗?
木长空越走越近,裴筝越退越远,终于俩人远离了木门,他袖袍一甩,那门栓竟然自动给插了上来。
“你想干什么?”
裴筝皱紧了眉,虽然她不是没和木长空一处呆过,可也不需要紧闭门栓,他当这里是哪里,她的闺房,岂容他一个男人在这里撒野?
“不干什么!”
木长空抬头望天,半晌后,他的声音才闷闷地响起,“我错了,筝儿!”
“嗯?”
裴筝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木长空,“你错了,你错什么了?”
“我错了,错在不该放开你的手!”
木长空想要牵住裴筝的手,却被她闪身躲开了,心落,难不成她真地不再喜欢他了?
“现在知道了?晚了!”
裴筝冷哼一声,背转过身去,“你如今孩子都有了,还跟我说这些,你是存心埋汰我不成?”
“孩子?”
木长空怔了怔,接着哑然失笑,“你是说泽儿?那是你姐姐和原野的孩子,不是我的。”
“我姐姐的?”
裴筝这才转过了身来,狐疑地将木长空从头看到脚,这才点了点头,“的确,看你那副模样也生不出这般可爱的孩子,那就应该是我姐姐的没错。”说着走到了门口,“这下解释完了,你走吧!”
“我不走!”
木长空左右看了看,穿过珠帘直接进到了裴筝的内室,这里果然如多年前一样,布置一点都没变过。
裴筝急急地追了过来,见到木长空已经大大咧咧地坐在她的闺床上不由一阵气恼,什么时候他竟然也学了木原野的赖皮,果然不愧是双生子,就算外在的表现不同,这内里的本质也相差无几。
“你走,你给我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裴筝上前使劲地攥着木长空,耐何他一坐下便不动如山,不管她是拉是攥他都纹丝不动。
“啪啪啪”!
敲门的声音响起,裴筝不耐烦地回头喝了一声,“谁?”
“筝儿,是我!”
门外响起裴霜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忍不住的笑意,“扬州的郑家上门来向你提亲了,那郑家公子说认识你,你要不要出去见见?”
“是郑阳?!”
裴筝表情错愕,“他来向我提亲?”
“没错,是叫这个名字,看来你们果然认识。”
裴霜在门外笑道:“筝儿,你刚回来便有人来提亲,看来郑公子与你的情谊非浅,这门亲事你是不是要考虑一下?”
木长空一下坐直了,“你敢?”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门那边,裴霜没事来凑什么热闹,这妮子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裴筝压根就没想过会与郑阳那小子怎么怎么样,对了,他也是刚刚回到扬州,而她随后便往彭泽出发,不过阵他便追到了家门口,这小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看着木长空一脸妒愤的模样,她还是有些惊奇,这又是唱的哪出?
心思一转,一个大胆的猜想在脑空他不会真地喜欢上她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她心上了一抹狂喜。
人说失去了之后才知道珍惜,难道她离开的这三年他才知道自己对他有多重要吗?
那么前面几年他都干什么去了?那些明知道她会伤心流泪的事他也干过了不少,男人就是这般犯贱吗?
压住心里偷偷雀跃的欢愉,裴筝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木长空,转身就走,“姐,告诉郑阳,我答应嫁他了!”
“你……”
木长空唰地一下跳了起来,就在裴筝要跨过珠帘之时拉了她回来,俩人重心不稳双双跌倒在了床榻间。
木长空狠狠地瞪向裴筝,这丫头难道就是老天爷派来磨练他的吗?
“你要干什么?”
裴霜努力地挣扎着,耐何木长空就像铜墙铁壁一般,她不能撼动分毫!
“不准嫁他!”
久在王位上,木长空发号施令惯了,这样命令的口气说出来的话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裴筝只是斜斜地睨了他一眼,极为不屑道:“你又是我的谁,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是……”木长空顿了顿,看着裴筝亦发得意的模样,不由把心一横,“我现在就来告诉你我是谁!”
话音一落,双唇已经覆了上来,裴筝只觉得唇上一热,脑白。
“怎么样,没声音了?”
季重莲凑近了门边想要听得更清楚,无奈内室隔得太远,除非她们能偷偷摸进去。
“娘,该是成了!”
裴霜笑得一脸暧昧,又附在季重莲耳边低声道:“那个……我听见他们……嗯……啊……您懂的。”
季重莲与裴霜对视了一眼,笑得一脸奸诈。
有时候爱情是要用激将法的,不激不成,也是这个郑阳来的太是时候了。
郑阳有些拘束地坐在大厅地摆着他提亲带来的礼盒,虽然一路上他也信心满满,但到了裴府后还是有些没底气。
裴大人虽然如今未在朝为官,可是声名在外,受人敬仰,他们郑家一代商贾,想要与裴家结上这门亲事也的确是高攀了。
大厅就坐了两个男子,一个着半寸长须,面容清俊,沉稳内敛,一看便是气度不凡。
另一个便让郑阳有些看不懂的,长得虽然是俊俏,可他手个孩子,还左哄右逗的,甚至刚才就在这厅里他还给孩子换了张尿布,动作熟练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郑阳大胆猜测着,这不会是裴家请的奶爹吧?
原来大户人家已经不兴请奶娘,或许请娘爹更实际一些。
裴衍清了清嗓子,“郑公子是如何认识我家筝儿的?”
郑阳赶忙起身来恭敬一礼,“这位便是侯爷吧,小生失敬!”
裴衍微微一笑,抚了抚长须,“不过是个闲散人罢了,郑公子客气了。”
“侯爷,小生与裴小姐是这样相识的……”
郑阳笑着将他与裴筝相识的经过娓娓道来,末了才道:“将门无虎女,小生回家之后便一直难忘小姐音容,如今冒昧登门,心,不知道……”
“咳咳……”
季重莲在厅外咳嗽了两声,也适时地打断了郑阳的话,她扶着裴霜的手步了进来,仪态优雅,雍容大方。
裴霜暗暗地给木原野比了个手势,裴筝那厢算是搞定了,木长空不笨嘛,只是从前闷骚了些,眼下知道行动比言语更有效,算是悟道了。
“这位便是郑公子?”
季重莲立定在郑阳面前,他赶忙起身行礼,心对方的身份,恭敬道:“夫人,小生有礼了!”
“咱们筝儿已经有了婚约,不日后便要出阁,可惜了公子一番心意,只能说你们有缘无份了!”
眼前的青年也是不错的人选,季重莲在心里轻叹一声,若是她还有个女儿倒是可以考虑一番。
不过裴筝一颗心都在木长空身上,原以为这几年她能够忘记,但明显的她还记在心里,这不一见面才没多少功夫便整个人都被俘虏了去,果真是女生外向,没得治啊!
郑阳的笑容僵在了唇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他的提亲这才促成了裴筝与木长空的姻缘,早知如此或许他根本不应该走上这一遭。
郑阳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裴府,临到走了都没再能见裴筝一面。
而此刻这个幸福的小女人正躲在木长空的怀里笑得一脸满足,有失有得,才更懂得珍惜眼前人。
长空碧海,广阔遨游,蓦然回首,原来那人已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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