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飞蛾扑火也甘愿(1/2)
今晚的饭局有十足的彩头。( )
江南赢了官司,而纪梦溪进来时就说了,赢的漂亮!连他那些审理本案的同事都那么说。
纪母眼含喜色,虽然以纪家的经济条件,纪家的儿媳妇可以不用很会赚钱。但纪母喜欢事业独立的女性,不仅可以做好纪梦溪的贤内助,也该很明事理。不比那种闲置在家的,整日家长理短,豪门是非多,不比普通人家。
笑着问江南:“今天很辛苦吧?听说你们律师打官司不容易,吃完饭早点让纪梦溪送你回去休息。”
江南的确很累,法庭上说了太多话,连大脑也是急速运转,忽然停下来,就像很不适应,有休克的错觉。扯出笑:“好。”
双方父母第二次见面,之前纪梦溪带着纪母登门拜访过一次。彼此认识了,很有话聊。即便江南坐在一旁只吃东西,不言不语也不会冷场。
依江南的意思,没打算今晚吃这顿饭。一场硬仗刚打完,由里而外的疲惫。除却官司,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波三折,江南早上还想,官事结束后不管输赢,第一时间回家睡觉。没想到会被直接拉到这里吃饭,推门进来除却纪父,双方父母都在,头当即就大了。
纪梦溪为她拉开椅子,笑得很温和。
小声说:“我也是临时接到命令,他们自己约的时间。”
江爸爸耳尖,颌首望过来:“是我定的时间,你纪伯母来好多天了,也该进地主之谊了。”
纪母对这个时间没什么意见,来这里的心意本来就是要跟江家的人把孩子的事情定下来。而且她也过来许多天了,打算这两日回去。本来纪父也要过来的,临时有事又脱不开身,纪母顺便带他表示过歉意。
其实江南不是不满意,感觉力不从心,怕自己精力不足招待不周。
实则几个长辈说话,反倒没太有小辈掺言的地方。
纪梦溪知道她这一天下来很辛苦,庭审从上午八点多一直延续到下午,短暂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中饭也没顾上吃。别说他多心疼,这会儿把她爱吃的东西一股脑的夹过去。
“多吃点儿,我们吃饱了就闪人。”
纪梦溪平时在众人面前绝对的谦谦君子,一凑到自己老妈面前,就会露出几分孩子气,一看就是被长辈们宠大的。
两人很快就吃饱了,现代的年轻人饭量没有很大的。而那边几人还说得如火如荼。
纪梦溪主动站出来说:“叔叔,阿姨,妈,你们慢慢吃,我先跟江南回去了。”
江南拿上包,跟几位道过再见后出来。
纪梦溪伸手拉上她的,两人并肩往电梯里走。纪梦溪一时间颇有感慨:“看来你是对的,当初如果你不是那么勇敢,坚持要给刘春玉无罪辩护,就不会有她的今天。看来你赌一次是对的,否则那点儿微薄的东西对她来说跟没得到一样。”
这样的感慨从中院出来时她就有了,不说感慨万千也差不了多少。之前的矛盾挣扎记忆犹新,那是段痛苦且不见光的日子,除了薄南风几乎没人赞同她,有了后来的勇气只觉是突破万险。不是她的功劳,如果不是薄南风,她连这样做的勇气都没有,还只会兀自苦恼。所以说今天庭审的胜利最应该告诉的就是他,可是她还是联系不上他。
江南发现她又开始想他,知道这样很不好。又像是没有办法的事,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越是见不到,越是觉得想,而且这想念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寸寸放大,逐渐清析起来。甚至今天在法庭上她还有一瞬息的恍神,想起为薄南风辩护的时候,他不羁的陈述,说她当日的衣服漂亮。结果她今天就穿了当时那件衬衣长裤,觉得自己傻得要命。
手掌慢慢抽回来,这样被纪梦溪牵着,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个人,江南觉得快要疯了。
只是一切来得太快,不给她回神的时间。
出了电梯,纪梦溪拭探她的额头。
“看着不精神,是不是又轻微烧?”纪梦溪也知道江南压力一大就会有这样的毛病。
江南摇头:“不是,有点儿累。”
想问他,如果双方老人今晚就把事情敲定了怎么办?想想又觉得傻了,到了这个年纪早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如果。
有什么心神不宁的,一切都在料想的可接受范围之内。即便纪母不擅自主张的过来,纪梦溪也是打算等官司结束带她回纪家走一趟的。
江南做事不说件件利落,但极少这样辗转反侧的时候。看什么都没有心情,只想快点儿回家里睡。
被纪梦溪牵着出来,听到他跟人打招呼。
转首望过去,是一个跛脚的中年男子。见到纪梦溪眉开眼笑,先表达谢意:“您就是那天的法官吧,真得谢谢你,我去法院了,申请到二千元的救助款,孩子的学费交上了。如果不是你提醒,真不知道怎么弄。”
纪梦溪不过言语上提醒一句,算职权范围内该做的事。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家是附近的?”
男子摇头:“不是,我家是城东郊区的,我在这里的后厨找了个打零工的工作。”
江南难怪听着熟悉,想起刘春玉也是那里人。随口问了一句:“城东郊区哪里的?”
男子打量她一眼:“陈家。”
“那里啊。”转首对纪梦溪说:“我这段时间为了刘春玉的案子去过几次。”那里的人不算富裕啊,虽然是城郊,经济发展却没被带动起来。
男子听到熟悉的名字略显激动:“哦,你也认识刘春玉,我们住得很近。”接着又一阵感叹:“人真是说没就没啊,王金龙跟我关系一直不错,其实他那个人不坏,就是压力太大,生活有压力,家里遇到那么多不顺,本来已经很焦灼了,他的岳父岳母又不太看得上他,整日冷言冷语。王金龙算是被逼疯了。但他其实对刘春玉还是很有感情的,死之前跟我喝酒的时候还说,他对不起刘春玉,这辈子没能给她幸福,他就不该活,非得死在刘春玉手里才能赎罪安心。没想到真没了。”
纪梦溪送人回去时,男子言语中透出的惋惜一直在江南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之前有一个诺大的疑问一直不得解析,刘春玉认准是在王金龙的酒里下了药,否则他那个体格,刘春玉根本杀不了他。但勘验结果却显示没有药物成份。他们在最后的辩护过程中,也是利用体力悬殊这一点推翻有预谋的故意杀人。如果不是情况紧迫出其不意,刘春玉不在任何外力驱使下想杀害王金龙很难。其实江南在辩护的时候暗中疑惑,那些药到底去了哪里?
现在终于想明白了,根本就是王金龙有意寻死。想来刘春玉要杀他,他一开始就知道,假装服下那些药,心甘情愿被她杀死。江南觉得,他是存有希冀的,想要刘春玉被判死刑跟他生死相随,又想让她能够脱罪好好活着。所以他死了,却没服下那些药让警方证据确凿。
江南刹时间心里说不出的感触,靠到车窗上想落泪。他们是有爱情的,用自己特有的方式爱着对方,虽然无可奈何,到底有多少爱却只有他们自己最知道。
庆幸有生之年遇到薄南风,让她这一次站起来没有继续懦弱下去,救回刘春玉一条命。只怕就连王金龙,也是希望她好好活着的。
纪梦溪常年在各种复杂案件里行走,也听江南说起迷药的事,再听完男子那一番话,心里也想出个七七八八了。攥上江南的手,类似感慨:“你这一次真的是做对了,我们都错了。所以,江南,你真的很了不起。”
江南一直想听一句肯定的话,许久前听到了。这一刻又听到,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看了纪梦溪一眼:“如果不是薄南风,我根本不会这么做。其实这些年我常常很矛盾,不想妥协,想按着自己的想法做。可没有哪一次是不妥协的,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即便赢了官司,有的时候仍旧很苦恼,甚至分不清是对是错。直到遇上薄南风,是他说可以做,在我最懦弱最需要激发的时候给了我一句肯定,才让我懂得什么叫心安理得。哪怕真的赌输了又如何,有些人值得并宁愿冒这样的险,因为有些人活着,不单是有条命在就足矣。每个人看待生命的价值不同,什么才叫得到满足也一定不同。梦溪,你说是不是?”
纪梦溪狭长眼眸中彻底浓云滚滚,黑不见底。早在他知道薄南风是景阳总裁的时候,就知道那人有怎样的远见和见地,不能只用一个二十四岁年轻人会有的东西去估量。却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乘风破浪,孤勇刚健的人!
百味陈杂的看向江南,有些东西他不得不去想。早在许多年前所有认得江南的人,都觉得这是一个懒洋洋的小姑娘时,他便一眼看穿她骨子里有一种极尖锐的东西,像有一天会破土而出,长成最明媚健康的样子。他想到那样的江南该是极惹人注目的,便一心想将她藏起来,总算那些东西只是些萌芽,一直没有长成擎苍的样子。却原来,她需要那么一个人出现,一碰到,就深入骨髓,把所有暗生隐藏的能量激发出,让她像颗夜明珠般璀璨。
五年后再遇到,第一眼瞧见的江南仍旧安逸,原来不是她按着谁预期的样子在成长,而是那个能促使她生长的人,还没有遇到。
纪梦溪将人送到楼下,嘱咐:“案子都结了,早点儿休息吧。”
江南问:“你不上去坐坐?”
纪梦溪将人揽过来吻在额头。
“不上去了,怕影响你休息。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江南跟他道别:“那好,你开车慢点儿。”上楼后缩到沙发上打电话,开了共放,女音公式化的悦耳,提示她电话关机,再拔,依旧如此。江南一遍遍的拔下来,直到指尖发麻,扔下后去洗澡,呆板又机械,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几天却日日如此。
纪梦溪没直接回家,找了地方喝酒。
他很少有这样的习惯,哪一天想喝了,家里什么酒都有,喝多喝少倒头就睡。现在不行,纪母不住酒店去家里住了,知道他平时没有自斟自饮的习惯,这个时候喝酒免不了会让她担心。
纪梦溪又觉得不醉一醉,心里便没法消停。
中间纪母打来电话,说她已经到家了,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纪梦溪按着太阳穴,安抚:“妈,我遇到一个朋友,聊一会儿就回去,不会太晚,你先休息吧。”
“好,那你别太晚,自己小心点儿。”
杯子在手中打了几个转,纪梦溪微一颌首一饮而尽。拿上外套回去。
一推门进来,纪母从沙发上站起身,就猜她不会早睡,非等到他回来不可。纪梦溪是整个纪家的独苗,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纪母身上掉下的肉,自然格外疼他,好算纪梦溪不是什么纨绔的世家子,素来懂事,很少让纪母担心。
“妈,不是让你先休息,又等我。”
“我以为你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想着要给你做什么宵夜吃。”给他倒了一杯水,问他:“把江南送回去了?”
“嗯,早送回去了,她这几天太累了,想让她早点儿休息。”
“来,跟妈聊会儿天。”纪母拉着纪梦溪坐到沙发上,有些事装在心里很多年,现在似乎是时候说出来。
“以前你死活不肯娶秦雪,妈那么逼你,你恨不恨我?”
纪梦溪执着杯子的手蓦然顿住,有情绪,抿压一口清水压下去。
纪母扯过他的手,轻轻的拍:“你不说妈也知道,你恨过。以前你说你喜欢江南,非她不娶,我不理解那是一种怎样深厚的感情,没想到取舍对你来说那么难。如果不是我跪下求你,妈知道你不会放开她的手。说到底是我当年做得过份了,如今我看到你看她的眼神,才明白你是怎么样的喜欢她。傻孩子,你这个清淡的性子,看到江南的时候连眼神都不一样了。妈还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几乎可以瞬间影响你的情绪,那个感觉跟五年前你同我说起她的时候,是一样幸福的表情。
这几天晚上我思来想去,越发觉得对不住你。秦雪当年就活不长了,她是多么任性,而我们又是多么自私,要把你的幸福搭进去。这些年我也常问你爸,当年我们那样做是对是错?觉得是把你给耽搁了。如果五年前我们不那么为难你,你跟江南早就已经在一起了。这五年妈妈看你一个人孤单的过,连笑都很少有,也从来不交往女孩子。更加确信自己当年是做错了。我们那么多理智的成年人,当年如何要为难你们几个孩子,秦雪她从小就任性,这一点我们都知道,不能因为她快要死了,就让你放弃幸福跟着妥协。当时你放手了,也拉不回她的性命,还好今天你又和江南走到一起,否则妈妈真担心是毁了你的幸福。”
纪梦溪盯着波光粼粼的水杯,有种无力穿透四肢百骇,连话都不想说。即便美梦依旧,隔着几年的时光,也不是再续前缘。有些东西看似如初,哪里不一样了,只有他们自己最知道。
一个道理隐在道义之下,他们那么多人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想明白,有人年纪轻轻,却一下看得通透,这是什么道理?
纪梦溪声音沉沉:“妈,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也累了,上去洗个澡。您早点儿休息吧。”
纪母跟着站起身,叫住他又说;“妈准备明天回去,也来了很多天了,回去跟你爸爸说一下你和江南的事。至于你和江南订婚的事和她的父母都商量得差不多了。只等选个好日子,你们可以先准备礼服之类,早点儿准备时间充裕,以免不合心。”
江南没有起床的时候,纪梦溪打来电话。
“江南,我送我妈去机场,她今天回去,让我跟你说一声。”
江南本来睡眼惺忪,听到后一个激灵坐起身。
“啊!你怎么不早点儿跟我说阿姨今天早上回去,几点的飞机?我现在去还来得及吧?”江南风风火火的就要下床。
纪梦溪隐隐笑出声来,全是宠溺的味道。
“就是刻意不跟你说,让你好好睡。不用来送她,你接着睡吧,我妈她也是这个意思,就是跟你说一声。”
江南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很愧疚:“你把电话给阿姨。”
纪母一张口更客气:“小南,把你吵醒了吧?”
“不是,阿姨您要回去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来不及送您,而且之前一直忙也没抽出时间陪您四处逛逛,实在不好意思。”
“我也是昨晚才决定回去的,你和梦溪的事跟你爸爸妈妈都商量得差不多了,我得把好消息带回去。知道你这段时间很辛苦,好好休息,都是自已家人,不用客套。”
两人寒暄几句挂掉电话。
江南身姿一仰重新躺回床面上,却睡意全无。时常看电视看小说,里面有太多的恶婆婆,听说嫁入豪门很恐怖,不是一般善男信女所能招架。可是看到纪梦溪和纪母,觉得他们反倒更高人一等的知书达理。江南只能用运气好来定义,苦情戏里的落网之鱼被她给碰上了。如此一来,嫁给纪梦溪有多种好,天时,地利,人也和,她还有什么可琢磨不定
江南打电话把这种感觉说给宋林爱听,她是情场高手。
宋林爱很明确的告诉她:“如果一个人是心甘情愿很想要嫁给一个人,不会有这么多的思量和比对,你这样分明是在拿好处诱惑自己。我想问,你说服自己了吗?”
江南一个激灵,被宋林爱的这个“说服”给刺激到,什么时候嫁给纪梦溪要对自己威逼利诱了?这个人不是她所能嫁的最好的人选么?江南抱着脑袋嗡嗡:“爱爱,你能不能说几句宽心的话给我听?”
宋林爱素来凌厉,想听婉转的,不如打给孙青。那是个堪称菩萨心肠的女人,定然不舍得荼毒她。宋林爱叹口气,还是要实话实说:“江南,有些东西其实你自己已经想得很清了,我说得再好听,真假你还是一下能分辨得出。如果你现在不是二十八岁,而是十八岁,我真会鼓惑你朝着心里的感觉去吧,跟你爱的那个在一起。可现在你要结婚了,你也知道我一直是个很现实的女人,不是我想现实,是生活真的没法不现实。结婚以后不单只有爱情就可以,脾气,共同语言,经济,太多致命的东西了,所以我才说纪梦溪合适,你懂了吗?”
江南紧紧捏着电话,指尖泛白,觉得自己似乎是真的懂了。
“爱爱,先不说了,我有点儿事要出门,以后打给你。”太急迫了,衣服来不及换就出去了。
只攥着一块手机,车钥匙在茶几上随手抓了起来。等车子开到景阳的时候,给林乐打电话。跟宋林爱通电话的时候突然想起林乐来景阳上班了,而薄南风也在这里,一个公司的职员总会遇上的吧?!
江南这样想着,竟格外雀跃。以前一个人日日见,避闪不及,真若消失了,才发现世界连同心里的一块地方都空了去。
正好午休时间,林乐本来在用餐,接到江南的电话后跑出来,看她一眼,张口问:“遭遇打劫了?”这厮虽然不讲究,但出门的时候好歹也不会穿家居服。
江南顾不上自己的穿着,扯着她的胳膊:“哎,你看到薄南风了吗?”
林乐定定的瞧了她一眼,下一秒摇头。
“没看到,你找他干嘛啊?”
江南当即挫败,又不是太信:“真没看到?他也在这个公司上班,你们职员都不碰头的么?”
林乐没有骗她,自打她来景阳上班,一次也没看到过薄南风。她也纳闷呢,竟有这样的老板。
反握住江南的手:“真没看到,他几天没来了。你穿成这样急着出来,就是为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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