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你对她是什么感觉(1/2)
男人的爱情不比女人,比起那种缠绵悱恻的撕心裂肺,要更肝肠寸断些,只表面不动声色。 []
江南开着车往回走,镜中看过去,薄南风的那辆宾利一直送她进了小区。
下车之后跟他招了招手,拿出电话快速编辑短信,让他早点儿回去睡。然后站在那里不动弹,一直注视着他所在的方向。
薄南风知道她是想看着他离开,慢慢的调转车头,往小区外开去。
几次做下来,江南的骨头都要散架了,通体疲惫,上楼后草草的冲了个澡,去睡了。
薄南风才从车上下来,温软扑满怀,接着就是一股刺鼻酒气。
蹙了下眉头,将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扶起来,看清她一张脸。
“林乐?”
林乐喝多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一杯一杯的灌下去,再喝不下去的时候发现自己醉了,大脑一片一片的白,落雪那般。所能想起的,不过就是这么一个男人,说不出什么时候受他吸引,只知道江南喜欢,她也喜欢。坐上出租车直接来了这里,终于将他等来了。
虽然醉了,但确定是他。身体软棉没有一丝力气,却紧紧的揽着他的腰,整个身体都贴到他的身上。
舌头硬得不会打弯:“你怎么才回来?”
这是她见过的最不靠谱的boss,哪有点儿老板的样子,整日就这么漫不经心的。但就因为与众不同,所以万众瞩目。
薄南风眉毛彻底拧紧,硬是把人从身上撕扯下来,让她靠到车身上。
“怎么喝这么多酒?你家在哪儿?”
他想将人送回去,醉成这样腻在他这里算怎么回事。
林乐一双眼迷迷糊糊的挑开一道缝隙,答非所问:“因为我难过啊,我在景阳就要混不下去了,实在太辛苦了,根本不是我所能应对的,我不喝酒怎么行。”话到此处,觉得委屈,凭什么江南可以随意指使他做这做那,都像是理所应当的,而她还没有开口,就有那么多的闲杂人告诉她不许做什么。是谁说这个男人是江南的?林乐指着他:“你告诉我,你不是任何人的对不对?”
“我的确不是任何人的,我是江南的!”
薄南风淡淡的扔下这一句,按了按太阳穴,知道从她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索性给江南打电话。
手机才举到耳畔,出其不意被林乐一把夺了过去。
薄南风手上一空,烦燥的侧首看她:“拿来。”
林乐之前还嘿嘿的傻笑,只当是跟他开玩笑。酒糟麻痹短路的缘故,隔了这么久才想清他说了什么,接着掉起眼泪,又簌簌的哭起来。
“你们都欺负我是不是?江南有什么好,她整天迷迷糊糊的,还有女人比她更邋遢的么?脾气比我的还暴躁,动不动就伸手打人,她到底有什么好?”
这样的问题不需要别人问,薄南风暗自问过自己许多遍,是啊,江南有什么好?但他喜欢她,无需她的任何好,只因为她就是江南。
淡然眯起的眸子精锐得像一把利箭,直插在林乐的心头上。
他就那么慢条斯理的扼杀她:“江南再怎么不好,却永远不会对自己朋友的男人,做这样无耻的事?”
林乐蓦然怔愣,定定的睁大眼眸看着他。醉意都硬生生的醒了大半,心口那里被什么戳破,透心的凉意蜂拥而至。
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薄南风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电话,一号键便是江南。
声音不自知放轻:“嗯?睡了?”
江南迷糊的“嗯”了声。
薄南风显然是哄着她:“没什么事,林乐喝醉了,在你的小区里,她家地址是哪里?”
江南全醒了,问了几句,被薄南风安抚,最后报了她家地址。
问薄南风:“要不要我过去?”
“不用,你快睡觉吧。”
一只手拖着林乐的手臂,一只手去打车门。
林乐抬手抹眼泪,挣扎着不肯上车。
薄南风也不是对每个女人都很有耐性,被她闹得烦燥,“砰”一声关合车门,发出剧烈的一声响。
林乐震荡了一下,吓得半晌发不出声音。
薄南风抽出根烟点上,冷漠的眯起眸子。
他这个人做事不喜拖泥带水,由其这种在他看来畸形又可笑的男女关系。不至于跟一个女人玩暗的,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的开除决定,是我默许的。当初允你进景阳,看得是江南的面子。但现在来看,江南在你心里也算不得什么了。如今你执意打破这层依附关系,自然没了再在景阳呆下去的道理。我觉得你不傻,又没想到你是真傻。傻事做到这里就得了,让江南知道你什么模样,心里也会难过。不要企图在我们之间动什么手脚,信不信你在整个s城都无法立足?”
“让江南知道又怎么?”林乐吸着鼻子,像要豁出去。
薄南风云淡风轻的看人:“如果你执意要让她不痛快,不安生,我会加倍的讨回来。”
林乐头顶上有雷霆万钧,震得她几乎站不稳。
薄南风扫了她一眼,掐灭指间的烟。
“看你这样,也不是回不去,既然如此,我不送了,慢走。”他错身向楼里走去。
林乐扶着他的车身,终于瘫软的一点点滑下去。她有相思不可言,那些奇异的东西都安放在心里,从没对任何一个人说过,哪怕暗中做那么离间的事,也都是小心意意。不知道薄南风是怎么将她看破的,林乐由内而外生起一丝丝的羞辱,只觉难堪到极至。
不多时江南又打过来。
问他:“你把林乐送回去了?”
薄南风拿上换洗的衣服去浴室:“没送她,看她那样子也不是不能走。”
江南“哦”了一声。
薄南风笑得邪恶:“去洗澡,要不要一起?”哼哼唧唧的唤她“宝贝”。他那个样子真是说不出的暧昧又邪肆。
一句“色狼”脱口而出,江南发现这个男人是喂不饱的。
早上去事务所里打了一个转,拿上东西后直接去了看守所。
十四岁的孩子真的没有多大,即便是个男孩子,消瘦的肩膀单薄,越发显得小。胳膊腿儿的哪里有点儿男孩儿的样子,真难想象这样的孩子会胆大的跑去抢劫。
陈资拿不卑不亢的眼神打量她,充满了忌惮和防备。或许是把她当成审训人员,那种排斥从神情里完全流露出,是一个孩子特有的耿直。
江南首先跟他做自我介绍,让孩子先把防备卸下来,冲着他扬起笑:“我是你的辩护律师,跟你是一伙的。”
陈资对于这个同伙似乎相当满意,眼神犹豫了一下。
江南接着说:“我们两个完全在一个战壕里,你对我说什么,我都会为你保密,否则不公法律会制裁我,连我自己也会觉得自己不仗义。我的加入,就是助你打胜仗的。你也不想被判很重的刑是不是?你还这么小,大好的人生才要开始。”
一句话,陈资整个人黯淡下去,缄默的有丝悲凉。
江南见他嘴角抿得很紧,像是害怕,又像在极力抑制自己不要哭出来。
低着头,就那样喃喃说:“我不想要什么大好人生,我也不怕死,我只想让我爷爷有生之年能过得幸福,至于我怎么样,都不重要。”他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晶亮,是双干净又剔透的眸子,哽了一下:“如果没有一笔钱我爷爷就死了,我不怕做牢,只想让爷爷好好活着。如果能用我以后的人生,换爷爷一个安乐的晚年,我心甘情愿。”
江南最怕这种真情流露,实则她这人心很软,这样的至情至义是她最不能招架的。
“傻孩子,你用人生换来的,你爷爷又怎能享用得安乐。昨天他去找我,提到你的时候一直流泪满面。你跟我说,你为什么要去抢劫?”
江南拿出录音笔,已经开始准备记录。
陈资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许是决定相信她,便不再那么排斥。静静的讲故事给她听:“我几乎已经记不得我的爸爸妈妈长什么模样,他们虽然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对于我来说,却更像是一对陌生人。我的记忆里,关乎这两个人的,永远都是空白的。在我的生命里只有我的爷爷,他是我最亲的人……”
是陈学良一手将他拉扯大,一个老年人,如何能精细的把一个孩子养大,不过是靠收废品为生,有的时候去打些零杂工,即便如此,爱却并不匮乏,陈资说这些年无论穿的还是吃的,老人家都会紧着他。
营养供需不上,儿时经常患病,几次拿不出医药费,他的爷爷跑去卖血。
陈资说:“我一日一日的长大,而我的爷爷就那样一天一天的消瘦苍老下去。有的时候我很恨我自己,觉得我是吸爷爷的血长大的,更恨我的爸妈,他们既然养不了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做爷爷的负担。”
不久前陈学良被查出得了重病,手术需要大笔的费用,但以他们的经济状况想拿出那样一笔治疗费是不可能的。陈学良直接从医院里出来,病都不治了。
但陈资很害怕,他怕爷爷撑不了多久就会倒下去。到时候扔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一点儿温暖和依靠都没有了。
“为了筹集医药费,除了抢我没有别的办法。于是我就到银行门口等着,其实我也很害怕,但一想到爷爷,就不觉得有什么了。正好一个女人取了钱出来,我就直接跑上去撕扯抢了她的包。”
以他那样的小身板哪里是能做这种事的人,当场就被银行的保安钳制住并报了警。
但他这种情况已经构成抢劫罪,检察院也一定会按着这个罪名提起诉讼。
江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析之后,从看守所里出来。
明晃的日光照在头顶上,里里外外竟像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阴暗,一个灼热,一前一后又太过短暂,所以一时间很难适应。
这回的案子的确简单,陈资系首次做案,不是惯犯,虽然抢劫罪是重罪,却可以从他的初衷考虑,总算主观恶性不大,甚至可以说没有。
相信法官们定会根据实际情况着情考虑,给他从轻处罚的决定。
江南没有觉得棘手,只是可惜。不管如何从轻,判刑是免不了,不仅陈资的人生以后会有污点,只怕不等他刑满,他的爷爷就已经不在了。这对于一个从小没有父母关爱的孩子而言是怎样残忍的事,江南甚至觉得,这个孩子会一下垮下去,再站不起来。
每当心情纠结的时候就想给薄南风打电话。
随便听他说点儿什么,都会信心百倍。薄南风平时虽然是个毒舌男,可真到关键时候从不说打消她念头的话,江南觉得他能看进她的心里去,知道她想听什么。
江南选好了地方,边喝茶边等他。
薄南风来得不慢,扬扬洒洒的一脸笑,进来后没有直接坐到椅子上,扔下外套转到她身后,给她揉捏肩膀。
“很辛苦?”
江南身姿后仰靠上他。
“不是特别累,就是去了一趟看守所,听了一个故事而已。”
薄南风手上力道轻重适宜,问她:“什么案子?”
“抢劫案,在银行边蹲点,抢了一个女人的钱包。不过这次的当事人有点儿特别,他只有十四岁。”实际年纪是那样,其实看着还要小很多,估计是长年营养不良造成的。
薄南风挑了挑眉:“这样的官司不好打?”
江南头一歪,枕在他的一侧手臂上。薄南风动不了了,推了一下她的脑袋告诉她别调皮,江南索性整个人转过去,双手缠在他的腰上,这样坐着刚刚好,倚靠着他很舒服,薄南风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干净清爽,明明有时也抽烟,烟草气息却淡得几近没有。
薄南风顺势环上她。
江南这才慢腾腾的说:“一点儿也不难打,案情简单,一目了然,双方能用的证据就那么多,连大力搜集都免了。按着他年纪小,又是初次,使劲做从轻处罚的辩护就好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刑事辩护律师,这一类几乎是最简单的,要素简单明了。
但薄南风看她的反应,可没有半点儿轻松的感觉。
“既然这样,怎么还不高兴?”
江南颌首看他,南辕北辙:“薄南风,你觉得我这个人善不善良?”她倒不觉得自己善良,但有的时候看到不平事会比较容易心软。
薄南风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善良倒不觉得,就是特别傻。”
这话他早就说过,当时他在看守所的时候,也曾用这种语气开她的玩笑。
江南白他一眼:“你才傻呢。”
然后又说:“他没有爸爸妈妈,从小跟他爷爷长大的,可是他爷爷生了重病,他为了给他爷爷筹集医疗费,才抢劫的。”
只是觉得可怜,想发表一下感慨,知道他们都不是救世主,说了也没有用。而且改变不了什么的,陈资实实在在就是犯了抢劫罪,她能做的也只是上到法庭上的时候竭尽全力帮他辩护,甚至好话说尽,让法律对他轻判几年,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薄南风把人抱到怀里来,下巴抵上她的发顶轻轻蹭。
“你能有这样的感触,就足以说明你是个有良心的律师了。”他说了句极度现实的话:“其实在很多人的眼里,律师是很阴险很没有良心的那一类人,跟做传销的差不了多少,不分里外人的都会坑一坑。黄宇说即便游戏花丛,找女人,也不会找这个行业的,在他看来倒尽胃口。这话听起来很恶劣,细想想是这个行业带给人的直观感受,又怨不得人。现在打官司,哪有多少人肯讲良心,都说我们做生意的无奸不商,其实太多行业都是无毒不丈夫。有些无奈即便之前你不说,我也能够理解。要知道你跟别人是不同的,无论你想做什么,不论别人怎样说怎样看,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江律师,你真的已经很捧了!”
就是这样一句话,江南听在心里就会倍感温暖,许多年来的迷茫和拷问有了答案,一点点认清楚什么是值得她去做的,并且无怨无悔。
江南将他揽紧:“薄南风,怎么办,我越来越爱你了,好像已经离不开你。”
薄南风松开她点餐吃,漫不经心的抬眼瞟她。
“离不开我就嫁给我啊。”
提到这个江南垮下脸:“不要急么,眼见我妈现在就松动了,过不了多长时间,我保证他们会点这个头。”而且自江爸爸出院,纪梦溪只去家里看过一次,听江妈妈说放下东西没聊两句就走了,说是赶时间。江南知道他那样是不想再跟他们深度纠葛下去。
江爸爸江妈妈也不是不会看时局,那一头进行不下去了,总不会让江南老大年纪的候着一头热。而且薄南风这边日渐深入人心,就没有不成的道理。
江南把道理跟他摆一遍,薄南风抿了一口茶水,不悦的眯起眸子:“那结婚之前怎么办?就这么两边分居?江南,没你这样的,把人睡完了,就往边上一撂,把你对你当事人的一半热情放到我身上,那也行啊。”
有些话江南难以启耻,昨晚她没有为了他跑出来么?
薄南风像能看透人的心思,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笑弯唇角:“你想什么呢?怎么还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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