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鹏城万里(1/2)
夏阳开始关注报纸,试图从只言片语中寻找一点线索,但是看到的依旧是自己之前经历的那些,甚至连当初他多留意了的几则新闻刊登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当年他心高气傲,对蒋东升的事也一并冷漠对待,并没有过多关注,而上一世的蒋东升也并没有走到今天这样重要的位置。夏阳心里忐忑,但是一连看了几天报纸,又没有找到任何解惑的答案。
毕业画展如期举行,夏院长打了几次申请,才要到了一个会展的大厅,亲自带着学生布置了好几天。来参观的人不少,有些老先生都是夏院长故交,这次特意前来捧场,身后跟着几个子女,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点头夸赞。
夏阳在夏院长身边帮忙,有人瞧见了难免要问上几句,在得知前厅装点门面的那几幅画儿里就有夏阳的作品,纷纷夸奖起来:“老夏,这是你小孙子吧,可不得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有小辈在身前忙活,你以后也可以抽空歇歇喽!”
“要我说,老夏心里肯定高兴着呢,哎,我家那个小子不争气,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疯跑,前几天没看住回头一打电话,人都到广州啦!哪儿能像夏阳这样静下心思好好琢磨学问。”穿着中山装的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也忍不住连连摇头感慨,看着夏院长满是羡慕道:“还是你有福气啊,教出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夏院长乐得眼睛都眯起来,跟着在那点头称是,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平白占了曾老一个大便宜。
画展临到尾声,夏阳带人去收拾字画,真蹲在那铺开箱子一样样摆放进去,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转过头去就看到了骆启明一行人。
骆启明推着一辆轮椅,上面坐着一位银发老人,老人似乎身体不太好,冲夏阳微笑点头的时候还咳嗽了几声。他身边站着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套裙,头发也精心打理过,烫地微卷。她见了夏阳眼睛立刻就亮了,几步走上前去,声音和脸上的笑容一样甜美,“宝宝!”
夏阳几乎每个礼拜都要跟苏荷通话,一下就听出来了,微微有些惊讶,“妈?你怎么来了?”
苏荷比之前清醒了许多,但还是有些事会糊涂,尤其是激动的时候反反复复几句话说不太清楚。苏教授坐在轮椅上笑着替她答了,道:“我们来瞧瞧你,上次你入学的时候因为我身体不好没能来,现在你毕业啦,外公身体也好了很多,是一定要来祝贺你的。”
夏阳的称呼是顺着蒋东升一起的,他喊苏荷妈妈,自然也喊苏教授外公。
苏教授也是喜爱字画碑帖的人,观赏了夏阳的作品之后,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夏阳神情认真的听他指正,小声的和老人讨论,他往日陪着夏院长和曾姥爷习惯了,说的话也谦恭,很对苏教授的脾气。
苏教授看了夏阳,忍不住点头道:“你的字很好,不愧是元白兄手把手教出来的。夏阳,你外公他现在好吗?还在痴迷那些碑帖吧,呵呵。”
夏阳刚要回答,就听到后面有人叫他,声音里还喘着粗气,一听就是急匆匆赶来的,“夏阳!夏阳,外公来晚了,故宫博物院那边实在活计太多,差点脱不开身!”
“梁泉、元白,是你们吗?”坐在轮椅上的苏教授忽然开口道,脸上满是惊喜,“啊哟,我上次听启明说起的时候就觉得我们几家有缘,这可真是……怎么说才好,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曾老被夏院长一路带着气喘吁吁地赶来,额头上还带着汗,但是眼神里不见一丝疲劳,瞧见苏教授略一停顿,立刻连声迎了上去,握着他的手声音都颤抖了,“良恭兄!”
夏院长在旁边更是激动莫名,“啊呀!真是苏师哥!”
苏教授和曾、夏两人数十年未见,又都是吃苦过来的,聊起来不免有些激动。曾老和夏院长分别说了自己这些年的经过,曾老提了几位已经逝去的师兄弟和师长,苏教授听了更是几度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一时只能握紧了曾老的手哀叹。
曾老安慰他,道:“如今好了,你还未去见过孙先生吧?他老人家如今在京师大学任副院长,一直很挂念你,当年国文念的最好的明明是我,不知道老先生怎么会那么喜欢你,呵呵。”
苏教授也笑了,带起眼角细密的皱纹,“老爷子身体可还硬朗?我是该去拜访拜访,上次来的匆忙,家里又出了那样的事,实在j□j无力没能走动……”
曾老对苏教授的事也知道一二,夏阳跟他提起过,实在是让人愤慨同情的,他怕老伙计又想起当初的悲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了,都过去了,现在都是好日子,你想和先生他们多走动也来得及嘛!对了,我听夏阳说你身体动了手术,现在怎么样了?”
“好了许多,已经稳定下来了,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没想到还有能回来的一天,这次来一定要多去看看。我同幼楠说好了……哦,对!”苏教授忙把苏荷拉到身前,笑呵呵道:“元白兄,这是我的女儿幼楠,她的乳名还是你帮着给起的。”
夏院长在旁边忍不住感慨了句,“当年我们几家住的近,幼楠扶着竹篱笆就能走到曾师哥家里去,曾家嫂子也不嫌烦,总是喂些枣糕给她吃,有段时间幼楠都喊曾嫂子叫‘娘’呢。”
苏教授也连连点头,道:“是啊,那时候我还和元白兄说笑,说以后让孩子们结亲才好。时间过的真是太快了,这一晃就几十年过去了,我总还记得幼楠小时候的事,唉。”
曾老也陷入了沉思,大约是想到已逝去的夫人,眼睛有些泛红,哑声道:“是啊,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我也忘不了过去的事儿。”他戳了戳脑袋,又笑了下,“这里记得清清楚楚的,一点儿也不敢忘记呢!”
旁边的人见两位老人又悲伤起来,忙哄劝着带他们离开,骆启明是个体贴惯了的,来之前就在京城饭店订好了位置,连车都一并安排好了,带着几位老人和夏阳一同换了地方叙旧。
席间几位老人多喝了几杯薄酒,夏院长高兴,敲着碗忍不住高歌起来,曾老在一旁眯着眼睛笑呵呵地低声吟唱,连一贯儒雅的苏教授在听了几句之后,也忍不住跟着颤声唱起来:
“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阙,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离别!绝徼移栽桢干质,九州遍洒黎元血……千秋耻,终当雪!多难殷忧新国运,待驱除仇寇复神京,还燕碣!!”
歌声苍凉悲壮,一股豪气由胸而发,只听到第一句就忍不住让人激动起来。几位老人连声唱了三遍,这是他们在西南联大时所唱的校歌,多少年过去,那个时代他们各自的理想抱负,在命运的安排下扭曲转变,兜兜转转,却依旧无法改变他们深爱着这片土地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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