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针锋(2/2)
舒玉看着舒宁笑容里泛着淡淡的苦涩,不由得心中不忍,伸手握住舒宁的手臂:“哥哥也不必沮丧,对人有善意是好事,就算他们现在不懂,将来长大了,再回想起来,也会懂得。”
被舒宁几句话说得,舒玉也觉得自己这些年大概是有些太一厢情愿了,她只觉得小孩子都是天真无邪,不会有心机和算计的,因此总希望用善意去对待那几个孩子,可她心里也明白,有多天真就有多残忍,他们被周姨娘教导的一直把许氏和他们几个嫡子女看作是对手,这种观念几乎是根深蒂固,就连一直试图改变的文老爷都无能为力,她一个身单力薄的姑娘,又如何能用简单的善意来换得她们同样善意的对待呢?
“我也没那耐心等待几十年之后才变成好人。”舒宁对舒玉挤挤眼,笑道,“还是鉴之说得对,有时候做事就是得讲究点方法,对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若是一视同仁,不光抬举了那些不值得的,也贬低了那些值得的。”
“哥哥自从开始学医,倒是变了不少。”舒玉看着舒宁发亮的眼神,若有所思。
“每天要接触陌生的人,每天都要去不同的地方,还要看不同的病患,”舒宁的眼神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其实病人们之所以得病,有很多时候也和家中境遇有关,家中困苦的。缺食少穿,那是一种,家中富足的。妻妾争斗,又是另一种。我师父曾经说过,行医就像是在看世间百态,因为看到的是每个人最脆弱的时候,所以他人生中所有的黯淡、失落、困苦,全都被医者看在眼里,而我们却只能帮助病人在身体上停止痛苦,有时候甚至连身体上的痛苦都未能真正解除。而真正心灵上的痛苦,却要继续延续下去。”
“哥哥这么说,我反倒不愿意你去学医了。”舒玉皱起了眉头,拍拍舒宁的肩膀,让他不要再沉浸在悲伤的思绪之中,”人各有命,各有因果,那些挥金如土的,将来必定落魄,那些好色寡耻的。也必然会妻妾儿女成群,争斗不休。你只看到了他们难过的时候,风光的时候却没人会请一位医者去分享喜悦。况且,每个人首先都是要过好自己的生活。你连自己的生命尚且无法完全把握,又如何去改变别人的生活?”
舒宁愣愣的看着舒玉,半天才露出一丝微笑,点头道:“说的也是。”
“我不管天下众生要如何狂欢,如何受苦。”舒玉也笑了,看着舒宁,面色郑重地道,“我只希望我在意的家人们,能够平安喜乐,诸事如愿。”
“诸事如愿这也太难了。”舒宁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像是怕说得太好,遭了天谴,“只要大家平平安安,和和气气的,就好。”
“说了你多少次,”秦鉴之不知什么时候从柜子里钻出来,加入讨论,看着舒宁摇头叹息道,“平平安安本就已经很难做到,和和气气就更不可能,人多的地方自然没有和气,再多些,甚至还会有战争,你们家里姨娘弟妹不过是斗斗嘴,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可战场上,那是会死人的。”
“咱能别说那么远的事儿么?”舒宁无奈的看着秦鉴之。
“远?”秦鉴之冷笑,指着藏箱子的地方道,“你看好了吧,我准备这些,可不是为了好玩,或是发财的。”
“难道边境的状况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了吗?”舒宁吃了一惊。
“虽不中亦不远矣。”秦鉴之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窗口,“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朝中局势,如果朝中稳定,边境自然也乱不起来,三年五年的来一场小仗,那不算什么。可若是朝中……”他顿住了,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生生掐断了话题。
“那你还执意要去边境?”舒宁担忧的问。
“暂时不去。”秦鉴之摇了摇头,对舒宁露齿一笑,“我还得去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舒宁好奇。
“这不能说。”秦鉴之再次摇了摇头,用力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土,对舒宁道,“我要在书房睡一觉,等晚上就离开。”
“那你睡吧,我替你看着。”舒宁指了指后面专门用来休息的小榻。
“衣服脏,我就在地上睡会儿得了。”秦鉴之指了指自己的身上,摇了摇头,“回头不好收拾,更没法解释。”
“我去替你拿一套哥哥的衣服。”舒玉对秦鉴之道,“这屋里有热水,你自己洗头洗脸,在外面艰苦也就罢了,到家里好歹也得睡个舒服觉。”
“别麻烦。”秦鉴之摇头,“洗头洗脸倒是好说,衣服还是算了。回头晚上怎么解释衣服不见了?”
“这不用你操心,”舒玉笑嘻嘻的道,“最近正在学做衣服,我只要说是想给哥哥做身衣服,那一套过来就没事了,时间长了哥哥的衣服又得换新的,谁还记得我这儿有一套。”
“正是正是。”舒宁跟着点头,“我最近长个儿,衣服换的勤。”
秦鉴之想了想,对舒玉道:“那就有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