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穿越,只为了来世的约定(1/2)
宋芸儿瞧了一眼那少妇,哼了一声:“早知道你相公是贪生怕死之徒,就不该管你们!”转身要跟着出门。
小女孩叶冰岚突然大声叫道:“我爹没有贪生怕死!我爹打仗很勇敢,我亲眼看见的!
宋芸儿一愣,转过身来,看见这小女孩两眼如同要喷出火来一般,正恶狠狠盯着自己。常言道小孩子不会撒谎,看这小孩的神情,似乎不像是在作假。
宋芸儿走回来蹲下身:“你亲眼看见你父亲打仗很勇敢?”
“是!那天我在城墙上看见的,我父亲杀死了好几个倭寇!”
“骗人的吧!城墙在打仗,你一个小孩子家如何能上去看呢?”
“我没说谎!我偷偷跑出来去找我爹,上城墙看见的,我躲在城墙上的一堆木头后面,倭寇退走了,我叫爹,我爹才发现我的。然后爹把我抱回家交给我娘,我娘见我爹身上中了箭,让我爹休息一会,然后带我去找郎中,等我和我娘回来的时候,看见我爹死在客厅里了,地上都是红红的血……,后来,家里来了好多人,他们说我爹贪生怕死畏罪自杀,要赶我们走,我就骂他们。我说我亲眼看见我爹杀死好几个倭寇的,他不怕死……呜呜呜……”
说到后面,小女孩瘪着嘴哭了起来,一边哭着用衣袖擦眼泪,一边抽噎着说着:“我爹没有贪生怕死!我看见了的!他回来的时候肩膀上还插着一根箭呢!呜呜呜……”
宋芸儿转头瞧了瞧那少妇:“孩子说的是真的吗?”
“是!我相公当时肩头中了一箭,脸上、身上铠甲都是鲜血,连腰刀都砍卷了刃。……我和冰儿带了郎中回来,见我相公死在客厅里,脖子上一道很深的口子,到处都是流淌的鲜血,手里握着他的腰刀,刀上全都是血……,定海守备黄克宁黄达人叫仵作检验后,说我相公是自杀的,然后,城防协守孙智高孙大人说他亲眼看见倭寇攻城的时候,我相公逃走了,说我相公贪生怕死,畏罪自杀……”
杨秋池站在门口,静静听他们说话,听到这里,忽然插话道:“倭寇攻城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县衙门里和其他人准备送上城墙的饭菜,所以没注意冰儿什么时候跑的。后来我相公抱着冰儿回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冰儿去找他父亲去了。”少妇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向小女孩招招手:“冰儿,过来,咱们不告状了,认命了……”
“娘……!”小女孩扑进少妇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句“冰儿”,在杨秋池心中掀起了阵阵波澜,叹了口气:“好吧,看在冰儿的份上,我且信你们一回。你们跟我一起去定海县,我要调查此事,不管怎样,至少把你娘家的家产要回来,好让冰儿有个安生之处。”
这少妇虽然不知道杨秋池是什么官,不敢乱问,但听他说调查这件事,那肯定是个不小的官,不由心中大喜,挣扎着要下床叩头感谢,却被冯小雪上去就搀扶住了。
少妇当然不知道仅仅因为自己女儿小名叫冰儿,这才让杨秋池这位巡抚大人决定管一管这件事。
冯小雪很同情这对母女,总觉得她们母女并没有错,不该受此苦难,本有心帮她们一把,只是夫君说了不管,她不敢自作主张,只得跟着夫君离开,却还是一步三回头。现在夫君决定管这件事了,冯小雪不由喜上眉梢,忙碎步过来,将冰儿抱了起来,吩咐月婵拎着郎中开的药,让宋芸儿搀扶那少妇,一起回到了客栈。
到客栈后,冯小雪又开了一件上房给母女住,见她母女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又让店小二打来热水,吩咐月婵帮她母女洗浴了一番,将烂衣裙扔掉,另外拿出一套自己的服装给那少妇换了,只不过没有小孩衣服给小女孩冰儿穿,而现在镇上的店铺都关了门了,没处买去,所以,冯小雪又亲自动手,将自己的一套衣裤改小给冰儿换上。
常言道“人是桩桩,全靠衣裳”,小女孩冰儿洗澡换装后,变成了个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的小可爱,而少妇洗了澡换了装之后,竟然是位绝色美女,虽然比不上柳若冰和红绫,姿容却也不输于杨秋池的其他妻妾,而且更多了几分成熟女子的丰韵。
这少妇服了汤药,又泡了热水澡,有了些精神,在月婵的搀扶下,带着女儿冰儿过来拜谢。冯小雪等已经换了女装,那少妇这才知道除了那老爷做派的杨秋池是大老爷们之外,其余几人都是女子。
介绍后得知,这少妇姓蔡,闺名雅莲。既然杨秋池决定管这件事,当然也就不用隐瞒自己的身份了。当蔡雅莲得知自己的恩公竟然是当朝锦衣卫指挥使,镇国公,现在替天子巡狩各地的巡抚大人之后,顿时又惊又喜,这下子告状有了着落,忙不迭拉着女儿跪倒磕头,叩谢巡抚大人。
月婵将她搀扶了起来,杨秋池让她母女坐下后,又细细问了事情经过,得知她夫君叶军强是浙江定海卫定海守御后千户所的一名从六品镇抚,原来镇守定海后所,由于倭寇经常袭扰定海县城,所以被指派带一支军队到定海县城协助守城。事发当日,倭寇数千人大举来袭。城上浴血奋战,城里乱成一团,蔡雅莲不知道丈夫究竟怎样了,只是后来听女儿说她看见父亲杀了几个攻上城墙的倭寇,但小孩的话没几个人会相信,而守城的协守孙智高坚称亲眼所见一开战,叶军强就溜走了,并有多名当时在城墙上的军士作证。所以,定海守备黄克宁下令将叶军强所有家财全部抄没充公,连带蔡雅莲娘家的产业也被抄没充公了。
蔡雅莲和女儿无法生活下去,找定海守备理论,被乱棍打出,找亲戚借了些盘缠,来到定海所属的宁波府衙门喊冤,被告知军队上的事情只能找军队去处理,地方衙门管不着,于是又到宁波卫去喊冤,连军营门都没让进。蔡雅莲无奈,带着幼女长途跋涉又到省会杭州府都指挥司衙门喊冤,更是无人理睬。
无奈之下,带着女儿进京城想去兵部告状,顺便投奔在京城做小官的一个亲戚。不料来到京城才知道,亲戚已经被罢官,举家南迁走了。蔡雅莲带着幼女在兵部台阶前跪着喊冤数日无人理睬,无计可施又无处可去,而且有限的盘缠已经花光,只好带着幼女沿街乞讨,却又被守城巡查以有碍皇城观瞻为由赶出了京城,流落到了这个小镇上。
没等蔡雅莲哭诉完自己和女儿的遭遇,冯小雪、月婵等女已经哭得跟泪人似的。冯小雪心里想着,将来就算查清楚她丈夫是贪生怕死之辈畏罪自杀,自己对这母女也不能袖手旁观,实在不行就偷偷给她们些银两做点小生意,让她们能活下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杨秋池和冯小雪被窗外嘈杂的声音闹醒了,起床推窗一看,只见满街都是人,跪着街两边朝北面叩头,口中喊着万岁。
不知这些人究竟怎么了,两人有些纳闷,在月婵服侍下洗漱完毕,石秋涧前来禀报才知道,原来石秋涧和金师爷他们已经连夜督促将扶助金全部发放给了镇上的乞丐和穷苦人家。街上那些人就是得到扶助的乞丐和穷苦人,他们不知道救助他们的其实是客栈的这位巡抚大人,还真以为是皇上拨款扶助,激动得泪水涟涟,在街上跪着叩谢皇恩。
收拾完毕下了楼,见院子里里长带着一帮子衙役跪在院子里磕头,见杨秋池下楼来,一脸媚笑上前:“大老爷,昨日蒙您老教诲,小人如当头棒喝,如梦初醒,不慎惶恐之下,尽心竭力已经把您老昨晚交代的事情办妥了。另外,大老爷一路劳顿,小人和诸位同僚筹措了一些缠头,聊表心意,还请大人笑纳。”从身后一个衙役手里接过一个小箱子,打开之后,里面白花花的五百两白银。
杨秋池冷冷望着他,只瞧得这里长全身发毛,想说不敢说,想笑又不敢笑。
杨秋池穿越到了明朝后,在官场也混了差不多两年了,对明朝官场的诸多规矩已经了然于胸,也习惯了官场上这种所谓的礼尚往来。道:“好!银子我收下了。”说罢,从箱子里拿出两锭一百两白银,走到蔡雅莲面前点将银子递给她:“昨晚你们没有参加扶助金分配,这是你们该得的。收下吧。”
蔡雅莲急忙接过,连声称谢。
杨秋池转回来,背着手对里长道:“你们镇上这道路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道路可是咱们的脸面,这样吧,剩下四百两银子,作为修路的专项资金,由你负责,把镇上的大小道路给我修好了。我会派人来检查的。听清了吗?”
里长急忙将银子放在一边,磕头道:“大老爷爱民如子,小人代表全镇百姓,感激大老爷的恩德。一定将大老爷吩咐的这件事办得妥妥贴贴的。”
“嗯,那就好,现在你再去帮我找辆马车来吧。我马上要用。”
“是是,小的家里有一辆自用马车,先孝顺给大人用,不知可否?”
“牵来瞧瞧。”
里长急忙派人去将自家的马车牵了来,还不错,虽然远远比不上杨秋池的那辆豪华大马车,却也算不错的了。杨秋池让蔡雅莲和女儿坐了这辆马车,然后和冯小雪等上了自己的马车,放下车帘子,一路扬尘往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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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杨秋池开心,冯小雪特别安排经扬州、苏州、杭州到宁波这条线,让他游览沿途美景,领略风景如画的江南风光。
只是,一直没有杨秋池最希望的柳若冰的消息传来,故此虽然沿途风景秀美如画,杨秋池却没多少兴趣游玩,更无心搭理沿途得到消息前来巴结拍马的地方官吏和显贵,也没什么心思去纠察百官以及巡抚当地军民,好在也没人敢告巡抚大人的状,皇上也就不知道他的钦差大臣并没有干什么正事,而是坐在马车上郁闷地坐在南下的路上摇晃呢。
冯小雪和宋芸儿等看着焦急,宋芸儿又下令加大查访力度。可直到他们到了宁波,依然没有柳若冰的消息。
杨秋池几近绝望,整天闷闷不乐,茶饭不思。无论宋芸儿她们怎么想着法逗他,都没能引起他的兴趣来。
这一天,他们的马车来到了浙江宁波。
宁波距离他们要去查访的定海已经不远,明朝为了防范倭寇来袭,从上而下在沿海各个要塞设置了若干卫所及千户所,其中就有宁波卫和定海卫。
进城的时候,盘查得非常严格,杨秋池暂时还不愿意泄漏身份,不得已让一个随从锦衣卫亮腰牌这才进了城。
进到城里找了一家大客栈住下之后,一打听才知道盘查如此严格的原因。原来,数日前,数千倭寇再次袭扰,绕过定海,一直杀到了宁波城下。幸亏宁波城防坚固,龙山所、观海卫和定海后所等卫所守军紧急驰援,倭寇这才退走,临了还将朝廷下拨的粮饷抢劫一空。定海后所守军派出海军追击,歼灭了数百倭寇,这才稍稍挽回了一点颜面。
第二天一早,杨秋池让徐石陵用飞鸽传书给后面来的张啸江的重装铁甲护卫军,让他们在宁波城里待命,然后,坐着马车出城,前往定海。
从宁波到定海不急着赶的话有两天的路程,中午时分,便遇到了许多拖家带口的流民。宋芸儿撩开车帘查看,见一个老汉和一对年轻夫妇正坐在路边石头上歇息,旁边放着大包小包,忙叫车停下。宋芸儿跳下车,问道:“老人家,请问你们这么多人这是去哪里啊?”
“逃荒啊,兵荒,倭寇围攻定海,我们逃出来了。”老汉上下大量了一下宋芸儿:“小姑娘,你们不逃命,怎么反而往那边走呀?要没什么急事,现在就不要去了,倭寇可不是人,是野兽,吃人不吐骨头的!”
“啊?倭寇又来攻打定海?现在战况怎么样?”
“昨天已经退走了,不过听说还要来,所以我们这才逃了出来,姑娘,这刀剑不长眼,你们还是别往前走了。”
宋芸儿恨恨道:“这倭寇也太猖獗了,官兵呢?”
“官兵?唉!别提了!官兵只会欺压老百姓,哪会打仗,听说倭寇来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旁边那小伙子有些不服气:“爹!官兵也有不怕死的,也不都是软骨头。”
“对,到也有几个不怕死的,比如咱们定海守备黄克宁黄达人,那可真是英雄,只要他出马,总能杀死数百倭寇得胜而回,咱们定海也多亏有了他,要不然,早就被倭寇攻陷屠城了!”
那小伙子又道:“爹,还有协守孙大人,也是一员虎将啊,据说他杀的倭寇,都把头砍下来用绳子穿着拴在马后面拉回来呢。”
“嗯,是啊,只可惜咱们大明这样的虎将太少了。”
宋芸儿脸上露出敬佩之意:“原来还有这等猛将啊,有机会一定得瞧瞧。”
“不用找机会,只要你在定海街边茶楼上一坐,总能看见孙协守骑着马带着兵卒在城里巡逻的。只不过,要见到黄守备不太容易,他毕竟是一城之主,轻易不能露面的,得防着倭寇的奸细暗杀。”
宋芸儿谢过之后,上了马车,将打听到的情况告诉了杨秋池。问杨秋池该怎么办。
杨秋池道:“还能怎么办?继续前行啊,咱们这一次来,其中一个目标就是要对付倭寇的,叫大家小心戒备就是。”
马车继续前行,第二日傍晚,终于来到了定海县城。经过严格的盘查之后,他们进了城里,找客栈住下。
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还有贵客来住店,这让掌柜的非常高兴,亲自前来招呼,安顿杨秋池他们住了最好的上房(反正都空着没人住),亲自泡了最好的香茶给杨秋池端了上来。
冯小雪眼见杨秋池闷闷不乐,好不容易到地方了,有个人来和他聊聊天也好,忙招呼掌柜的坐下。
杨秋池随口问道:“听说前几日倭寇来袭,贵店没有受到袭扰吧?”
“托福!托福!”掌柜的笑呵呵道,“咱们可真是托了黄守备和孙协守的鸿福啊,要不是他二人领军守城,这城池一旦被倭寇攻破,那全城百姓可就遭殃了。我这小店恐怕也难幸免啊。”
“哦……”杨秋池神情有些落寞,这一路上,听到的灾民们说的都是这两位守城将军的好,看来,自己为了冰儿跑定海这一趟,恐怕纯属浪费精力,问道:“听说,以前守城的还有一位镇抚,名叫叶军强,这人作战如何?”
“他啊?嘿嘿,别提了,这种脓包提他作甚!守备、协守等大将军都在城楼上抗击倭寇,他小子却贪生怕死,惦念家中妻小,仗一打起来,他小子就偷偷跑回了家中躲了起来。黄守备得知后勃然大怒,击退倭寇后带兵来他家中要治他的罪,这小子自知难以幸免,自己抹脖子死掉了。呸!早知道这样,反正都要死,又何不战死在疆场呢!真是个脓包!”
杨秋池摇头不语。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觉得心中气闷,站起来走到临街窗边,依在窗台上,望着街上稀稀落落的行人,觉得甚是无趣。
这时,街的尽头传来马蹄声,一队军士手持刀剑列队走了过来。
一听到这马蹄声,店掌柜喜道:“孙大人巡街过来了!”走到窗边,也往外观瞧。
这时,只见远远过来那队军士当先一人,骑着黄彪马,虎背熊腰,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提着一柄金背大砍刀,正警惕地四处张望。
街两边的行人纷纷避开,恭恭敬敬肃立两边,有胆大者招呼道:“孙将军,巡街啊?辛苦了!”
孙协守微笑点头,一路从杨秋池他们客栈楼下行了过去。
杨秋池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掌柜的见杨秋池神情黯然,似乎精神很是疲惫,忙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告辞出了房间。
冯小雪、宋芸儿和云露三女见杨秋池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不敢多说话,只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一时房里静悄悄的。小黑狗似乎也受到她们的传染,静静地趴在杨秋池的脚边,闭着眼睛假寐。
半晌,杨秋池才吩咐宋芸儿和徐石陵带着圣旨去衙门宣读圣命,并让黄守备和孙协守以及县城知县到客栈来见自己。
过了一会,就听到楼下面人声嘈杂,进来了不少人,接着楼梯咚咚响。数人急匆匆走过走廊,来到门外。随即,宋芸儿推门进来,对杨秋池道:“哥,黄守备、孙协守还有定海县知县高阳等官佐来了。”
“叫他们进来。”
片刻,几个穿着铠甲和乌纱官袍的武将文官鱼贯而入,依次站开,宋芸儿作了介绍后,众官一起恭恭敬敬拱手道:“下官参见巡抚大人!”
杨秋池起身拱手还礼,吩咐看座。
众官佐按品秩依次落座后,当先一个山羊胡子武将正是定海守备黄克宁,当下由他做了介绍。随后,杨秋池听取了他们的工作报告。黄克宁主要汇报了军事方面的情况,倭寇的危害,军队部署,近期作战情况,取得的战果等等;知县高阳汇报了军民共同防御倭寇的情况,农业和手工业生产情况,尤其提到了由于倭寇匪患,造成大量沿海居民流离失所,朝廷下拨的赈灾粮饷却屡次被倭寇拦截掠走。
杨秋池听完之后,说了一些嘉奖勉励的话,黄克宁很高兴,说道:“巡抚大人,孙协守这两日带兵追击倭寇,杀敌五百余人,下官替孙协守向巡抚大人请功。”
孙智高忙躬身谢过,谦卑地说道:“这一切都是仰仗黄将军指挥有度。”两人相视而笑。
杨秋池道:“本官很早就听说过倭寇,只是一直没见过,既然孙将军击杀了数百倭寇,本官倒想瞧瞧这倭寇长的什么样子。”
黄克宁忙站起身道:“是,倭寇的尸体都堆放在衙门殓房处,一共五百二十四具,下官陪同大人前往清点。”
杨秋池笑道:“我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好奇罢了。”站起身正要往外走,忽然又想起一事,说道:“本官听说黄将军原来有一位手下,名叫叶军强,是镇抚,抗倭不力畏罪自杀,你们是否将他所有家产连带他夫人娘家的家产都充公了?”
黄克宁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忙躬身道:“回禀大人,这叶军强贪生怕死,在数月前倭寇袭扰定海县城时,他临阵脱逃,潜回家中躲藏,有孙协守等多人作证,下官本拟拿他治罪,不料赶到他家中时,他已经畏罪自杀了。故下官下令将他家财充公。”
“嗯,你们将他个人家产充公到也无妨,只是,将他夫人娘家的家产也充公,有失公允,毕竟这件事与他夫人娘家并无瓜噶,他夫人既然已经嫁给了他,他的事情就不要牵连他夫人娘家了。”
“是是,下官处置欠妥,只是……,前段时间倭寇袭扰,已经将那一片村庄都烧毁了,她娘家的家产也未能幸免。再说,他夫人已经失踪日久,无处找寻啊。”
杨秋池皱皱眉:“他夫人蔡雅莲已经将状子告到本官这里来了,所以,本官带她来查处此事,黄将军,咱们做事就算占理也要公道,不能乱来,咱们国库也不缺这点钱。”
这几句说得有些重,黄克宁急忙躬身道:“是是,下官知错了,既然她娘家家财烧毁,那就将抄没的家产全部退回给她母女作为补偿吧。”
“嗯!这样可以。”杨秋池点点头,“行了,咱们去瞧瞧倭寇尸体去,看看小日本长得什么个**样!“
这句粗话引得众人都开心地笑了。黄克宁道:“大人,这倭寇中相当一部分其实是咱们大明的人,都是些流寇无赖,以及沿海无心生产的刁民,流窜海上为匪。倒不全都是日本人。”
“哦,是吧。”杨秋池一边下楼,一边问了一些抗倭战斗的情况,黄克宁都恭恭敬敬回复了。
来到衙门殓房,这时已经天黑了,早有随从军士拿来灯笼,又点亮火把,将殓房前的空地照得通明。
杨秋池走过去慢慢挨个巡视,忽然咦了一声,转身接过灯笼,举在头顶,俯下身仔细查看尸体,良久不语。
黄克宁忙问道:“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杨秋池没说话,挨个将尸体都检查了一遍,回头问孙协守:“你们击杀这数百倭寇,可曾缴获什么战利品?”
“缴获了一些武器,还有倭寇抢走的财物。”
“带我去瞧瞧。”
黄克宁带着杨秋池来到衙门军械库,缴获的武器都放在这里。杨秋池挨个查看了一遍后,说道:“嗯,两位将军辛苦了,击毙数百倭寇,缴获大量武器,本官一定报告皇上,给两位将军请功。”
两人大喜,急忙躬身称谢。
从衙门出来,杨秋池问道:“那叶军强家宅在什么地方?带我去瞧瞧。”
黄克宁刚才已经布置人将抄没的家宅腾出来还给蔡雅莲她们了,并把抄没的财产也都归还了,此刻听了杨秋池很关心这件事,心中暗叫侥幸,看样子这巡抚大人与叶军强一家或许有些牵连,自己及时见风使舵是正确的,要不然,惹巡抚不高兴,那可就麻烦了。
来到叶军强家,正看见蔡雅莲带着女儿在收拾房子。这处宅院不大,有些陈旧,看样子是多年的老宅了。蔡雅莲见到杨秋池进来,喜不自胜地拉着女儿过来磕头感谢。
杨秋池对黄克宁等随从道:“你们先回去吧,本官在这里坐坐,就不要跟着了。”
黄克宁连声答应,又道:“巡抚大人,下官在寒舍略备了薄酒,恭请大人光临。”见杨秋池点头答应后,便留下一队拿着灯笼的兵士在门外伺候,这才喜滋滋带着众官佐走了。
杨秋池对蔡雅莲道:“你丈夫死在何处?带我去瞧瞧。”
“是。”蔡雅莲领着杨秋池来到客厅,指了指当中地上,说道:“就在这里,我和冰儿带着郎中回来的时候,见到我相公侧倒在地上,就死在这里,地上到处都是鲜血。”
杨秋池拿了一盏灯笼进屋,由于这宅院死了人,所以这段时间并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居住,兵荒马乱的一时之间也没有变卖,所以,衙门只是将宅院中值钱的东西抬走,将宅院封存了。房间的陈设还基本保持原貌,数月过去,地上血迹已经成暗红色。
杨秋池拿着灯笼蹲下身仔细观察。宋芸儿一直一声不响跟在他身边。见此情景,也低头查看。杨秋池示意让她注意血迹分布情况,并轻声解释。
看完现场,杨秋池出来后,站在院中,沉思良久,将宋芸儿叫过来,低声吩咐了好一会,宋芸儿连连点头,急匆匆出门走了。
当晚,杨秋池在黄克宁家中与定海守军和地方官僚共饮一场,并表态说要立即写奏折加急禀报朝廷,拨款巨额款项赈灾。
接下来的数日,杨秋池视察了沿海卫所防御情况,又在高知县的陪同下,视察了沿海被烧毁的村庄民房,慰问了流离失所的灾民们。
终于,皇上下旨让宁波府筹措粮饷若干,再次调拨给定海卫。
这一天,杨秋池正在定海衙门里和高知县等商议如何赈灾的事情,黄克宁急匆匆进来禀报,说得到报告,倭寇伏击押运朝廷赈灾粮饷的车队,请求增援。他已经下令让孙协守带兵驰援了。杨秋池连声夸奖黄克宁处事果断。
当日傍晚,孙协守率军凯旋而归,用绳子串了一串的人头,骑着黄彪马返回了定海县城。全城百姓纷纷传言孙将军又立了战功了,格毙倭寇无数。
杨秋池亲自迎接,褒奖有加。并下令召集所有定海卫守卫部队百户以上军官,明日下午在定海县城衙门大院里召开庆功大会。
第二天下午,定海卫各千户所及百户所大小军官上百人齐聚定海县城衙门大院。杨秋池摆下英雄宴,高搭庆典台,台上摆了一桌,除了杨秋池之外,黄守备、孙协守和高知县等地方高官也坐台上。
人都到齐之后,杨秋池先犒赏三军,然后只顾喝酒,却一直没给黄克宁和孙协守颁奖。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许多军官都喝得有些醉了。这时候,徐石陵匆匆上了台子,在杨秋池耳边低语了几声,杨秋池点头微笑,端起酒碗走到台前,高声道:“各位兄弟~!”
听到巡抚大人发话,所有军官都安静了下来。
杨秋池环视了一眼场中众将官,说道:“昨日黄将军指挥孙将军前往征缴抢掠朝廷粮饷的倭寇,毙敌无数。本官看得手痒,所以,也叫麾下护卫外出搜寻倭寇,不了瞎猫碰到死耗子,正好遇到一伙倭寇,一番激战之后,除了格毙者外,擒获数百名倭寇,刚刚本官得到禀报,说倭寇已经押解来了,本官已经吩咐将他们押到会场,据本官了解,咱们以前看见的多是被黄将军和孙将军击毙的倭寇尸体,今日,本官生擒活捉了不少倭寇,咱们一边喝酒,一边看看这些倭寇什么德性!——将为首的倭寇押上来!”
片刻,数十名持刀军士将十多个倭寇押了上来,在台前跪下。
杨秋池转回头,对孙智高道:“孙将军,你过来瞧瞧,本官擒获的倭寇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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