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别不要我(2/2)
晨辉将她的背影拉的颀长而又孤独,疼痛来的剧烈而忽然,她有一段時间的疼痛空窗期,茫然的望着早晨的晨辉,心底却是一片阴暗。
后来程灵波边走就使劲的想,想桐城的两年,裴启阳离开后的一年,想前不久到现在的相遇,每一个她能记住的细节,然后她发现,原来在她记忆里的裴启阳,早已进驻到她的内心深处。
她对每一个人都可以冷漠,却唯独对他,这里面又怎能不隐藏着某种偏执的感情。只是听到那样的过去,她内心的一些东西失去了在这世间安放的地方,似乎一夜间就抽走了身上大部分的生趣。或许,她从来就没有多少生趣可言。但人生,总是要继续。
裴启阳回来時,兴匆匆的,打开门時动作还是轻柔的,生怕吵醒了程灵波,当视线触及到门口消失不见的包和摆在鞋柜上一串门的钥匙時,他手里的东西瞬间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人冲进了卧室,卧室里一片狼藉,地上还散落着她的衣服,只剩下了衣服,和凌乱的床单。
突然之间,就觉得房子很大,心里却很空,最静的時候连呼吸都会有回音。
他倒在客厅的沙发里,一根接一根的点燃了香烟,看烟头燃烧,白雾吞进又吐出。
不知道在何处的疼痛,抑或是全身都疼,那疼开始会丝丝默默缓慢的一点点袭来,如死人一样的躺在那里,程灵波的承受能力,远比他想的脆弱。他知道她需要時间,他也不后悔自己告诉了她,他也不认为那些不可以倒流的旧時光,是可以影响他们未来关系的原因。只是,看到她这样走了,他内心还是疼的?
他看着屋子里所有的家具线条都简单,到处都充斥着简约明了的干净气息,他知道那是程灵波喜欢的风格,她向往干净整洁的东西,而他,却不是白纸一张,透明干净?
他忽然翻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掀翻了烟灰缸,他看也不看一眼,拿上车钥匙匆匆的就跑出了门,这里让他憋得要发疯。
宿舍。
程灵波回来時,刘婷和秦菲赶着去上课。秦菲看到她叫了一声:“灵波,上课去了?今天哲学课?”
“我不去了?”程灵波淡声道。
“啊?”秦菲惊呼。“晓水也不去了,你们两个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帮我们点名答到?”杨晓水在床上躺着,幽幽地说了一句。
“好?我见机行事?”秦菲和刘婷对视一眼。“我跟刘婷一人负责一个?尽量蒙混过去?”
“谢了?”杨晓水挥挥手,是背对着她们的,也看不到她的脸,只是伸手挥了挥。
程灵波爬上床,将自己甩在床铺上?
门从外面关上了,很安静。
杨晓水从那边转过脸来,程灵波恰好看了她一眼,就看到她左半边脸是红肿的,像是被人打了个耳光?程灵波面容一滞,想问,话到嘴边,却觉得那是,没有开口。
她自己不喜欢别人问自己的事,自然也不愿意问别人的。
杨晓水这姑娘似乎是蕙质兰心,聪明绝顶,一下明白程灵波想问什么,自嘲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面,两人躺在床铺上,中间有两米多宽的距离,看的很是清晰,她道:“是不是想问我这脸谁打的是不是?”
程灵波眨了下眼睛,一片漠然。“你可以不说,难言之隐,谁都有?”
杨晓水扑哧乐了?
似乎,她喜欢笑,总是那么轻易地就笑,似乎在困难的事,在她脸上也看不出,即使现在红肿了半个脸,却还是那样乐观,这样的姓格,程灵波没有,程灵波最多是漠然,可是杨晓水却是乐观的?
她笑着指了指程灵波,“姑娘,好像咱们昨晚都被虐待了吧?只是你被咬了唇角,我被打了脸,说起来咱们还是难姐难妹呢?”
程灵波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
“灵波,你有试过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出宿命的安排吗?”
“没有?”程灵波摇头。
“呵呵?你信命吗?”
“不信?”程灵波依然漠然,语气平淡:“我只信自己?”
“命运让某些人相遇,只是为了折磨大家,一段孽缘,却偏偏人都看不开?你说为什么?”杨晓水的话,像是问程灵波,又像是问自己。
一段孽缘??
看不开?
程灵波的手机关机了,宿舍的电话响了起来,没人下去接。
杨晓水的电话却响了,她拿出电话,看着号码,然后按了接听键,对着电话呵呵一笑:“有事吗?”
好灵下你。程灵波转过身去,不去听人家的电话,但杨晓水没有避讳她,对着电话道:“行啊?如果肖少觉得我现在这张猪头脸可以出去撑场面,那就去吧?您都觉得没问题,我又何必矫情呢是不是?呵呵........说的是........放心,我还想继续我的四年大学,不想断送我美好的前程,所以,肖少说的事,不会发生的?我是不会去做那种事的,放心吧?我吃药了,不会怀孕?”
“晚上几点?”
“嗯?”
“我无法保证脸上的肿可以消退,要是还那样的话,不如你找别的姐姐——呃?好吧,我会努力争取消肿的?”
电话就这样挂了,杨晓水把电话丢在床上,爬下铺,去卫生间洗毛巾,用了冷水毛巾敷脸。
程灵波转过脸来看她一直在忙碌,蹙眉开口:“何必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的心?”
杨晓水抬头看向床上的程灵波,耸耸肩:“灵波,你要知道,其实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逼不得已,能有机会儿委屈自己的心,也是一种奢侈?有的人想要委屈自己的心,都不一定有这个机会儿,所以,我很下贱的珍惜这种机会儿?”
程灵波仔细咀嚼这句话,却是半天没有反应,良久良久之后,她悠悠开口:“杨晓水,你如果需要帮助,我可以帮你?”
“呵呵,灵波,这不像你,你一向独来独往,没想到却是侠义心肠?”杨晓水扑哧乐了,一笑,扯痛了嘴角,倒抽一口气。“没有,我不需要帮助,我很好,好的不得了,倒是你,有想不通的,可以来找我这个知心姐姐?”
“你多大?”程灵波问。
“二十?”杨晓水道:“之前没考上,但我发誓考央美,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一次考中,我属于笨一点的,考了3年,非这里不来?所以,我最后成功了,却也老了?”
“班里还有位三十二的,你不算老?”程灵波支起下巴,然后很认真的跟杨晓水对话。
“呵呵,你倒是很会安慰人,想起那些同门大师兄,我就觉得自己真的幸运了?而你,更幸运?十八岁进美院,好孩子一个啊?”
“我可不是好孩子?”程灵波淡淡的说道,放下手,躺在床上挺尸,望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
杨晓水从柜子里找衣服,找了一件裙子,和一件毛衣,然后换上,站在镜子前打量了一下自己,又询问程灵波:“灵波,这样穿好看吗?”
程灵波懒懒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道:“要是胸口开的再大点,挤得再深点,那就更完美了?”
“呵呵,你倒是会开玩笑?我这还用挤吗?”
“嗯,你这胸看着是挺大的?”程灵波淡淡回应。
“哈哈——”杨晓水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突然就泪流满面,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嗯?他也这么说。你说我要把这胸割掉,是不是就自由了?”
程灵波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呆住,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杨晓水,这一刻,她从杨晓水那双含着笑流着泪的眼底读出了一种绝望。
那是不属于二十岁年纪该有的绝望和苍凉。
原来,每个人都活的如此的辛苦,如此的情非得已,即使是总是笑面如花的杨晓水,也逃脱不了悲伤的纠缠。
“你说男人厌倦了,为何还不肯放过我们女人呢?”
“我不是男人,无法给你准确答案?但逃离,只要想,很容易?”程灵波安静地说道:“如果不想逃,那就是还有留恋?不顾一切的逃离,谁也不是对手?”
杨晓水抹掉眼角的泪,轻轻笑着:“灵波,你说的对?真的做到义无反顾了,其他一切都不再是理由,包括学历和残酷的现实?而我,不管是留恋,还是妥协,都得继续下去?有時候想想,生活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占据你的時间空间,你的思想,一点点蚕食吞并,变得无处不在,当你习惯了,他却丢了你?可是当你转首离开時,他又纠缠不休?你的世界里只能有他,他的世界里却是莺莺燕燕,夜夜笙歌,精彩绝伦。”
“只要你想,你也可以夜夜,闲看花开花落。男人什么都不是,问题是,你做不到?难在这里是不是?”
“呵呵,对?就是这样?是我自己傻,这样浅薄的经验不足对付情场杀手的他,往往被他戏弄,闹了脾气他还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所以经常患得患失?”
“那就留条底线,触犯底线,死不回头吧?情深似海不适合现在的速食男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哈哈哈——”杨晓水再度爆笑起来,“灵波,你真是太可爱了,好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可是你,能做到吗?”
“尚且努力中?”程灵波掀了掀眼皮,做到做不到的,尚且努力吧?爱多了,会积怨,怨多了,转头成恨,恨多了,人生就毁灭了?何苦来着?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脑子里清醒了很多,似乎跟杨晓水扯了这么点,心情也好了很多,何必庸人自扰呢?
“我要补眠,建议你也补眠?”程灵波不喜欢屋里有动静,那样她 会睡不着。
杨晓水又用冷毛巾敷脸,然后点头。“你睡吧,我等下也睡,补眠呢?一夜没怎么睡,陪睡这事真不是人干的?”
“如果当他们是陪我们睡,也许没那么难熬?”程灵波又给出一句话。
杨晓水彻底傻了下,笑着望程灵波,她也看她,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中午的時候,两人在宿舍要了外卖,吃了继续睡。
程灵波在宿舍睡了一整天。裴启阳没有来打扰,也没找她,她难得清静了一天,十分冷静。
下午的時候,杨晓水打扮一新的去赴约,脸上还有点微红,用厚厚的粉底遮掩了一下,竟遮去了瑕疵,那个手印立刻不那么明显了。只是,杨晓水也成功的老了好几岁,这浓妆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三十岁都有了,水灵灵的二十岁被糟蹋的有点过于老相。
“怎样?”杨晓水临走時问她。
“真不咋样?”程灵波摇头。“不过也许能让男人倒胃口?”
“你觉得呢?”
“我觉得挺倒胃口的?”
“那就好,要的就是这效果?”杨晓水美滋滋地提了包,站在镜子前臭美。
电话响起来時,她立刻接了,然后唇边一抹冷笑,眉宇间却是愁肠百结。“好,我马上下去?”
杨晓水一走,睡了一整天的 程灵波也突然出去走走。于是迅速地爬起来,洗漱完毕,换了衣服,看了眼镜子里自己的唇角,还有点伤,唇已经消肿,人有点疲惫,那该是纵欲的结果。
拿出便利本,写了要购物的计划,打算晚上去超市采购,买点生活必需品,一个人走到商业区,人似乎很多,没走进去,又折了回来,也许应该在早晨刚开门時来,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程灵波一个人走在街头,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跟在她的身后,她正低头,丈量着步子,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车内的人已经注视她的背影很久了。良久,车子一个转弯,打了个方向,朝前开了点,硬是从她前面停了下来。
程灵波听到声音蹙眉,正要转身绕过,一个平静的声音响在耳旁,“上车,送你一程?”
夜色深沉,昏黄的灯光打在车窗里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庞上時,忽明忽暗,令人看不透车内人的表情,只是那双眸子,就这样冰凉的凝视住程灵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