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败(三)(1/2)
菱花铜鉴中映着张娟秀的脸,刚敷了层香粉胭脂,腮颊粉粉的,又描了青黛,眉儿细细弯弯地沿得老长,雉娘听人讲,这是“远山眉”,她也不很懂,只是婆婆说现今是官太太了,不但要会持家,还得擅调理打扮,才显得出庄重气度,好管理内宅下人,也能勾出当家汉子的心。[ ]
“夫人可真美哩。”替她描眉的婢女夸耀道,自从刘平造反那日,雉娘沉稳的表现折服了满府的僮仆,起初那些私下的鄙夷和瞧不起早就灰飞烟灭,人人都说国相夫人有胆识,外头杀喊声震天响,她就能安安宁宁地点灯纳鞋,女豪杰似地人物,态度也毕恭毕敬起来。
“是不是多了点?”雉娘倒觉得自个像个怪物,香粉磨得虽细腻,但抹在脸上黏得不舒服,说话浅笑时,唇一动,便觉得嘴角的肉被轻轻扯住了。
“好东西当然要多抹些,听账房采买说,是江东那边的货色,娃娃拳头大小的一小罐子,便得七十钱。”
雉娘摸摸脸,她还是感觉瞧着很奇怪,“又不能当吃喝,买这么贵的东西干什么。”
“是老夫人特意嘱咐的。”婢女解释。
主仆俩正说话间,就听到门房有人来禀报,说简主簿和不久前来府上的赵将军从码头来了,四老爷也运粮回了,还带了贵客。“真的没画错?”她连忙再照照镜子。
“应该没吧。”婢女反而没了底气,猜测着说。
刘备府上的婢从都是苦出身,没世家那种守门人都知书达礼的底蕴,她们哪知道近百钱的胭脂水粉该怎么用,只觉得贵就当多抹多用才气派。
李臣瞧见雉娘时,愣了愣。别过脸,肌肉一抽一抽地想笑,太滑稽了。好端端的鹅蛋脸上抹了一堆粉,眉毛也怪,长长地都出了眉骨,还是青绿色的,他怕嫂子难为情,勉强忍住笑,刚准备拐着弯问为何把脸抹得像花猫儿,就听到糜丫头“噗嗤”笑出声来。
“不是这么描的,”小丫头倒没那么多心眼。跑过去牵住雉娘地手,“点要些眉晕。氤开来。不能死硬死硬的拿青黛涂。”总之是些女孩儿才知晓的闺房话,李臣个大老爷们也听不懂,掏掏耳朵干脆走远了些。
雉娘正在奇怪。怎地四叔出趟门,领回来个粉娃娃似地小姑娘,联想起不久前说过的话,问他喜欢怎样的婆娘,不但不说还调笑起来,如今莫不是人都领进门了?
“就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雉娘想,心里却莫名地有些不愉快。
她轻轻地甩开糜丫头的手。“哦。那我去洗了,乡下人。不知规矩道道。待会再来见客。”语气略微有些不善。
“那小姐姐生气了?”糜贞挺敏感的,咬着唇想了下,跑回去问狐儿脸。
“嫂子可不是小气的人啊,对谁都客气,定是你乱讲了话。”李臣正在安排宴席地事,糜家大小姐是女客主宾,带去内宅先向婶子问个礼,其余人派个衙门小吏招呼,在堂屋拿鱼肉款待番就成了,剩下的时间要统计库房,看再不扰民地情况下,多出地粮秣能不能够用。
不成的话只能硬着头皮多加税了,还要安排运粮路线,便得这一两日,粮队就得出发,他表面轻松,心里头一堆事,哪有功夫再陪糜丫头玩闹。
“可我没说什么啊,就是说乱擦粉儿,像小娃娃胡闹一般。”糜贞嘟着嘴,腮帮子气鼓鼓的,亏得年轻稚气,做什么表情都可爱,换崔启年来学这模样,那就是一鼓泡地老蛤蟆。
“你自个就是娃娃,”李臣刮了下她的鼻子,“要是别人说你的双髻盘得如老面馍馍,你也会不高兴,去,陪个礼,哄开心了,她会给你讲故事的。”
“喔。”丫头捂着鼻头,答应了声,这大小姐娇气但不刁蛮,性格倒不错。。
“我还真会哄小孩子。”李臣戏谑地想想,很快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开始琢磨起正事。
他走到前堂,朝简雍点点头,“杂事都安排好了。”又望向赵云,“一道去县衙,好好说下目前的战局形式。”
“青州各郡国的援军和粮秣都得段时日,偏平原国临着冀州清河,估摸短时间内,得靠我一国之力,供应田大人全军的补给,”县衙后堂内,李臣摸着下巴,查看着地图,这年月图画地精确度不高,惟有大概地山川河流,“失了漯水,又相持于会通河两岸,便只能走旱路,无法借助水道快捷。”
“得起关卡,禁止流民再入国内,待春麦收割时,还得加赋税。”简雍脸色有些难看,“民心难养易损啊。”
“倒不须忧虑过甚,袁绍先败蓟侯,又与公孙范大人厮战,军疲粮空,早晚得退回邺城修整,”李臣说,“再持个数月,估计两家就会暂和,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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