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大婚(上)万更(1/2)
当年的程之浩还是个做事直接的少年,他不介意有人杀他,更不介意杀人,为了一举打压厉刹的狂傲,他单刀赴会直入厉刹老巢,以一己之力毁了厉刹楼,让厉刹六年来都不敢再对程家堡轻举妄动。
从此厉刹楼转移到了地下,而在雪冥的商人无人再敢招惹程家堡。因为在厉刹楼被毁的第二天,参与买凶的商家,户户门边都有一把乌钢利刃,黑黝黝的刃上刻着程家堡的邀请函,即使在再耀眼的阳光下也透着森森寒气。请函的内容让人胆寒:程家堡年宴,望列位同仁在今年年关之时提头赴宴,若是不能到场者,奉上黄金百万两于鬼林入口。
这么嚣张的用词,一看就知道出自程之翰之手。当年接到利刃邀请函的商家,有五家没有在年关送上黄金,而这五家在年后一夜之间消失在雪冥,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
当年这五家是雪冥大陆最大的商户,都是大户人家,光家中的老爷、夫人、小姐、少爷和各种血缘的亲戚加起来都有快三千的数量,更别说下面还养着无数开口吃饭的伙计,一夜之间无影无踪多么让人惧怕!再加上前有厉刹楼被毁,后有买凶之人全部被程家堡揪了出来,谁还敢对程家堡造次?程家堡的传奇就此崛起。
这么些年过去了,商人们不敢再惹程之浩,对程家堡也是退避三舍,各自只能专心研究为什么程家堡的冰会有一股清香纯甜的味道,一股用砂糖勾兑不出的味道,但厉刹的仇却从此记下了,成为程家堡死对头——之一。
~
轩辕无心的大婚在即,紫姑姑已经开始包袱款款的准备陪她家小姐进宫,谁都没想到走之前会遇上袁昶来敲章家的门。
前房管事老姜头急赤白脸的冲进讳莫如深的冷雨阁时,僵硬的脚步怎么都不敢往西厢房迈,只敢在院子里来回的踱步,伸着脖子看紫姑姑什么时候自己出来。
“老姜头?你怎么来呢?”紫姑姑抱着一叠裙衫出门便看见惴惴不安的老姜头,地板都快被他擦出火星了。
老姜头等到了紫姑姑,迎上前去明显的松了口气:“紫姑姑,程家堡的人来了。”
“你来多久了,做什么不唤我一声?”紫姑姑走下石梯走向老姜头。
老姜头搓搓手嘿嘿苦笑:“我,我不敢。”
紫姑姑嗔笑着睨他一眼:“早干嘛去了,行了,你没得罪过公主,公主也不会难为你的,不过你胆子真够大的,敢让程家堡的人在门外等着,你这是给公主招恨了吧。”
老姜头原地一跳,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赶紧头也不回的朝院门冲去,挥挥手怪叫着:“紫姑姑,我把人先迎到正厅,你给公主说一声。”
紫姑姑摇摇头往东厢房走去,这个老姜头,做了几十年的管家真是越做越回去了。
袁昶在章家门口被裹在冷风里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在正厅又等了两柱香的时间,前后三炷香把他脸都熏黑了,才等到轩辕无心出现。
“翱焰公主吉祥,我今天是来送聘礼的。”袁昶没多少好气,连跪礼都懒得行。
“聘礼不该送去皇宫,送来章家做什么?”轩辕无心看着满坑满谷的木箱子踟蹰,这些物件她最终还得搬进程家堡,来来回回的送来送去也不嫌麻烦。
袁昶见轩辕无心没有多少热情,黑脸冷硬成了砚磨,字字强调着:“这是主子特别、单独为翱焰公主准备,送去皇宫的聘礼已经在路上了。”
“把清单给我看看吧。”都什么东西,程之浩还必须要单独送过来。
袁昶从怀中掏出大红色的帖子递了过去,轩辕无心翻看着,无非是些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和各种首饰配件,只是名字取的好听些,估计送去皇宫里的差不多也是这些。
轩辕无心合上清单帖子说道:“你把九凤呈祥给我取出来看看。”
袁昶从许多箱柜中打开了一方玲珑的方盒,从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玉雕,盛放在手中,透过阳光显得晶莹剔透。
轩辕无心着眼望去,看九只凤凰昂首八方,凤尾交缠纠葛,尾羽之上吊起一方小而精致的镂空莲座,凤身扁薄讨巧的组成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的模样,凤眼中流转着黑墨显得活灵活现,凤嘴染血衔着的居然是各种神器:乾坤弓、混天绫、招妖幡、太极符印、素色云锦旗、九龙神火罩、七宝玲珑塔,看的轩辕无心都不得不赞一句好巧的心思。
程之浩这么用心如果她把他的用心践踏了,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我如果抗旨是什么下场?”
“违抗圣令,诛九族。”“主子说了,翱焰公主的弱点可也在九族之内,不是吗?”袁昶表面镇定,心底惊讶。主子真是料事如神,临行前特意交代他,若是轩辕无心问了这话就这般回答。没想到轩辕无心还真就问了此话,一字不差。
轩辕无心笑了,九族之内包括轩辕敏,不知包不包括轩辕文呢?程之浩的这句话是实话,她若抗旨确实是死罪还会牵连血脉之亲。不过这句实话若是被当今圣上听去不知道作何感想。
“还真是,你家主子还给你说了什么关于我的事吗?”笑盈盈的轩辕无心一派和煦的为袁昶倒茶,“来,喝杯茶吧,这天也冷了,你好不容易从程家堡赶到这里来,带着这么多的东西肯定十分劳累,我给你倒了一杯,你暖暖身子。”
袁昶顿时被轩辕无心和善的态度和弯月一般的笑眼弄的异常尴尬,接过茶突然觉得自己太小鸡肚肠,堂堂七尺男儿黑口黑面的对一个小姑娘,对方还毫无芥蒂的给他倒茶。不由喝下一口滚烫的茶水,然后尴尬的清清嗓子说道:“其实主子对公主真的挺好的,公主实在不需要生刁难之事。”
轩辕无心翻脸比翻书快,‘嘭’拍的桌子震天响:“程之浩是让你送聘礼来的?还是让你来恐吓羞辱我来的?我当初不小心伤了程之天的血鹰,他现在是来三弟报仇来了吗?”
袁昶被吓了一跳,胆子差点都蹦到嗓子眼了,茶水抖在桌面上化作一滩,面对轩辕无心犀利的眼顿时无措,这女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主子这是看得起你,你,你别不识好歹。 []”声音噎住嗓子显得干涩。
犀利瞬间化成哀愁:“当初我扬言杀程之天的马,现在程之浩就用杀我娘做筹码?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人命对你们来说就那么不值钱么?”轩辕无心双手无助的捂住了脸,肩膀开始微微的耸动,低垂下头显得那么单薄可怜,楚楚动人。
袁昶慌了,手忙脚乱:“你,你,你哭什么呀,我又没把你怎么样?”到底还是女人,情绪来了脸色说变就变。
完了完了,主子要知道他把轩辕无心弄哭了,还不把他的皮扒下来糊墙。“你别哭,别哭啊,咱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就是了。”袁昶急的团团转。
轩辕无心双手成捧抬起头,清澈的眼中毫无泪水的踪迹,她抽动着肩膀呵呵的笑:“谁告诉你我在哭呢?开个玩笑何必当真。”
袁昶刹那间凌乱了,张大嘴愕然的钉在原地,脑子被轩辕无心搅成了浆糊,十分受不了她变化无常全的情绪和嬉皮笑脸的表情,好像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勾起她的在意一般,而自己只是她手下一只被逗弄的宠物。
“告诉你家主子,嫁,我肯定会嫁,聘礼我也收了,让他在程家堡给我单独安处宅子。”
袁昶好一会儿才从被戏弄的情绪中抽身而出,脸上能结出冰溜子:“夫妻分居而住,翱焰公主不觉得可笑?”不是不嫁,不是清高,而是纯粹给主子难堪还这般理直气壮。
袁昶对轩辕无心毫不在乎的态度没有好感,而且看着她就想起抱住勾栏院柱子不肯走的疙瘩,心中更是火大。真是流年不利,遇上这么个阴险狡诈的女人嫁进程家堡做当家主母,只要有轩辕无心的地方就有他遭殃的可能。
轩辕无心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冷冷淡淡的说道:“你今天是来看我笑话的,不是来质问的,我是对程之浩提的要求,只有他有资格回答我,你不过是跑腿的不用这么劳心劳力的逾矩。”
袁昶气的甩袖,袖裾在空中震出一道劲风以示他心中的不满,世间居然会有出尔反尔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女人,他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轩辕无心的脸皮可谓是水火不侵,前几天还和主子在十八巷巷口耳鬓厮磨,今日就又开始工于心计戏耍于人,她到底有没有一刻是真实的面对于人。哪一面的她才是真实?
袁昶莫可奈何的搓搓牙根,语气不算太好的说道:“袁昶铭记翱焰公主的教诲,告辞了。”
轩辕无心在袁昶转身之时说道:“疙瘩心性单纯,没有太多的想法,一般过于单纯的人只对食物有偏执的执着。”
袁昶不得不停下脚步,扭过头去问道:“你帮我?”这么明显的提醒,傻子都能听出来,她吃错药了居然懂得出手帮人。
“老鸨没告诉你这件事吗?”轩辕无心无辜大眼里水漾着的全是算计。
好阴险的一招,袁昶算是大开眼界了:“你觉得我会帮你收拾勾栏院老鸨?”就因为几天前老鸨拦了她的路,毁了勾栏院还不够她解气的吗?真是心比针尖小的女人。
轩辕无心闲闲的挥挥手:“单看你能不能忍下这口被人戏耍的气咯。”老鸨养了疙瘩这么多年,他的喜好不会不清楚。
袁昶气鼓鼓的离开了,走的时候恨不得把章家毁了来泄愤,但是他不能,轩辕无心说的对,他是忍不下这口气,所以他现下的目标就是十八巷。
~
夜空朗朗,一轮明月月光醉撒,夜月之下轩辕无心正在冷雨阁的院子里设宴煮酒,身旁竹林在夜风中轻轻摆动,叶儿摩擦着叶儿飒飒声汇聚在一起。
一道身影迅如雷电驾雾腾云,似流星擦风般掠过月空,眨眼间披星戴月的人已然从半空中到了她身后。
“来了。”轩辕无心听着身后细微的动静,自顾自的素手煮酒,酒香四溢,淡淡氤氲的沁人心脾。她身旁的石桌上摆放八碟精致的青花瓷小盘,盘中盛装的是翠绿的腌菜和嫣红的小点。
程之浩解下身上的披风,顺手披上轩辕无心的肩头,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她笼罩在自己的怀前,细心的帮她系着飘带:“夜露风霜,别着凉了。”
厚重看长的披风扫在了地上,轩辕无心问道:“干嘛半夜爬我墙头?从正门进来我为你开门。”
“只想见见你一人,来回答完你的问题就走。”程之浩的语气清澈,气韵淡泊,好像半夜翻别人家的墙头进屋,私会家中待字闺中的小姐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那模样仿佛即使他钻狗洞进章家也是顶天立地光明正大的。
轩辕无心提起酒壶,眼神和闪亮的铜制酒壶融为一体:“梅子酒,紫姑姑酿制的,尝尝?”
“好的,明天还要进宫,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
“把你娘的东西也收拾收拾吧。成亲后接你娘一起住,彼此也好有照应。”这是威胁但从程之浩的薄唇中吐出,却成了温情的关怀。
“没问题。”轩辕无心盈盈一笑,笑意融进眼中晕出一片靡醉的水色,如同百烟湖般。
她借着夜色压住了眉梢边跳动的恼怒,手下酒壶微微一停,酒水却依旧潺潺的流入酒杯,带出阵阵馥郁酒香,谁露怯谁是孙子,一个能鼓噪皇室的男人果然不是容易对付。
她为轩辕敏铺了半天路就因为他这一句话白忙活了,该死的男人。
轩辕无心执起半满的酒杯,摇曳生姿的走到程之浩面前将其递到他眼下,程之浩接过温酒慢慢品尝,早已将轩辕无心所有的动作和表情收入眼底。(. )
喜欢看她小小尖牙磨碾,喜欢看她藏在浓稠笑意后的杀意,喜欢看她进退得宜的隐忍,喜欢看她受制于人的淡淡不忿。
这么多的喜欢之中,程之浩却发现自己最喜欢的,还是看她洗手做羹汤的模样:“让娘先住程家堡的别院,等到大婚之后再接进堡里如何?”
好一声十拿九稳的娘,他会不会叫的太过顺口:“没问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轩辕无心磨着牙走近程之浩,帮他拍了拍肩上沾惹的竹叶,心中更希望拍掉的是他的头。
当初她要章家当家的位置,不过没有耐心一点点的往上爬,所以利用一场婚礼陷害了章炳望,以此取得章家的主导位置,不过这个位置没有什么吸引力所以最后便宜了赵艳红。
至于轩辕无心为什么会相中赵艳红来接管章家:一是因为她有夺权的基础,二是因为人爬的越高才摔的越痛。
赵艳红的所作所为比章炳望可恶的多,轩辕无心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轻易的放过她,越可恨的人就应该在付出代价之前活的越滋润,这样才会在一无所有的时候生不如死。
只是在轩辕无心报复的过程当中,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被利用的程之浩非她不娶,是因为爱?是因为利?就程之浩杀人如蒿和富可敌国这两个特点来看二者皆不可能。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么看的起她轩辕无心,那她就觉得自己该嫁一嫁,不过利用人总要付出些代价,所以带着老妈出嫁对于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太坏的代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