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回忆(1/2)
就在两个小辈氛尴尬时,身为长辈的无相出声了。
“晴空,你怎么还不带两位客人去休息?”
“是、是的!”少女得到具体指示就明晰了头脑,抬起左手发出一股引力束,把巨钻悬托起来。她不敢再去看宕冥的表情,转身丢下一句:“请随我来。”,然后便像牵气球一样牵着巨钻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竹林小径,白獒连忙跟了过去。
本来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辞行的宕冥,顿感措手不及,但过去的教养让他不能无视长辈的存在,虽然心里发急,他还是先去向无相道谢。无相微微颌首,轻轻吐出四个字:“小心慢行。”之后便闭上眼晴,入定去了。
长者训诫在先,宕冥也不好撒腿猛追,只得维持步行的姿态,但尽量把步子迈大。他生得身高腿长,正常情况下走一步都可以抵得上少女小跑两步,现在步伐一放宽,迈一步便足可抵得上少女跨三步,没几下就追上了对方。因为竹径太窄,他没办法走到谢晴空身边,只好隔着巨钻遥问少女,要把天娜带到哪儿去。
“你的耳朵长着是用来打苍蝇的吗?”小跑一阵后,少女的情绪似乎回复了正常,只听她没好气的声音从巨钻对面传来:“我一来就向方丈师叔请求借用这里安置你们,师叔也答应了。这会儿当然是带你们去可以休息的地方。还是说,你想陪方丈师叔在池边整夜打座?”
微风掠过,竹林“沙沙”似窃笑,让宕冥更觉郁闷。由于看不到少女羞惭的表情,光听语气,他只觉得对方喜怒无常,刁蛮无礼,属于不可理喻的角色。于是在接下去的路程里,他便一声不吭,只是跟着谢晴空弯弯绕绕地向前移动。心中有愧的少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效仿他保持沉默。只有白獒在巨钻下方绕来绕去的撒欢,还不时冲里面的天娜叫上几声,显得十分兴奋。
踩著簌簌的满地竹叶,行了大约一刻钟,还没看见青石小径的尽头,但已有一阵哗哗的流水声与清风送来,打破了沉闷的空气。
宕冥闻声精神一振,连忙运功浮起身体,向前望了一望,仍只能见到一片青翠的竹廊。正觉失望,走在最前面的少女忽然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连忙按下身体,继续亦步亦趋地跟进。
又走了几十步,巨钻忽然从宕冥身前移开,视野赫然开朗,一片绿茵茵的草坡上盖着三间竹舍,坡下有一弯清溪,被七个石墩切分成八股粗细不均的水流,高吭低吟,抖出一溜白花,在竹涛的伴奏声中重新汇聚成一个整体奔去。
谢晴空引着宕冥刚登上坡顶,忽听呀的一声,左首竹舍的门扉推开,出来一人,虬髯虎躯,却是在廊道出口就与宕冥分手的无常。
“哈哈哈,人嫩腿短,你们这几个小家伙的脚程可真够慢的。”
望着打着哈哈迎上前来的无常,宕冥大奇,不知他怎么反抢到自己的前头,忍不住问道:“您不是去追明师兄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无常得意地一笑:“那小子太不济事,早被我逮住了。”
“喔,那为什么不见明师兄?”宕冥接着问道:“说起来,您为什么要去追他?”
无常嘿了一声,正色答道:“我只是对他做了一次突击测验,考考他的身法进度,结果实在令人失望。因此我就把那个整天只顾耍帅的少白头扔进了小黑屋,让他好好反省去了。”
对无常的解释,宕冥没有丝毫怀疑,暗自赞叹大师执教严格。而在场的另一位无常弟子听了,却露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眼神。但少女并没有当场对师长提出质疑,而是默默地协助安置好了宕冥与天娜,等到和无常单独相处时,才低声提出了疑问。
“猫子师兄又怎么得罪您了?”
“别提了。那个混小子,自从患上少白头后,似乎也得了老年痴呆症。( )没事在客人面前把我形容得和变态杀人狂一样,害得刚才那黑大个误会我要迫害幼女,急吼吼地跑来找我拼命。这等恶劣行径,我关他小黑屋已经是从轻发落了。难道你还想替他说情?”
“不,我也觉得。在这段时间里把明师兄关起来是最好的选择。”谢晴空回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然而语气却颇为失落。
无常怜惜地看了这个最小的弟子一眼,想要摸摸她的脑袋,拍拍她的肩头安慰一下。但手抬起一半又放了下来。这个小徒弟性情刚烈,并不喜欢旁人的怜悯。虽然限于师徒关系,她多半会沉静地接受自己的同情,但其内心必定会感到耻辱。如此一来,反而加重她的内心负担,可谓好心办坏事。
因此,无常没有做出任何同情的表现,而是很实在地告诉了少女一件事。
“我这次去拜访大活佛,在他的主持下为你们师兄妹各抽了一枝签。”
占卜算命,是女孩子最感兴趣的东西,尤其当她们怀有心事的时候,更喜欢在神明或未知力量中寻求安慰。因此无常这句话成功吸引了谢晴空的注意力,她立刻睁大眼睛,渴望地看着师父,紧盯着那张埋藏在浓密胡须下的大嘴。
“大活佛看过你的签后,说那是一支……”无常有意拖长了声音,少女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手掌。“……中签。”
这个结果让少女发出了泄气的声音,但无常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低落的情绪骤然攀上顶峰。
“签文显示,你将很快与失散的亲人重逢。但在届时,你也将面临人生的选择。”
谢晴空只听到前半段话,就已经欢喜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后半段话在无常的运功催送下字字入耳,却完全没被她放在心上。
少女挽着无常的脖子,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圈。落地后仍然喜不自胜,但又难掩疑虑,生怕这只是师父编来哄自己开心的谎话。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她紧张地向无常追讨证据:“师父,那支签呢?您为我抽的那支签在哪儿?我要看,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喂喂喂,你别乱摸,为师怕痒的。”
无常笑着倒退两步,躲开了小徒弟的魔手,伸手入怀,装模作样的摸了半天,手掌忽然不动了,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少女更加紧张了,颤声道:“师父,您的手倒是、倒是快拔出来呀――”
“当当当当!”无常嘴里模仿着《命运交响曲》有力的开篇节奏,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笑着抽出手掌,亮出了一根如意头的象牙签。
谢晴空立刻跳了起来,急不可待地从无常手中抢过签牌,仔细查看签文,结果发现――上面的那些字她一个都不认识,全部都是弯弯曲曲的藏文。
她终于忍不住发出诅咒。
无常笑话她道:“你这丫头真是急糊涂了。你不识得这些藏文,难道三才子也不识得吗?”
谢晴空一拍脑袋,左手五指一阵快速弹动,视网膜上立刻映出与空中少林主机的连线界面。
青、白、黑三颗不同颜色的珍珠在虚空中滴溜溜地转动,谢晴空把意识延伸向代表“人元”的白珠,经过逻辑密码与脑电波核对之后,成功登录进三才子系统,然后开始召唤代表“佛法”的电脑人格。
“释迦牟尼,小释你快给我出来!”
金光一闪,一个顶着满头“肉丸”的三头身小人出现在少女的视界中。别看他头大身小,形态可掬,却是宝相庄严,端坐在九品莲台上,冲谢晴空合掌行礼。
“谢……”
“不用谢了!”少女心急地打断对方话头,目光一扫,把象牙签上的藏文拓了下来,变成一排金光闪闪的电子文字,竖在三头身的释迦牟尼面前。“告诉我这些怪字的意思就好!”
“有求皆苦,无求乃乐。直非离合,非所能愿。”
“我在问你这些文字怎么翻译,你跟我打什么机锋啊!”
“善哉,我所言正是译文。”
“嗄!你的翻译感觉跟谜语没啥两样啊!”
“那我就再替你解释一下……”
“不!不用了!”
谢晴空断然拒绝,心道:“你这和尚一讲起经来就没个完。虽然意识联线似慢实快,你讲个一天一夜,只不过是现实中的一刹那,但我那受得了这种精神轰炸。”
话头屡屡受阻,三头身的小释却始终没有生气,依然郑重地问道:“那你还有别的需要吗?”
“不用了,我这就退出。为这点小事打扰你很抱歉,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虽然明知对方是超级电脑的虚拟人格,工作中并不存在顾此失彼的问题,但谢晴空还是从心底表示了歉意。
小释展颜一笑,唰的消失不见。
谢晴空退出联线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瞪自己的师父。
“那是什么鬼签文啊!感觉上是怎么解释都可以,典型的含糊其辞,大打马虎眼来着!”
“你不信签文,也该相信大活佛的批解。灵或不灵,‘很快’就会见分晓的。”无常一面抚慰爱徒,视线一面漫不经意地掠过夜空。
隐身于夜幕中的**者,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连忙把观察位置悄然上移了近千尺,见无常再没有抬头上望,方才放心。
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情,谢晴空离开了止心水院。
在走回住处的路上,她仍然在思索签文的涵义,以致冷落了同行的白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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