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忍无可忍 1(1/2)
9月30日一大早,全中队的犯人就在楼下集合好,等候发往三里以外的改造车间了。
一个犯人拿着剃头推子,从排头的犯人开始,一个一个地剃头,地上全是头发茬子。
剃到元庆的时候,薛队已经在给大家宣讲下队后应该注意的事项了。
元庆剃完头,用一块碎玻璃刮了脸,以往的头发和胡子永远地留在了入监队的大院里。
两辆窗户上带铁棂子的大客车停在大院门口,十几个持枪的武警站在车旁。几个警察招呼已经被手铐连成一串的犯人们上车,元庆回头想要看看曾经生活过一个多月的那座大楼,竟然一眼瞥见了庄世强。庄世强站在大楼对面的队部门口,神情恍惚地望着这边,就像一个死了亲爹又被后娘遗弃的孤儿,他惨白的脸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光芒,元庆忍不住联想到了大便或者一些粪状物体,差点儿呕吐。
老五的手里摇晃着本来应该在庄世强手里的那根竹条,在入监队楼下悠闲地溜达。
老疤和张三儿站在离庄世强不远的地方,翘着脚朝元庆挥手,元庆的眼模糊了,看不清他们。
临近中午,大客车驶进了一个巨大的铁门,在一个操场上停住了。
大家在武警的呵斥下鱼贯下车。
在操场中央蹲下,薛队跟几个警察交接了一下,上车走了。
一个铁青脸色的中年警察走到元庆他们蹲的这一排,喝令大家跟他走。元庆回头看看,另一排的犯人跟着一个胖乎乎的警察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估计这一百来个人分开了,应该是分到了两个不同的车间。万杰在那一排人群里回头向这边张望,一脸轻松。
天林用胳膊肘拐了拐元庆:“万杰不跟咱们这一起,让他赚了。”
元庆笑笑,不想说什么。
小军说:“他分到五车间去了,以前我在五车间呆过,那边干翻砂。[ ]”
元庆这才知道,原来小军是个“二进宫”。万杰分到五车间去了?元庆皱了一下眉头,前几天他听一个人说,大勇也在五车间,判刑后直接发过去的,没有经过入监队。脑子里冷不丁闪出在看守所被大勇打得很狼狈的样子,元庆的脸感到麻,大勇,这事儿还没完呢。
一行五十几个人在一个车间门前的空地上蹲下了。
中年警察指着东面那个像一条巨大的船一样的厂房说:“这就是三车间。你们以后就要在这里进行劳动改造了。我是这个车间一中队的中队长,姓马。下面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中队的基本情况……”接下来,元庆明白了,这是一个机械加工车间,主要工种是车工。
马队又宣讲一番劳改政策,然后开始点名,听到名字的按照他的指点站成一堆一堆的,一堆大概有五六个人。
天林和小军站到了一堆,里面还有钱广,钱广靠在小军身边,脉脉含情地望着他,就像一个刚嫁进光棍家的小寡妇。
元庆跟老缺站到了一堆,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元庆感觉有些失落。
分好“堆”,马队让一个警察去车间喊人过来带人,元庆感觉这一堆一堆的人就像菜市场里的剩菜。
元庆他们这帮人被一个自称王二的大胖子领走了。
大胖子王二好像很有表现欲,进到车间,一路跟人打招呼,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头儿。
车间里的光线很暗,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机油味道,机床开动的声音隆隆响,人走在里面像是走在一口倒扣着的大锅里。
元庆被领到了一个一米半长短,看上去很精致的车床跟前。
王二让那个正在低着头开车床的小个子停下,指着元庆说:“跳蚤,这伙计叫元庆,以后就是你徒弟了。”跳蚤冲元庆点了点头,顺手抓起一块面纱:“别闲着,擦擦床子。[ ]”元庆接过面纱,不知道应该擦哪儿。旁边一个长相像小型猪八戒的人过来,猛地撞了他一膀子:“一来就耍滑?看着点儿!”说完,夺过元庆的面纱,从床子头开始,呼哧呼哧擦到了床子尾,一丢面纱,“明白了?这活儿以后就是你的了!”
元庆拿起面纱刚要开始干活儿,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元庆回头一看:“穆坤?”
穆坤嘿嘿地笑:“真巧啊,咱俩在一个组。”
猪八戒凑过来,一把抢走穆坤夹在耳朵上的烟,撒腿就跑。
元庆瞅了瞅猪八戒的背影:“这伙计脾气不大好。”
穆坤笑道:“蛤蟆不长毛,他天生就是那路种儿。他叫谷满仓,沂蒙山那边的,人还不错。”
随便聊了两句,开饭时间到了,穆坤给元庆拿来不少好吃的,敢情他在这儿混得不错。
吃完饭不长时间,有人在喊:“收工啦!”问跳蚤,元庆知道这是“下班”了,这个中队是早班。
一路高唱劳改歌,整个中队三百来人进到了一座看上去有些阴森的大楼。
过了两道铁门,全体犯人在二楼的一个铁栅栏前停下,铁栅栏“喀喇喀喇”地打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