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魅影 2惊魂(1/2)
哑叔惊异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当她在那样一个暴风雨之夜撕心裂肺地哭号着出现在深夜的墓园她的雪白的襁褓和上面绣着的红玫瑰还有那把遮风蔽雨的红纸伞使哑叔在不堪回的悲剧故事里再一次难逃伞郎的命运。曾经的岁月曾经的伞店曾经荣辱与共的日子曾经的绿衣裳紫衣裳的爱人曾经的苦难与眼泪无一不在提醒他他是一个有罪的人他不仅害了桑眉更害了阳子。在那个五月的石榴花红的夜里身穿紫衣裳的女孩曾经那么一往情深地为他演唱一好听的歌:“让我做你的新娘吧!”噢阳子阳子啊那是一个清风明月一般的好女孩她的紫衣裳在那个端午节的夜里在那样恍惚而苍茫的时刻深深地深深地攥取了他的心。她的眼睛那么清澈那么纯净她的歌声里却有着揪人心肺的沉重有风挟裹着雨丝隔窗吹来迷乱了她的长她在对他低吟轻诉:“让我无论是谁的故事谁的伤悲/都是你的/都是你的新娘吧!”迷离之中她苍白而又热烈冰雪般圣洁火一样炙人:“当最初的青梅枯萎/当最后的竹马逝去/当蓝田的玉化烟散去/岁月沧桑成依稀年轮/我也是你红盖头里挥洒不去的那一滴清泪!”而在最真实的那一刻他和她是没有红盖头的在那样简单的仓促的销魂的夜晚她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每一颗都飞花溅玉般滚落在他的身上心上。就在那一天阳子对他说:“好好爱我伞郎给我一个世上最好的孩子。”
伞郎无数次去回想那一夜的情景回想每一个细节回想阳子说过的每一句话伞郎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促使阳子在生下那个孩子之后依然决然地离开商州。那一夜仅有的一个销魂之夜啊!第二天伞郎就被抓去劳教了伞郎罪加一等:流氓罪。村里人偷听了他和阳子的“墙根”报告了组织。一年后他才被放出来得知阳子等了他很长时间生下一个女儿过了满月就走了回了大连。
只是哑叔并不理解阳子为什么要把女儿扔进墓园而且偏偏让他拣着了。
也许阳子是把她当死孩子扔掉的只是死孩子一触到墓园里的水气和地气就在风大雨大雷鸣电闪之中活过来了;也许冥冥之中有人怜他孤苦无助把亲生的女儿送来陪他;也许……也许有更多的理由但是什么理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骨肉他和阳子的骨肉他的亲亲的女儿他的秋晓。秋晓自小就跟着他在墓园里长大打着红纸伞跟鸽子一起飞画水粉画听白衣的少年横笛而吹。上小学连跳三级又上中学婷婷的十六岁。秋晓爱上了吹笛子的少年那个少年竟然是小桃红的儿子。
哑叔永远站在父亲的角度去审视去观察那个名叫钟望尘的少年英俊聪明善良乐于助人。美中不足的是他竟然是小桃红的儿子他与秋晓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有着辈分的差异。这一对天设地造、相亲相爱的壁人儿真的能够佳偶天成吗?
哑叔永远站在尴尬与痛苦的境地去思谋自己心里的热爱。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爱是轰轰烈烈的可以尽情地表白可以倾其所有忘乎所以哪怕爱得失去自己哪怕爱得燃成灰烬;有一些爱却是永远无从表白只有默默地强压在心底只有一次次按捺心中的漏*点与渴望。在商州的传说里哑叔不仅是赫赫有名的伞郎而且是众所周知的独自撑起祖传商字号伞店的商寒可是现在当他背负着辛酸的往事离开商州他就是又老又丑的哑巴了。他甚至不敢直面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哑叔宁愿女儿永远是孤儿也不愿她知道她有一个如此不体面的哑巴父亲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底细。还有儿子。哑叔都不敢去想自己还有一个名叫商心的儿子。那是他和桑眉的孩子那是个多么乖巧多么懂事的孩子呀!在被当做“地主崽”跟着戴高帽子的地主娘老子陪斗的日子里他总是默默地走在游街批斗的队伍里从来也不哭不闹。每晚回到家里还知疼知热地用小拳头替受刑的爹娘捶肩捶背。只是后来生了那起骇人的“酸水”事件做父亲的容颜被毁变做鬼模鬼样做母亲的含羞跳井从此一命呜呼小小的商心才真正伤透了心。哑叔永远忘不了他那年仅六岁的孩子在看到他的一脸疤痕之后的强烈惊愕那副伤透了心的绝望表情;哑叔更记得儿子小小年纪对成*人世界异乎寻常的愤怒与鄙夷他说:“我恨你恨你们这些人爹不像爹娘不像娘这就是大人吗?大人怎么就这样?!我不想再见到你们!”那个儿子后来是跟着一个下队的工作组走了工作组里有一个北京来的女记者她很喜欢孩子喜欢乖巧伶俐的商心商心就对她说:“姑姑你带我走吧带我永远离开这里。”这女记者四十多了还未结婚对商心实在是喜爱至极又很同情这一家人的遭遇于是就征求做父亲的有什么意见。身为阶下囚的商寒那时候已是尼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是被毁了容颜伤了元气的便摆摆手给了儿子一条去北京的生路。
所以从商州再次回到大连哑叔是割断了一世父子的念想割断了对商州的牵挂与眷恋义无返顾地走了失魂落魄地来了成为寂寞墓园的一个活鬼。谁料想他竟在这里得到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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