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道不同(2/2)
如果现在再丢掉临颍粮食,那整个魏军,洛阳朝廷都会受影响。
曹休抓一把粟米搓着,烧粮是颇有道德压力的事情,内心也不情愿,转而说起其他事情:“伯仁可知马超所部凌虐谯沛之际时,我心如刀绞,宿夜难眠。”
母亲的坟墓在郊外,两个儿子结庐而居代他守墓。
儿子能跑掉,母亲的坟墓不见得能守住。
特别是下辨之战里自己击败张飞、马超,不仅击垮了汉军开辟凉州战场的企图,也粉碎了马超的立身根本。
凉州混不下去的马超被调到荆州,借关羽、田信的东风又得以崛起。
曹家、马家又有血仇,从宗族到个人,彼此之间势难缓解。
夏侯尚了解曹休说的事情,每个谯沛人都清楚马超想干什么,不仅想攻破谯县大肆杀戮,还想把郊外各家祖坟刨了。
是田信阻止了马超挖坟,杀人可以,没必要再凌虐、欺辱亡者。
见曹休言辞之间有所动摇,夏侯尚眨着眼睛去看侧旁:“长平侯,汉军视施暴亡者为羞耻。田孝先性情中人,劝阻马超,也是为救马超。”
不是为了考虑谯沛人,而是为马超做考虑,为汉军整体形象做考虑,才劝马超不要挖坟泄恨。
所以也不要自作多情,不可能是因为彼此认识,才没有动手。
曹休闻言一叹,皱眉苦恼:“是啊,他以纪律严明为荣,不屑于玷污羽毛。只是思念此事,你我又将与之对垒,我心中有所歉意。”
他将手里的粟米丢入仓中,斜眼打量夏侯尚侧脸。
终究不是很熟,彼此关系也不是很好,太多的事情不能讨论。
乡党、世交,彼此有稀疏的血缘关系,依旧是熟悉的陌生人,彼此不是一路人。
魏国实在是太大了,大的可以天各一方;也很小,容不下两个家族的二代军事首领缔结友谊。
夏侯尚始终侧头看边上,仿佛那里有只会跳舞的肥硕仓鼠一样。
曹休收敛情绪,对跟来的李绪、周魴微微颔首,这两人呼喝随行军士,开始将抱来的成捆草苫有序码放。
一起长大的大魏皇帝不许自己守孝,不尊重自己的意志,派遣侍中傅巽监督一日三餐……自己到底是人,是一个母亲的孩子,还是一匹马儿?
只见过几面的敌人,却能秉持道义,自己不挖坟泄恨,还能劝阻有血仇的马超放弃挖坟。
以马超性格和身负的血仇,这个劝阻的过程肯定充满了争执。
自己母亲坟墓、祖坟得以保全,全赖田信恪守原则……这样的人应该获取胜利才对。
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每个人都有所衡量,能辨别对错。
可无数乡党前赴后继的拼杀,才有了如今的天下,焉能后退一步?
这一步退了,汉军追究责任,多少谯沛乡党、姻亲要倒霉?
曹休临走看一眼始终侧头看角落的夏侯尚,什么话都没说,本以为夏侯尚的遭遇,会有一些共同话语。
可现在来看,夏侯尚已经做出选择,更看重谯沛乡党这个集体。
见曹休一众人走完,夏侯霸凑上来低声:“兄长,何故如此生分?”
“道不同尔。”
夏侯尚长舒一口气,面容疲惫,解释一句:“大魏还不能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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