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恶少张家惨变 赖布衣仗义相帮(2/2)
南雄镇,亦即今日广东省南雄县,地处粤北山区。左有庚岭,右有油山,左右护卫,镇中更有滇水穿行。今日的南雄镇,方圆几十华里,俨然是粤北山地的一座大镇,但在当时,南雄镇却小得可怜,方圆仅有二华里左右,南北而向。镇的北门外,有“凤凰桥”,是一座三个拱眼的石桥。北门、中段和南门各建有一座以红石为基础的城门形小楼,进入北门,土名周屋,前行不远,右旁的旷地,叫“过水塘”,又叫“雷屋”。稍远处,有一座“八角楼,楼上供有神像,红面无须,披红袍,叫“太子菩萨”,足踏一座木狮子,两旁又有一对小木狮子,底座还有一双“神鞋”。
赖布衣与张兴步入镇中,赖布衣心中暗道:南雄左有庚岭,右有油山,耸左为龙,耸右为虎,龙虎相应,华表捍斗,更有滇水中穿;山为气,水为则,山水聚会,丁财两旺,居于镇内之人,气运财运皆无往而不利,确是一万金难求之地,但因何人丁如此单薄?再者张兴世代居于镇内,本该亦可托其福荫,为何却迭遭惨变、妻亡父丧?
转念间,赖布衣忽然想起什么,“咦!”的惊叹一声,急急对身边张兴说道:“快带我到你祖居之处!”
本来约定先上张家祖坟察看,但如今却急着要去祖居,张兴被赖布衣弄得一头雾水,也不知他肚里卖什妙药,但也不便多问,便领着赖布衣,挑着货担,低头急急赶路,悄悄往镇东侧的鸭尾巷走去。
南雄镇鸭尾巷位于镇之东面,说是巷,其实只是三数户人家聚居于此,短而宽,形似鸭尾,故称为鸭尾巷。据说这个名字还是张兴祖父有感其形而命名的。整条巷恰恰横跨在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古驿道上,驿道由北至南,直通梅县关口“亦即称梅关”。
赖布衣骤见之下,眉头一舒,暗赞道:“南雄镇山水聚汇,已是福荫之地,这条小巷顺势而成,中有通衢大道,正是‘一道穿行,鹏程万里’之格局,好地!好地!”
赖布衣急问张兴道:“此巷叫甚名堂?”
张兴回道:“此巷叫鸭尾巷,乃先祖有感其状如鸭尾,短而宽,故称其名。”
赖布衣一听,马上眉头紧皱,暗道:“鸭尾者,短而宽,有如扫把,便什么福荫也被扫去了!可惜!可惜!”
赖布衣沉吟间,张兴已领着他走到巷的南面,指着一所残破大铁锁加封的宅居,对赖布衣道:“这家居屋,便是小可世居之所张公堂。”
赖布衣举目细看,但见这所宅居一叠三间,三间一般大小,屋前屋后,野草杂生,通水渠被塞死多年,便暗暗皱眉。他吩咐张兴打开铁锁,两人悄悄而进,只见屋内因通水渠淤塞,地面潮湿污秽,便又一皱眉。再出门外,觉这幢屋宇座东朝西,与南北走向的驿道正成相反之势,他的眉头便第三次皱紧,心道:“污湿不相宜,人口必多疾,座东朝西,逆交驿道,非但不能得福于驿道千人朝拜之福荫,反而成相克之势;况屋脊朝东,所受夏雨南风必多,流水冲屋脊,丁财化烂席,东风最烈,名为凹风,今屋脊朝东,正应凹风射脊之势,最为凶险不过,所谓凹风射脊最为凶,犯者孤寡与贫穷,正应了凶兆之格;更甚者屋外通水之渠淤塞,宅边常有水缠,成毒蛇绕体之局,又安得不丧祸连绵!”想到此,赖布衣心内不禁连连叹息。
张兴以医济世,仁心仁术,救死扶伤,阴积功德可谓不少矣,但却偏又遭此惨祸,按佛教的伦理学说,好有好报,恶有恶报之说,岂非反常!但堪舆大师曾文正公曾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功五读书”,乃为决定运程顺滞之要旨,由此可知南雄张姓之沉浮决非偶然。这是后人评述之语,表过不提。
赖布衣细察完张公堂,一言不,转身就走。张兴疑惑不解,侧眼偷看赖布衣,只见他满面肃然,低头往前急走,便不敢多问,挑起货担,跟着他走出鸭尾巷。&1t;p>赖布衣待张兴走近,忽然低声说道:“你快带我到你家祖坟处查堪,一切便知端详矣!”张兴唯唯答应。
张兴在前,赖布衣随后,两人低头急走。此时天包已近黄昏,夕阳西下。二人走出南雄镇,来到一处荒凉的乱葬岗,只见三两枯树,上面缠满枯黄的长藤,偶尔有三五只乌鸦骤然飞临枯树,“呀!呀!”叫得几声,待赖布衣二人走近,又呀呀惊叫着飞逃而去。
张家祖坟紧靠乱葬岗的东面。由于当年草草下葬,且累经几十年,更残败不堪,就连墓碑上的字迹亦模糊不清矣。四野寒风袭人、枯藤、老树、昏鸦,一片荒凄景象。
糗布衣瞧着直皱眉,暗说道,“此穴地既不藏风,又不得水,灵气散于飘风,阴煞重重,淋头淋脚,四势无情,五害相侵,如此败绝之地,后人焉得福荫?……”思想间,抬头一望,见对面五十丈开外,却有一座华墓,墓周全由华石筑成,坟前两对石狮,石狮的双眼如电,恰恰射向张兴祖坟。赖布衣暗吃一惊,忙转身问张兴道;“此穴乃何家祖坟?”
张兴叹气道:“南雄镇内,馀了宋家,还有谁有此偌大财力,筑此华墓!”
赖布衣一听,连连摇头,倏而说道:“这就是了!这就是了!”
张兴惊道:“赖先生有何见教?”
赖布衣面露惊骇之色,沉吟说道:“你家祖坟既不藏风,又不得水,福荫灵气散于飘风,阴煞重重,淋头淋脚,四势无情,五害相侵,此是一绝,更甚者宋家之坟居高直下,墓门石狮名曰煞虎,煞虎之目电射而下,对准你家祖坟,煞气直透穴中,此乃煞虎相食之格,此二绝也;有此二绝,焉得不被宋家害到家破人亡?此乃气运,亦是风水阴煞所致也!”
张兴一听,闷闷不乐,只是连连叹气。赖布衣一时也无从安慰,两人默默无言,便决定先返回草庐再作打算。
一路上,赖布衣思想道:“张家祖坟不但所葬乃阴煞之地,且吃正宋家煞虎之射,自是要迁移;张家在鸭尾巷之祖居,污湿不相宣,人口必多疾,座东朝西,逆交驿道,非但不能得福于驿道千人朝拜之荫,反而成相克之格,又屋脊朝东,所受东风最烈,东风又名凹风,孤寡贫穷,如此看来,张家要振兴家运,迁坟建宅势所必行。但张兴惨遭大祸,一贫如洗,那儿去筹这许多银两?”想及此,赖布衣不禁心悬重石,愁眉不展。
当时市面流行之货币,一是开元通宝,二是银元宝印银锭,建一间三叠大屋需银廿两,迁坟移墓亦需银廿两,这两笔数目对赤贫人家就是天大数字,当时一家四口人的一月食用,所需银两仅五、六两之间,试问张兴怎拿得出这四十两银?赖布衣自己也是两袖清风,一贫如洗。
回到镇西郊草庐,赖布衣把自己的意思告知张兴,张兴虽然认为这是绝望中的解救办法,但说到迁坟建宅,偌大一笔银两,却打何处筹集?就是这一个“钱”字,把赖布衣和张兴都难住了。两个愁闷人对愁闷人,默默无言,虽然不说,但彼此均知道对方欲说而未说,说出来亦等于白说,那就不如不说。彼此心意相同,不说也罢。
当晚,赖布衣躺在硬板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第二天一早,赖布衣匆匆梳洗毕,便向张兴告辞说:“你我暂别三日,分头想想办法。三日后,不管事态如何,再在此地相聚可也。”
然后赖布衣拿了一支青竹杆,扎了一块白布,顺手抄起玉葫芦,就匆匆而去。
张兴待赖布衣离开后,收拾一下细软,挽了个黄包袱,也步出草庐而去。走了半里路,他忽然粗着嗓子喊道:“各位!在下专医蛇伤虫咬奇难杂症,担保手到病除!如蒙惠顾,无不欢迎!”原来他准备游历四乡,替人医病,赚多几个银两,趁着无人,便试着演练江湖郎中的腔调。这般的吆喝着,张兴一直朝西面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