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先父故人(1/2)
夕阳染红了漫山的树林,瑟瑟晚风中,悠扬的佛号从隆兴寺里远远传来,晨钟暮鼓唤醒着多少迷失在红尘中的流浪客。(. )
楚墨跟随着玄悲和玄苦来到了隆兴寺后方的大悲阁,在大悲阁的后院中,她见到了正在为一株古榆树浇水的主持方丈,慧明大师。
慧明大师指着一旁的石凳说道:“施主请坐。”
“晚辈见过方丈。”楚墨微一颔首,坐在石凳上,出于礼貌,摘下惟帽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今年已七十三岁高龄的慧明方丈看起来也就五十出头,面容慈和宁静,宛如一尊佛陀,当他看见楚墨的样貌后,双眼中绽出一抹精华,那并不是为楚墨的容貌惊艳,而是单纯的欣赏。
慧明望着楚墨点头轻笑:“那日你初到隆兴寺时,我便觉得你的气质十分熟悉,现在看来,这神态气韵确实像极了当年的楚云。”
楚墨讶道:“您认识家父!”
“不错。”慧明点点头,慈和地笑道:“想来姑娘在这正定县徘徊不去,也是为了寻访你父亲而来的吧。”
这位慧明禅师生性洒脱。虽然贵为一寺主持,但为人谦和,与楚墨的父亲楚云曾为忘年的至交好友。
“方丈所言不差。”楚墨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继续道:“晚辈自小便与……与姨娘离开了家,四处漂泊,只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曾在正定县住过,所以才来此寻访。”
“你的父亲是灵界少有的奇才,为人温文尔雅,是位难得的谦谦君子。他在世时时常来隆兴寺找老衲下棋,那时老衲还不是隆兴寺的主持。”慧明望着雕刻在石桌上的棋盘,徐徐说:“老衲不但认识你父亲,也曾见过你。”
“大师见过我?”楚墨一怔。
“是你父亲抱你来的,那时你还是襁褓中的婴儿。”慧明点点头。
楚墨神色微凝,问道:“方丈可知家父是如何死的?”
慧明静静地望了楚墨片刻后,长叹道:“十四年前的春天,你还未满周岁。有一日你父亲抱着你急急地来寺中寻我,当时他已身负重伤。那时老衲才知道,打你一出世,还在襁褓中的你就已经展现出了罕见的强大灵力。你是修行者,自然知道,灵力越强,危险越大,尤其是对于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柔弱婴儿来说,你这身纯洁的灵力对于那些妖魔而言是多么大的诱惑。你父为了保护你,与垂涎你灵力的妖魔屡次力战,终于寡不敌众,在最后那次混战中受了致命的重伤。他强撑着来到兴隆寺后,央老衲为你设下一道守护灵咒,掩去你体内灵力的气息。守护灵咒的保护作用十分强大,被施以守护灵咒后,只要你不轻易枉动灵力,别人绝对察觉不到你是拥有灵力的体质。但施展此灵咒却有一个必须的前提,那就是此咒须有一位法力深厚的高人以心头热血为引,才能得以施展。”
楚墨听着慧明的叙述,摸着胸前的墨烟玉现出一瞬间的失神,喃语:“父亲他……”
“不错,你的父亲在临终前用他的心头热血为你施下了守护灵咒。”慧明不置可否的点头。
“……多谢方丈告知晚辈这些事情的经过。”楚墨深沉的眸光凝固了片刻后,缓缓起身施礼,接着问道:“您可否告知晚辈,家父家母当年居住的地方?晚辈想去看看。”
“他们曾隐居在一处名为蝴蝶谷的山谷中,老衲只知道这蝴蝶谷大约在河南北边的新乡县附近,至于具体的位子老衲也不是很清楚。”慧明伸手遥指向北方。
“多谢方丈赐教,晚辈告辞。”楚墨盈盈起身,戴上惟帽,双手合十施礼后,转身离去。
“逝者已矣,施主为何不能放下执念,大彻大悟。有道是,古佛清灯,空守余生。只叹缘尽,不恋红尘。”身后传来慧明的轻吟声。
楚墨身形一顿,心知这是慧明禅师有意点播,劝自己放下所有的业障,神色微黯,淡淡地道:“多谢大师的开解,只是晚辈这条薄命早已注定要在这三千业障俗尘中纠葛,怕是只得辜负大师的一翻苦心了。”
慧明大师摇摇头,双手合十,低念着佛号:“阿弥陀佛。”
楚墨转过身轻轻还礼后,平静地掉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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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炎夏,河北地界遭遇了几十年不遇的瘟疫,一路行来,随处可见倒毙在路边的平民和牲口,因为此次瘟疫的来势凶猛,朝廷只能下令先将受灾的地区隔离起来,以免疫情的进一步蔓延。疫区的灾民们在得不到朝廷的庇护下,只能纷纷舍弃家园,逃到山中避难。
清晨,楚墨踏着沉沉的薄雾,孑然向北徐行。穿过前方的隐龙村再向北行几日就是新乡县了。以她的武功修为,视朝廷封锁线如若无物,所以河北的瘟疫完全阻碍不到她的行程。
在楚墨踏足到隐龙村的村口时,空气中弥漫着的刺鼻腥臭令她的脚步稍稍一顿,黎明的曙光穿透云层渐渐照亮整片大地。稀薄的阳光中,隐龙村一片死寂。几十只被腐臭气味吸引来的乌鸦散落在村中各处,丝毫不畏惧渐渐走近的楚墨,三五成群地争食着倒毙在路上的死尸。沿途随处可见病死的村民,这些来不及掩埋的尸身不是溃烂腐败得面目全非,便是让乌鸦啄食得体无完肤,楚墨静静地环视了一圈死气沉沉的隐龙村,仿佛对那些死状狰狞的死尸视而不见,平静地迈步继续向村中行去。
越往里走,腐败恶臭的气味越浓重,在不时响起的乌鸦叫声中,充满了死亡气息的隐龙村显得越发的阴森恐怖。
楚墨徐徐穿行在村中,轻巧的脚步声低低地传扬开去,行到村中央时,楚墨微微一怔,抬眸望了一眼前方临近于村出口的那一株大树,敏锐的听觉和感官察觉出那里低浅而急促的呼吸,想不到这村中还有活物,只是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楚墨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在她即将走出村子时,一个男孩突然从那株大树后冲了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楚墨身旁,一把抓住楚墨雪白的裙裾,右手持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以不住颤抖的声音喊道:“把……把……把你身上的钱跟食物都留下!”
楚墨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那只泥黑的小手抓脏了的衣裙后,皱眉看了看男孩,低问:“打劫?”
“少废话!赶快把你身上的食物和钱都留下!”男孩将手中生锈的镰刀示威性地举高,如果他的手抖得不是那么厉害的话,还可能多少会有点威胁性。
楚墨凝着眉头打量着抓住自己不放的小劫匪,这男孩看起来也就**岁,一件皱巴巴的破旧粗衣勉强遮盖住瘦骨嶙峋的身体,浑身上下又馊又臭,乱蓬蓬的头发下是一张黑白交错的脏脸,瘦弱得几乎皮包骨的双腿因过度饥饿而无力地微微发颤,若不是他死死地抓着楚墨支撑住了一半的体重,恐怕他现在已经虚脱得连站都站不稳了。楚墨由下到上打量着男孩,目光最后落在那双充满了惧意的眼睛上,这双眼睛虽然清澈明亮,但望向楚墨的目光中却没有焦距。
正当楚墨为此而微微失神时,男孩的肚腹中传出一阵尴尬的响声。
楚墨一怔,随手掏出包裹中的一张干饼放在男孩的面前:“吃吧。”
闻到干饼淡淡香气时,男孩急切地抓过干饼,用没有焦距的双眼直直瞪了干饼片刻后,用力地吞下一口口水,大声道:“还有没有,都拿出来!”
“一张不够?”楚墨蹙眉。
“还有我妹妹!”男孩将干饼珍重地贴身收好后,再次向楚墨摊开泥黑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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