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变 (三)(2/2)
“陈和坤回到家当天就把陈姓长辈请来摆了一桌上等宴席说是父亲临死嘱托要把‘陈’改为‘邵’字并每人奉上纹银十两。有道是“有钱能叫鬼推磨!”有孔方兄帮忙又能喝得醉醺醺的大家顺水推舟无不举双手赞成。(. )于是陈和坤请来大戏连唱了三天三夜通报乡里把‘陈’改成‘邵’自此归宗叫邵和坤!邵盼头六岁时邵和坤也把儿子送进学堂。不料他象老子一样不是读书的材料脑袋简直是榆木疙瘩读了三年连百家姓也没学会学起坏毛病却无师自通。他八岁学会吸大烟九岁学会打麻将到了十四岁已是窑子里的常客了。”
听到这里冯二年问道:“邵和坤不管他吗?”何保信冷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干这种事邵盼头可得家父真传。邵和坤不但不管还夸儿子有本事呢说:‘自古英雄不拘小节’!还说:‘汉高祖刘邦没迹时常偷吃樊哙的狗肉明洪武朱元璋当过扫地的小和尚!’”冯二年又问道:“教书先生也不管他吗?”何保信撇撇嘴道:“别提那个先生了!邵盼头读书不是材料整治先生也有一手!”冯剑不觉莞尔问道:“他也把先生的尿盆钻了个窟窿?”何保信笑着摇头道:“那到不是不过也差不多……那先生肥胖走路不稳不知咋中了他的手脚摔得头破脸肿。先生气得吐血一怒卷了铺盖。邵和坤无法只好任由儿子胡为再不管他。从此邵盼头整天挑着鸟笼子在鲁南县城逛街而且一挑就是两个。他有句名言叫:“吊儿郎当吃馒头老实巴脚喝糊糊!”到了十六岁邵和坤把他送到吴佩孚大帅的队伍里临走时对他说:“儿呀!埋你爷爷时候咱请风水先生看过说你能混上‘总兵’!这会是民国了没‘总兵’这官了你就给老子混个司令、军长回来。谁知邵盼头受不了罪在军队中混了不到半年就逃了回来。邵和坤没法只好给他娶了个媳妇叫钱蕊莲!”
冯二年问道:“娶了媳妇!该收心了吧。”何保信不屑道:“狗改不了吃屎咋可能收心?不过娶了媳妇那年窑子倒少去了。自从听老子说他能当‘总兵’!邵盼头便有了官瘾。北京的袁世凯要当‘洪宪’皇帝他知不道从哪儿弄来一根火枪招摇撞骗要去勤王护驾;老袁只当了八十多天皇帝就一命呜呼他立马又成了共和派;不料风云突变张勋在徐州搞复辟他又认为机会来了要去徐州拜见张大帅当复辟的急先锋。张大帅也作鸟兽散邵盼头转而结交土匪攀附权贵霸道乡里我就被他讹过一回呀!”
冯二年奇道:“何大哥这么精明也被他讹过?”何保信羞赧道:“说起来丢人我一向谨慎却在阴沟里翻船了。那年我卖给邵家两车木炭邵盼头说手头紧要我转天再去拿钱。我想:大户人家!还差咱这俩钱?也没叫他打欠条!等我再去邵家要帐他却叫我拿欠条来我说没欠条他说:‘没欠条就不给钱’!白送他两车炭烧。”冯剑道:“您能吃这个哑巴亏吗?”何保信奋然道:“师父我是啥人?啥坏熊没见过?当时我就恼了和他吵了起来据理力争。谁知邵盼头霸道才说几句就抡巴掌给了我一个耳光。”齐大耳愤愤道:“他赖帐还敢打人?这还有王法吗?师父!您不会揍他吗?”何保信冷笑道:“我啥时候受过这个窝囊气?我也不含乎把衣裳一脱‘蹭’地窜上前去……”齐大耳两眼顿时熠熠放光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叫道:“狠狠地揍他一顿。”何保信两手一摊有气无力道:“我还真不含乎只见他一抡巴掌我赶紧‘蹭’地窜上前去伸脸把这一巴掌接过来了。”大家被他逗得大笑连闷头吸烟的冯成套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
笑过之后何保信接着道:“邵盼头成亲第二年生了个儿子!爷俩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好名!当时正值麦收长工们在院中磨镰准备割麦。邵和坤灵机一动说道:”割麦离不开镰刀就叫“镰刀”吧!’所以邵盼头的大儿子叫”邵镰刀’!邵家两代单传到了邵盼头这一代虽没混上”总兵’!却生四个牛犊一样的儿子!又过一年第二个孩子出生了叫”邵镰把’;第四个孩子叫‘邵镰棵’……”冯二年莞尔嘲讽道:“出不了庄稼地了。”何保信道:“只有第三个例外出生时赶上吴佩孚手下一连队伍路过阎陈庄!邵盼头见那连长威武很是羡慕所以给三儿子起名叫‘邵镰长’!就因这个名字前年邵镰长被国军抓走至今下落不明。”冯剑十分惊奇:“名字还有忌违?到底是咋回事?”何保信道:“我也弄不清楚只是听说被抓走后再也没有回来至于内情我也知不道。”齐大耳不耐烦了冲冯剑睥睨道:“你咋这么多道道呀?正听到关键时候你插一杠子弄啥呀?”冯剑翻翻白眼没有吭气。何保信道:“老四邵镰棵六岁时邵家接连出了两件人命案哄动一方!不过邵盼头有本事竟都被他摁下了。”冯剑忍不住问道:“他家是谁死了?”何保信道:“一个是给他生了四个儿子劳苦功高的夫人孙蕊莲;另一位是买来的丫环后来收房的小老婆冯秀花!”冯二年轻轻自语:“是她呀?”向冯成套瞥了一眼。冯成套闷头吸烟从他脸上看不出表情。冯剑的身子一振脸色突变结结巴巴地问道:“她是……是咋死的呀?”
何保信也许喝多了也许说得兴致高昂竟没看出冯家爷们脸上的变化继续道:“是上吊死的。”冯剑不相信自已的耳朵眉毛一挑吃惊道:“上吊死的?不……不是得病死的嘛?”却把目光投向父亲!何保信冷笑道:“胡扯!这两人都死得不明不白而且孙蕊莲还是淹死在水缸里。”齐大耳惊愕地张大了嘴忘了师父不让他讲话插嘴道:“淹死在水缸里?水缸里也能淹死人吗?”何保信凝神道:“就是!刚开始我也不信后来一打听还真是在水缸里淹死的并且她爹钱广福就在现场亲眼见闺女头朝下倒插在水缸里淹死了。”冯二年道:“他也不怀疑吗?”何保信道:“虽然怀疑因是亲眼见的只能吃个哑巴亏。冯秀花上吊自尽后她爹也来了听说也是你们单县人!那***不是东西爱财如命邵盼头给他二十亩好地喜得屁颠屁颠人命关天的大事不了了之。女人的命薄如纸只值二十亩地。这两件事虽说都叫邵盼头抹平了却当不住外人风言风语邵家父子狼狈为奸伦理颠倒所以大家猜测这两人的死都和她们的公爹有关……”
冯剑顿时心如刀割:“您是说……她是邵和坤害死的?”何保信暧昧道:“邵和坤老不正经嗜色如命这种人不知廉耻哪顾人伦道德?据说他趁儿子不在家干下扒灰的丑事钻进儿媳妇的被窝。冯秀花死时已有仨月身孕怀得就是公爹的孩子……”冯剑涨红了脸指着何保信脱口骂道:“你……你……放屁!”事情太过突然何保信惊愕地张大了嘴再看冯家数人全都阴沉着脸不由得大惊失色说不出话来。齐大耳见冯剑骂他师父怒不可遏“蹭”地站了起来揪住他的衣领骂道:“狗日操的!你敢骂俺师父?在家跟你爹娘也这样说话吗?”冯剑盛怒之下也揪着他不放两人撕扯在一起互不相让。
冯备吼道:“龟孙羔子!你想干啥呀?”扑上前去打了齐大耳一拳。齐大耳两手与冯剑胳膊拧在一起反踢他一脚。冯备刚要还手被冯二年拉住。何保信瞠目结舌不解道:“正好好的我啥地方得罪你们了?咋说翻脸就翻脸呀?”冯成套站起身来冲冯剑责备道:“哼!快二十岁的人了遇事咋还沉不住气。”冯二年一脸阴郁斜睨着冯成套冷笑道:“还是大哥你沉得住气呀!”冯成套也不看他站起身拉开庙门望着门外纷飞的瑞雪冷漠道:“雪下得比刚才小了!天快黑了咱们也该走了。”往外就走。临出门时他扭头朝何保信瞥了一眼。不知为啥何保信突然打了个寒战他从那一瞥中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冯二年一推冯剑幽幽道:“走吧!”冯剑松开齐大耳神色复杂地瞪了何保信一眼跟在冯成套身后和冯二年父子俩一起也冲入肆虐的暴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