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断指神公(1/2)
欧阳医生从来不在家里接待客人,除了这位法律界的朋友。
此公早年放荡不羁,是个典型折腾爹妈的孩子,因为常爱打架斗殴、喝酒赌博,还被人砍掉了一根手指。他们家里曾经干着棉花贩卖的家族企业,日子过得非常富裕。但是现在随着网络营销大时代的到来,已经濒临破产。不过此人十分圆滑,做事也肯卖力气,还讲哥们儿义气,在单位混得风生水起,自己又下狠心苦读,捞了一个还过得去的文凭,于是,平步青云,跨入知识分子的行列,又全然没有知识分子的傲气。值得一提的是,此人在接人待客、揣摩人心方面下了十二分的力气,尤其会哄知识分子开心。这样,在由七十年代混上来的知识分子统领的二十一世纪,他成了一位司法部的要员,自取诨名——断指神公。
自从在省里高升,医生已经和他分别四年。
“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他一进来就粗声粗气地叫道。从门厅到客厅,他只花了不到一分钟,连拖鞋都穿反了。他遇事不沉稳,性子特别急躁,儿子在他后面急匆匆地扶着他。
他体格偏大,一身赘肉,喘着粗气,上楼梯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
这让医生特别难堪。
“瞧瞧!瞧瞧!这是个花园式的房子,花园式的!”
他和医生一见面就以老弟相称,医生常年在手术台,见到的都是冰冷的身体和放大的器官,见到他这样一个年纪相仿的人,又朝气又活力,仿佛自己年轻了好几岁,于是不顾自己吃坏了肚子,要喝点啤酒助兴。
第一瓶啤酒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喝完了,医生若有所思,他脑袋低垂着,胸膛里发出叹息。
“不如我给您讲个故事吧!您知道,我在司法界混了这么多年,总有您爱听的故事。”大家都总爱听神公讲故事,因为他的故事总是又悲惨又真实,让人不觉自己的生活还过得幸福而且有意义。城市里生活的人,都有那么一点小秘密,在吞咽别人苦果的同时,才能回首自己的幸运。
“四年前,也就是我离开这座城市处理的最后一件棘手的案子,当时处理完这件案子后,我就发誓不再亲自处理未成年人的案件了。
故事是这样的,下面送来了一个差不多十四岁的男孩,一个十六岁的女孩,还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资料上写得清清楚楚女孩和男人都是惯犯,从我的经验可以判定,男人是个地地道道的皮条客,他常年为女孩招揽生意,从中取利,而且贪得无厌。
这两个人判得实实在在,都没有问题。可是这个男孩我觉得特别奇怪,他至今留给我很深的印象。
您知道,我这个人看多了犯人,就喜欢把一个没犯罪的人也往犯罪方向看。但是这个十四岁的男孩,无论我怎么看,全身没有一点犯罪的气息,不仅如此,他一进来,我都觉得自己呆的地方不是审犯人的地方,而是来到了一个可以喝茶听乐的雅座了,以至于资料上写的他是什么乌七八糟的罪名,我已经记不住了,您知道我这个人只记住我想记住的东西。
他长得非常优雅,是那种骨头里的,无论你让他站着,跪着,或者将他带着手铐,他都不失他的优雅。他的腰总是直直的,眼睛里闪露出不令人讨厌的傲慢,模样有点轻狂,但也不失为一种风度。他从不低头,让人想起了希腊古罗马时白石膏的雕像,因为哪怕他是静止的,你也能体味到他思维的活跃。
他很有教养,我进去的时候,他的手肘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但是他从头到尾,没有抽泣呜咽。
案件审理很快,从头到尾不超过一个小时,三个人当中,属那个十四岁的男孩最平静,也最理智,说话条理清晰。
你知道,当时,哎!为了实现升职的心愿,生怕出错,凡事我总是亲力亲为,又体力不支。为了节省时间,我把分开审理的环节给省了,我全然不顾女孩的颜面为了一些特别露骨的问题。问她主要靠什么手段营生,地点以及时间,那些不堪入目的细节都得老实交代。
要说,审问这样的女孩我也有过丰富的经验,这些问题对于一个惯犯来说又算什么呢?一觉睡到大天亮,她们就会忘了,如果她们有羞耻心,她们也就不会称之为惯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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