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 四十一、死生契阔(下)(1/2)
纪金死了死在乱枪之下。
他的死让韵柳对沈新南隐隐的那份担忧更深了。
那一夜像是黑色的淤流终于还是从他们的心上沉重、迟缓的流了去只是留下了一道阴寒、黯败的印记在他们的心头上再难能抹得去。
送帛颜离开上海是两天后的一个清晨拥挤的火车站台上弥漫着薄薄的湿雾几盏昏暗暗的电灯还没有熄灭黯淡的灯光亮在薄明的天光里更添了几重苍凉。
帛颜迈上火车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即走进车厢去她又转过身难以掩饰住的悲凉的目光默然看了看车前送行的韵柳和沈新南。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韵柳的脸上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凄清的一声气鸣声已经在耳边响了起来。
火车缓缓驶动了。
韵柳看着帛颜随着开动的火车慢慢从自己面前移走想到那在前面等着帛颜的茫茫无依的孤独岁月她忽然朝帛颜伸出了手去握住了帛颜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手。
“好好保重自己现在你是有身子的人了。”不想惹出帛颜的泪水她只有强忍住眼泪一面紧步跟着缓缓开动的火车不忍撒手。
火车越开越快了帛颜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韵柳随即把她的手给松开了苍白的脸上直直滚落下一滴清泪将心一沉她毫无留恋的断然转过了身去
那个娇柔却清冷的身影转瞬便消失在了那幽暗的车厢里。
乱世里的人活着都不容易女人活着就更加的不容易。因为她们同为女人同为命运多劫的女人她们能看懂彼此地心。像是一面镜子反照出对方的影子。韵柳理解帛颜最初的选择也理解她最终的选择当初她为了不连累希源而选择孤身来到了上海滩如今为了保住纪金的骨血她又选择再走他乡。韵柳知道纪金虽是不在了不过日后她的心却再也不会茫然无所依。她和纪金的爱就像是一只凄怆却绝美的蝴蝶标本虽然再也无法鲜活起来。然而那种绝美却也永远地定格了下去足够一辈子的时间来怀念。
然而韵柳还是感觉到自己地心在隐隐的作痛一阵阵的酸楚止也止不住自己却也说不出究竟是为什么。……
直到沈新南迈开步子走了过来将她轻轻揽入了他的怀里。她才觉自己已经眼泪湿湿流了一脸。也不知是不是尘世越是艰难越是能体会到身旁有这么一个男人陪着是那么得让人安心。她把自己清冷的身子紧紧偎在他温煦的胸膛上感觉这样可以暂时地忘却那些尘世之中的苍凉与无奈。
紧紧抱着她啜泣、耸颤的身子沈新南微微扬起脸深深的叹出了一口气。心里有些话。他是无法向韵柳说的。纪金的死让他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可能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同样的事情也会生在他自己身上。他并不是害怕了人终究都有一死只要活着地时候做了自己该当去做的事。他只是隐隐感到了怅惘。
他恐怕假若真有那么一天。他自己最终的结局或许还不如纪金。纪金至少还有一个深爱他的女人一个遗腹子这世上还有他们会永远记得他怀念他。而他自己或许从来都没有真正得到过韵柳的爱。真正地爱是不需要什么誓言的而她为了报答他。却正是在用一遍又一遍的誓言去强迫她自己爱他。陪在他身边。或许她自己并没有能意识到这一点但其实他心里一直都很清楚。……不过这时候想起来反倒有了一层安慰。至少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她不至于会太受伤害可以重新开始去找她真正爱的那一个男人。……只是心口里却消不去地阵阵憋闷地窒息他直起脖子来深吸了一口气凉湿的空气吸入了胸膛里却也像是在沉沉赘着他地心。
火车走了车站渐渐静寂下来沈新南和韵柳还相互偎依着久久伫立在湿蒙蒙的薄雾里。……
又是黑夜了空气里弥漫着树叶子清苦的味道。沈新南推开车门钻出了汽车将手上未吸完的残烟丢在了地上脚尖踏上去拈灭了它。一面他一抬头看见二楼她房间的灯已经熄了想必她已经睡下了。
静夜里对面马路上有一辆汽车呜呜着开过去了韵柳猛然惊醒了过来玻璃窗子正被远远探来的车灯照的雪亮黑漆漆的房间里满屋子家具的影子正在四围的墙上缓缓的移动着很像是一群游走在四壁的幽灵。
新南路过韵柳的房间门口略停了一下脚步听见屋子里静悄悄的他迈开步子又转脚走开了。
“新南!”刚走开两步身后的房门忽然被拉开了他刚迟疑的一转身韵柳已经快步走上来猛然抱住了他。她穿着睡袍的身子在隐隐的颤抖。
“你回来了!刚才我一直在等你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她有些喘息未定的声音低声说。
新南楼着她心里忽然抑制不住一阵心疼。他知道她是在担心什么。但是他又不能告诉她若是对她说了自己真实的处境依她的性格只会更死心塌地的留在他身边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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