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1/2)
眼前一大片的腊梅林子,在月色和白雪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清雅。林子不像墨语想象的那么冷清,其中有老老少少的人在林中穿梭来去,腊梅树上连了一条条的小彩灯,林子的后方大约是一条河,上头载满了纸船,墨语远远望去,看得见那一盏盏小船顺着流水渐行渐远。上面放着的小烛火随着风摇曳,那弱弱的火苗似乎下一刻就要灭了,风雪压身纸船似乎承受不住,可是直到墨语目送着他们远去离开,那烛火依然摇曳着亮着。
墨语默默地笑了,眨眨眼看着赵存,“怎么知道这么个好地方?早不告诉我。”
年轻的男人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她的头顶,“早说了岂不是没有了惊喜?难为你在这里生活了个把月,连这个地方都不知道岂不羞人?”
墨语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正在这时候,远处的人们正从林子里转出来,大部分是老人,一身身朴素却干净简洁的衣衫,人看着十分精神,老两口相携相伴,并肩走过来带出来一缕一缕的梅香,看见他们过来俩高兴地打招呼,“呀!两位总算是来了!还以为夫人身子不便不参加了呢!”
走近了才发现两人穿着竟十分艳丽,两人那一身的清贵之气再加上衣着实在是惹眼,惹得人人都砍,有个老太太瞪大了眼睛,“呦,两位竟是这么俊的人物,这么一打扮腊梅仙子该羞愧了!”
说完在场的人都哈哈的笑了,墨语甚至注意到远处有年轻的男女好奇地看过来,那眼神亮亮的,带着善意和些许羡慕。有年轻的小伙子大胆地看着娇俏美艳的墨语,还有漂亮姑娘的眼神儿频频瞟向她旁边长身玉立的赵存。
那老太太的几句话都带着一股子方言味儿,说出来特有味道,墨语悄悄地在赵存耳边道,“咱们成了被围观的猴子了!”然后她一副思索不开的模样,“你说这什么腊梅仙子放这么多人进来,难道就不怕沾染了人间烟火气?。”
赵存笑的十分狡猾,朝着身边的人点头示意,然后捉住墨语的手往林子里走去,“这地儿就是这风俗,你有意见请保留。”
墨语嘴角一抽,“不敢。”
两人沿着河道走向那条小河,潺潺的流水上有花船,小而精致,夷海缺水,这条小河是全城人们的饮水来源,冬日不冰冻,岸边一大片的腊梅林子,吃的水中总有一股花的香气,人们一直认为全城人能吃上水是河里的河神和林间梅花仙子的功劳,人人敬神。大年三十儿的梅林不是开的最好,很多花苞还紧紧地包裹着,来年春日才会一起灼灼绽放,可人们选在这个时候敬神做活动,大约也是一种乐趣吧。
墨语俯下身顺手把一个纸船给推远,笑道,“你不是说不信鬼神么?百姓都比你有情趣。”
赵存笑嘻嘻道,“墨墨你就站在吾的面前,不相信也得信,从今往后,还真得信了!你说……”
远远近近的男女成双成对嬉笑玩闹,有的甚至邀请两人加入团队玩闹,一群人等待着谢神仪式的开始,一群人嬉闹了一会儿,虽然时间还早可是墨语却有点撑不住了,外郊的气温实在是低,打了一个喷嚏之后还不太想走,林子里的鞭炮声响起,有小小孩子来来去去追逐着玩儿,年味儿实在是浓,她不舍得离开,赵存便强行抱她回家,孕妇感染风寒可不是一件美事。赵存有些后悔今日冲动的行为
也罢也罢,墨语也算是尽兴了。
回家的路上,长街依旧,两侧朦胧一片烛光,来时的脚印儿已被风雪覆盖。一眼望去,似乎一条晶莹洁白的玉石路蜿蜒入巷,两人相依相携,无关风月。
脚下踩着碎红纸屑,精致的鞋底儿摩擦着那一簇簇的卷儿,咯吱咯吱的响声在长街上回荡,簌簌有声。赵存突然转头深深地看着墨语,他道,“墨墨,谢谢你。”
墨语看着他不语,或许赵存并不需要她说什么,他转头望天,“谢谢你这么纵容我,理解我。这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这样能任由我折腾的人……我的母后,她也不行。”
墨语握住他的手,好半晌才道,“赵存,你不需要我的纵容,你只需对自己负责就好。”
赵存没有搭话,雪越下越大,长街寂静无声,好久他才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屋子道,“我们回家。”
“好。”
小院的门走的时候只是虚掩着,两人推门而进,还未走到屋子里,便感觉不大对劲儿,他们走之时是吹了烛火的,但此刻屋中明显摇曳着明亮的烛火,有个修长的身影被映在窗格上,一只手似乎在触摸什么,墨语仔细一看,感觉他似乎是在抚摸窗上的剪纸花儿,不知怎的,心头微微一跳。赵存眉心微皱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把就把墨语拉到他身后,半侧着身子护着她,一面双目凝视着屋子,低声道,“墨墨,先去胡大娘家里待一会儿!”他这话说得又急又硬,屋子里那人怕是早就听到了。墨语本没有什么想法,却看赵存那样紧张,虽然疑惑却在此刻表现出了最大的镇定,抓着他的手臂急促道,“我不去,别急,说不定是朋友呢,应该是段阳来了。即使不是我也有办法。”然后她不等赵存有所动作,对着窗户就喊道,“段阳?”
屋里的人影移动,窗户边儿上的影子不见了,随后一身黑衣的英挺男人便倚门而立,面带风霜,眉目虽依旧,却带着长途奔波的疲倦,他双手抱胸闲闲地看着他们,低沉好听的男声便传进了墨语的耳朵,他笑道,“玩儿的开心么?”
墨语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神一亮,瞬间便盈.满了笑意,那是真正的开心和放松,下意识的把抓着赵存的手松开,赵存似乎早有料到,反握住她的手使她挣扎不脱,墨语便如同一具雕塑凝固住了,她抬眼看着云行殊,那男人面上甚至看不出激动来,面沉如水,那双黑而亮的眸子如同一湾深潭,眼神在她身上一扫便转向赵存,似乎带着些笑意道,“赵公子,杵在门口不进来?想冻着我媳妇儿?”
墨语在这话语里头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不知怎么的,便满心欢喜,如同一只见了主人的小狗,趁着赵存不注意欢呼一声就扑了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仰头看着他道,“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她语气微带急促,第一声满带着惊喜,第二声就带了点儿哭腔,第三声彻底的失音了……赵存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似有似无的叹息一声,然后无声地苦笑。
云行殊伸手便把她紧紧揽住,一手扶起她的小脑袋,一手摩挲着手中这张日思夜想的脸,手感异常的好,那潭黑亮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她的倒影儿,承载了无数个日夜的思念和牵挂,即使是这样,他拧紧了眉头还没忘记呵斥她,紧绷着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你这个小混蛋,带着本王儿子雪地里乱跑,看本王怎么收拾你!”然后伸手便在她屁股上虚虚地拍了一把。
这句话成功的宣誓了主权,墨语听着有些好笑,心头一直积压着的雪瞬间被温泉浇灌,哗啦啦地就消融了,她心想这人真幼稚,心头却乐得开满了花儿,就像刚刚看到的腊梅林子那样,待到来年枝头满是迎风摇曳的朵儿。
赵存摸摸鼻子,转身默默地去收拾房间了,赵皇帝终于沦落到亲手做这些杂物的地步,家里的丫鬟回家过年,作为主人怎么着也不能怠慢客人啊。这招更绝,直接激得云行殊一晚上都没有给赵存好脸色,赵皇帝还得意洋洋的吹嘘,这些日子以来墨墨怎样怎样出门买菜,怎样怎样为他做饭添茶,到最后云行殊实在是受不了这货的聒噪,直接给了他一脚,于是这文弱的书生皇帝瞬间就没气儿了,云行殊直接以武力解决了主权的所有问题。
墨语默默地吃饭,觉得这顿饭做的好香啊,而且眼前这对正在掐的货怎么这么幼稚呢。
这感觉真好。
过了午夜,又是新的一年了。
三人围着炉火而坐,泥炉子上头温着一壶雕花,是云行殊带来的,桌上放着几碟小菜。
墨语被勒令不许喝酒,于是只好乖乖的听话。
“听闻夷海现在小太子当政,赵公子作为一介文人,关注家国大事最是应该,您对这事儿有何高见?”云行殊眉毛一挑,哪壶不开他偏要提哪壶,墨语暗叹一声。
赵存面色不变,饮了一口雕花,笑道,“四殿下真是事事忧心,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先哲风范,赵存怎么能比?吾一介酸腐文人,四殿下不是最看不惯么?”
“先天下什么玩意儿来着?”云行殊长眉一挑,却转头去看墨语,墨语无辜的眨眨眼,指天发誓道,“这不是我说的!”
这确实不是她说的,她最会剽窃嘛,这是范仲淹老先生的话,不是她说的这话没错。赵存就乐了,挑衅似的对云行殊显摆,“怎么?这话没听过?来,叫吾来教教你……”
云行殊并不理他的挑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转而一口雕花喝下去,直接把墨语拉起来打横抱起,看也不看赵存,大步离开,“依本王看来,赵公子你确实比较适合云游四海,哦,对了。”他转身笑道,“私塾的那个老先生可是无限的推崇赵先生,赵先生这明显不大关心国家大事的人,我看做个先生比较合适。”
屋子的门大开,风雪漏了进来,徒留赵存在风中凌乱,好半晌才咬牙切齿的恨恨道,“无耻之徒!”然后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我确实比较适合当个教书先生,其实……谁不想呢……”这话顺着寒风飘了出去,没人听见。
赵存回到桌旁,直接把雕花的壶给拎起,直接往嘴里灌,不知过了多久,他有些头晕了,胃里火烧火燎的,不过这感觉真是不错,能把一切不喜欢的都给扔了,再也不用被那沉重的枷锁束缚,可是真的可以吗,除非下辈子吧,赵存有些绝绝望地想。突然手臂被抓住,抬眼看,只见有个模糊的影子在他眼前晃悠,他喃喃道,“墨墨啊,怎么还不睡觉?”
只听那女子低声道,“赵存,我们不喝了好不好,难得一起过年,撑不住了就去睡觉好吗?”然后顺手把酒壶给夺下来,手中端了一碗汤给他喝。
“喝上几口再睡吧,否则明日该头痛了。”然后不带他反抗,直接给他灌了下去,几口热汤下肚,胃里果然舒服很多,赵存简直飘飘欲仙了,晃晃荡荡的站起来,脚下步子都迈不开了。这时候有人走了进来,他似乎瞪了她一眼,然后道,“一下子看不见你你就溜。”然后语气软了一些,轻声说道,“我来弄吧,你先回被子里躺着。”墨语松手,云行殊把赵存给扶了回去。
后半夜的时候雪下得有些密集了,今年冬日似乎有些成灾的趋势。墨语半躺在床上靠在云行殊的怀里,两人都没有睡着,墨语其实有些累,可是她舍不得他在的时光,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能看见他。
“前线那种情况其实你不该这个时候来的。”
运云行殊心情似乎很好,低低地笑了一声,“段阳那小子跟你说了?”
墨语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云行殊抚着她的秀发,惩罚是的捏了一下她的脸,调笑道,“本王若是不来,媳妇儿和儿子都成了别人的,岂不是后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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