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极泰来(1/2)
“出去就知道了。 []”程怀瑜放下一口未动的粥碗,眉眼间的笑意淡淡敛去,他起身走出去,随手关门。
冬日清晨的薄阳似乎也畏惧冷,裹着厚厚的云衣,只露出一点点金边。然而,院子里,却是一片耀眼的明黄,晃得人睁不开眼,心,也跟着惶恐。
程怀瑜肃整衣袍,端正的跪下,仆从们纷纷以头点地。
沉璧背抵着门框,隔着窗纱担忧的看着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的大内侍卫,她从来不知道,颁一道圣旨还需要这等阵仗。不过,当她看到颁旨的太监取过一只放在朱漆描金托盘里的粗壮藤条时,当即就明白过来。
这世上,周瑜打黄盖之前还得事先沟通,但老子揍儿子却是天经地义的。如果说程竞阳代为管教的地位还有点尴尬,那么称得上名正言顺的就只剩一个人。
藤条的手柄上缚着黄丝带,老太监虔诚的双手托起举至眉端,低声说了句什么,沉璧没听清,只见两名黄衣侍卫搬来一张宽脚凳放在程怀瑜面前。
沉璧的脑袋一阵嗡鸣,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她知道怀瑜不会希望让她看见接下来的情景,她帮不了他什么,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留给他最大的自尊。
尽管捂着耳朵,那一声声鞭笞皮肉的闷响还是见缝插针的钻进来,沉璧感觉时间异常难熬,好不容易熬到消停,那个尖细的声音再度响起,她忙贴近门缝细细听了,半晌,哑然苦笑。
打也挨了,媳妇还要照娶,程怀瑜啊程怀瑜,枉你年少成名,当初的精明能干都跑哪里去了?
“少爷,你好歹喝点药,风寒未愈,再加上皮外伤,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啊……”
“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哐当!又一只瓷碗遭了殃。
“可……可是……这祛淤膏……”忠心护主的小猴子抹抹眼圈,仍在结结巴巴的劝说,一只抱枕砸了过来。
趴在床沿的男子狼狈不堪,汗水濡湿的黑凌乱的沾在脸颊,被愤怒和屈辱烧红的双眸充满敌意,就像一头负伤的小兽,冲在场的每个人出暗哑的低吼:“没有我的允许,谁再踏进这房间半步,休怪我不客气!”
“行了,都下去吧,”沉璧强压着心头的酸楚,打走一屋子的奴婢,朝门外指指:“小猴子,吩咐厨房换只木碗装药来。”
“你也回房去。”音量小了几度,说话的人将脸埋进被褥。
沉璧没吭声,示意小猴子将门带上,自己踮起脚尖绕了回去。
程怀瑜蒙着被子半天没动,过了好一会,他艰难的抬起上半身,伸手去够床头小几上的水杯,不小心扯动伤口,疼得连连吸气。
一滴沁凉的水珠溅上他干裂的唇,他本能的张嘴去舔,下一刻,牙齿磕上杯壁,“叮”的脆响。
“啊,对不起……喝到没?”
程怀瑜讶然抬头,随即哭笑不得。他看见沉璧站在床边,用手帕蒙着双眼,泼泼洒洒的将水杯凑近自己。
“你在干什么?不是让你回房吗?”
“我不是没有答应吗?”沉璧的表情很无辜:“我猜你大概会觉得没面子,所以特意不看你。”
“你……”程怀瑜无力的趴回去:“你别取笑我了。”
“我没有半点取笑的意思。怀瑜……”沉璧扯下蒙眼的帕子,认真的问道:“你前日碰见我蹲在街头哭泣,那么多人围观,你走过来拉起我的时候,萌生过丢脸、好笑或是同情的念头吗?”
黑白分明的大眼望着他,坦然自若。
程怀瑜的脸孔微微一热,别开视线:“没有。”
他说的是实话,当第一眼看见那张泪痕狼藉的小脸时,所有的感觉,只有心疼和怜惜。
“那就是了。你还常指责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日却又是谁在扮小人呢?在你心里,我和青墨难道还不足以共患难吗?”
沉璧的反问令程怀瑜无以作答,只得埋头喝水,一杯很快喝完了,沉璧又给续满,细心的扶着他的肩头让他不至于太吃力。
鼻端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馨香,程怀瑜的脸上越来越烫,他开始后悔将小猴子轰走,自然而然的,他又想起另一个人。(. )
“青墨怎么还没回?”
“他回来过的,可是又走了。”沉璧沉默片刻:“他另有急事,所以托我向你告辞。”
程怀瑜愣了愣,见沉璧神情淡淡的,也不便多问,只好帮兄弟善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早年便是这样,等你见多了就不奇怪了。”
沉璧笑了笑:“走了倒好,要是你当着他的面被打成这样,他空有拳脚却施展不出来,那还不平白添堵么?”
没等程怀瑜再说什么,门被推开,小猴子缩手缩脚的进来,将盛满药汁的汤碗放在桌上,又识趣的出去了。
沉璧起身端来药,加了少许蜂蜜,搅了搅,取过剩了些凉水的杯子,将药汁倒进一半,递到程怀瑜手里。碗里余下的,再取过勺子,不慌不忙的慢慢拌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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