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 娑婆苦,光影急如流(1/2)
夜色里弥漫着浓浓的雾,西昌大军围住孤城,楚岫一路穿行,只看见连天的营寨,篝火偶闪,四下里无比安静,总是透着一些什么不寻常,楚岫也不及细想,只顾着不出声息地穿过重围,进入城中,直接先去找柳欢宴。
柳欢宴脸色淡淡若金纸,竟是病得很重,躺在床上,气息微弱。浣纱伏在床边,嘤嘤的哭。这情形将楚岫吓出一身冷汗,低声唤道:“师弟?”
柳欢宴阖目不理。
“你,”柳欢宴不开口,浣纱抢着替主子难,“你还回来做什么,回来等着看大人怎么死么?”
楚岫问道:“师弟怎么了?”柳欢宴身子素来不好,但他医术通神,即便病重,他也从未见过他如此憔悴,看这情形,“毒”这两个字预先不祥地跳入脑海之中。
浣纱流泪道:“你别问我,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大人拒药,已经三天,你只管不回来,再晚几天,直接回来收尸得了!”
楚岫想和柳欢宴说句话,每次总是被浣纱抢着开口,只好沉默下来。
柳欢宴微微睁开眼睛,瞧了瞧他,吩咐:“浣纱出去。”
楚岫近前一步,把他扶着,靠向自己的肩,道:“你果真拒了药?那怎么成,你……”
“我有余愿未足,”柳欢宴冷冷道,“我不会那么傻,放心吧。”
“那为何拒药?”
柳欢宴神色冷漠,拦住他道:“我就算不吃那个药,十天半月也死不了。”
楚岫看他脸色淡黄,面上还隐约浮沉一层油光,明白他实在是焦急郁结所致,不由得心生怜惜,这次回来,他实在是下定决心,然而看着柳欢宴这等情形,绝情的话,着实说不出口。
他没开口,柳欢宴却主动赶他了:“我这里没有事情,你走吧。”
“师弟。”
柳欢宴冷笑:“就算有事,从此以后,也不关你事。楚岫,你很清楚自己的变化吧?我说你一声叛变不为过吧?既然如此,我的事情,再也用不着你管。”
“叛变?”楚岫道,“我承认对不起你,可是叛变……师弟,我从来没承认过为西昌做事。”
“师门呢?”柳欢宴语音冷峭,“我呢?你能说自己坦然无愧?”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楚岫只得沉默不语。
柳欢宴叹道:“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可是……”
“比起担心我的安危,师兄想必更关心另一个人。既然这样,柳欢宴不需要施舍怜悯,无论什么事,靠我自己都能解决,请你离开,趁着我还不想对付你,请你马上离开。”
语气严厉,脸色和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温暖闪动。楚岫张了张嘴巴,却是无话可说,柳欢宴说得没错,他这次回来,的确是向他告别,是打算抽身而走,柳欢宴憔悴的形容使他生出几许迟疑,然而,那个决定还是没有改变。
柳欢宴背过脸去不理他,楚岫想他或许是有几分负气,只好慢慢跟他解释,甚至他的奢望是师弟能不能临渊而回头,眼下他病着,不好过于和他纠结,于是慢慢地退了出来。
这一晚雾色浓重,城里也到处飘着茫茫轻雾,使得看起任何东西都是雾里看花。这种天气让楚岫感到略微的不宁,总觉得心里烦燥不堪,云罗不肯收手,师弟看上去也不能善罢干休,他是连心头也弥漫着茫茫大雾,找不着出路和方向。
回头再看看那所房子,有种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那里是不是太安静了,太安静,和往日不一样……柳欢宴一直都是能很好地保护自己的人,更何况这还是在战场,但是为什么这么安静?
雾中传来一记轻响,楚岫为之一惊,顿时意识到那些不祥的预感并不是空穴来风。
柳欢宴静静看着倒在血泊的女子。眼中不无痛楚,神色还是宁静如初。
浣纱跟了他多年,打小学艺起就被师傅买上山来,名为主仆,实则他俩相处的时间、感情都远远过任何一个人,到头来却眼睁睁看她死在自己眼前。――杀她的人,正是当年买她上山的人。集教养与利用、欺骗于一身的师傅,孤山老人。
柳欢宴眼睛慢慢向上抬,盯着黑暗里的那个老人,缓缓开了口:
“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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