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一 铁哥们儿(1/2)
出了北京西郊一所军事学院后门向西拐,走上不到100米,有一条从颐和园流出的小河-长河,河水清且涟矣,蜿蜒曲折流向远方。河岸古柳依依,青草蔓蔓,??驮着古石碑守护在小河边。
长河两岸的沟沟坎坎和大片未开垦的坟地上长满了茂盛的刺蒺藜、蓬蒿、野茴香,伴随着河岸清风的是轻轻摇曳的黄色小花和无休止的蝉鸣。
阳光在温暖和谐的草地、灌木丛中低回游荡,使这些草地充满活泼的力量和躁动的情怀。
苦艾草的气味最冲鼻,还有香青蒿。夏天一到,河岸弥漫的就是这种甜丝丝的味道。香青蒿开的花像菊花一样,摘一朵,放进嘴里,带着点苦味的清香。马齿苋羞涩含蓄的小黄花绽开了,一片一片的,像是给绿草地铺上一层茸茸的黄色地毯,它和苣荬菜、车前子在那个年代都成了人们果腹的好东西。马莲到处都是,一丛丛紫色的小花,刚拔下来,会从根部滴出像牛奶一样的乳液,那大概是它的泪水。蒲公英的花和毛莨的花一样是黄色的,到了夏天,它会长出白色的绒球,摘下来轻轻一吹,漫天飘舞的是这些美丽的小伞。
所有的野花野草,新鲜的、枯萎的、腐烂的,一层又一层,铺起厚厚的暄腾柔软的垫子,被太阳晒了一天之后,散发出浓郁的甜腻腻、湿漉漉、暧昧的绿色植物的味道,连同碎石子路上蒸腾的马粪味,在空气中氤氲,像是一个壮汉**起汗津津的臂膊。
这就是夏日长河的味道。
1965年暑假的一天,沈小军在长河边和他的死党会和,一个是老蒋,另一个是杜品英。
三个孩子都是这所军事学院的子弟。
这所军事指挥学院前身为原南京军事学院xx系,1958年9月,在北京组建xx学院,担负着培养本兵种高级指挥干部的任务。(. )
老蒋不老,他叫蒋振国,和沈小军都是初三的学生。从小到大,吃够了这个姓的苦头,外号不少,都跟台湾那位大名鼎鼎的同宗有关。
“我不要姓蒋!”老蒋跟他爸蒋光丰闹过不止一次了。他说话大舌头,一张口“红旗漫卷西风”,含糊不清,没有一定的功夫,听不清他说什么。“你小子闹什么闹,咱们老祖宗姓啥你就姓啥,这个你小子没挑的,除非你不当我儿子。”他爸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不当就不当,谁稀罕!”老蒋拧劲上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打架绝对是把好手。“你说什么?”蒋光丰笑着赏了他一顿凿栗。挨过打之后他还得姓蒋。
文革时老蒋首先革了自己名字一命,贴出大字报声明改名叫江卫兵。可小孩起外号才不管你忌讳伤自尊还是心灵的创伤,专捡戳心窝子的叫,照样还叫他老蒋。
杜品英比老蒋他俩大两岁,三个人从小“狗连蛋”厮混在一起,自然是形影不离臭气相投的铁杆死党。别看杜品英是小白脸,成天吊儿郎当不用功不读书的没个正形。可他跟他哥杜品忠一样,一考试总能考年级前几名。
还有两个年龄小点的,成天粘在他们后边。大的叫赵小鱼,小的叫赵小庆,是哥俩。小鱼嘴长得特大,一笑像是两个耳朵扯开嘴巴,又像小孩的开裆裤,外号叫大嘴。小庆长的白白净净,像个小姑娘似的一说话爱脸红,说话声音又细又小,外号叫小蚊子。
老蒋、品英和小军他们都有点瞧不起大嘴和小蚊子。[ ]一来那哥俩跟他们的妈张慧英一样,嘴碎,兜不住屁,有什么事不出半天,能广播得全院都知道。再就是他们的爸赵瑞生是四二年参加革命的,将将擦个抗战干部的边,还爬得那么快,现在和品英、小军的爸一样,都是教研室的教员,副师级待遇。
学院的孩子受大人们的影响,一向讲究论资排辈。谁爸爸是红军,谁爸爸是抗战干部都一清二楚。如果是抗战干部,三八年以前的,小孩在人前还抬得起头,三八年以后的,说起话来就不那么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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