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品英的烦恼(1/1)
那天以后,品英又见过鸣娜两次,一次是礼堂放电影,电影开演前他远远看见鸣娜和莎娜坐在他们前两排的地方,他发现鸣娜已经恢复了常态,很自然地在跟身边的莎娜说话,于是心里稍稍平静了一点。
他老是装做找人,抬起身子在礼堂里四下巡视,其实每看一次,最后眼光都会落在鸣娜的身上。他希望鸣娜不要看见他坐在她的后面,因为他怕鸣娜要是知道他坐在她的后面,肯定会不自然,或者离开的。就这样挺好,能这么近地看着她说话,笑,哪怕是沉默都好,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周围发生了什么品英一概不知道,他的眼光一刻不停地在看着鸣娜,心里全是鸣娜。
小军放了个屁,熏的老蒋捂着鼻子大叫起来:“沈小军,你丫就缺德吧你,偷吃什么了你放这么臭的屁!”周围的几个人哄的大笑起来,惹的礼堂里不少人往他们这看。沈小军一脸的无辜:“你们别听他胡*扯,我这人就不放屁,嘿嘿嘿。”品英看见鸣娜回了一下头,他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想坏了,她看到我了!品英觉得鸣娜看到他时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很不自然。鸣娜和莎娜嘀咕了一下,一个人站起来走了。品英简直是沮丧透了,他真想踹身边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两脚。可是他绝对不敢跟着鸣娜出去,那样的话,真不知道鸣娜会怎样看他,再说身边这两个家伙肯定会奇怪电影还没开演为什么他就要走。那天晚上电影演的什么品英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想鸣娜为什么会离开,鸣娜是不是很讨厌他。直到电影散场,他都不吭一声,走到他家楼底下,老蒋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兄弟,你心里想的什么我是大大地知道。”说完跟小军两人挤眉弄眼,互相推来搡去笑个不停。品英没心思跟他们开玩笑,只是说了句:“我回去了。”就揣着手晃晃悠悠上楼去了。身后传来老蒋和小军憋着嗓子高一声低一声的喊叫声:“我说哥哥啊,你可要多保重啊!哈哈哈……”
还有一次是放学回家的路上。(. )
有很长一段时间,品英不敢在下学的路上等鸣娜。他怕鸣娜说他不是正好放学碰上她,而是有意在这等她。他也怕看见鸣娜瞧他的眼光,充满蔑视,那眼光无疑就是在看一个流氓,还是个十分无耻的流氓。但是品英又不死心,他觉得一天下来如果见不到鸣娜,那这一天就白过了,蔫头搭脑的一点都提不起精神来。
他想出个自认为不错的办法来。他站在路边丁香树的后面装作打弹弓。这样会很自然,丁香树丛有一人多高,一般不注意,是不会发现他的,即使鸣娜看见他问他,他也有说的,我在这玩,又没等你,碍着你什么事了。他远远地看见鸣娜走过来,心里先慌乱起来,他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往天上看,如果鸣娜问他,他就说我看飞机呢,不合适,天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兰兰的,只挂着个心情不错的太阳,哪来的飞机;望树上看,连只鸟都没有,还没等他想好,鸣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跳越响,他不能老是这么扬着头像个傻子似的望天,于是他低下头,准备用一种最普通、最无所谓的语气和鸣娜打招呼:你下学啦?她要是回答一声或是点点头就算是不计我的过了,要是能对我笑一下那就更好了。品英终于听到鸣娜走到他身边了,他鼓起勇气,转过头,装做十分惊讶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鸣娜,尽管他后来他承认,那一眼其实他什么都没看清楚,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打鼓一样。
品英等着鸣娜和他说话。
鸣娜往树丛这边看了一眼,好像是没看见他,或者说是看见他没打算理他,就那么很自然地从他面前走过去了。品英呆呆地看着鸣娜的背影,他心里一个劲地对自己说,她肯定是没看见我,肯定的,要不她的脚步怎么一点不乱,她的表情也那么自然。可是他又觉得鸣娜看见他了,别看她只是瞥了一眼,他觉得鸣娜看他那一眼充满了怨恨。不是瞪他,也不是看他,而是充满蔑视的一瞥。品英从来没觉得自己对别人的眼光这么在乎过,也没注意过一个人的眼神竟然包含了这么多的含义。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考虑过别人会怎么看他,怎么议论他。我活我自己的,关你们屁事,这是他一贯的处事哲学,而且他认为他这套哲学总是屡试不爽,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管他对自己是怎么看,我就是我。很有些超脱的意味。但是现在不同了,齐鸣娜对他来讲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重要到她的一个眼神都会折磨品英很长时间,品英低头想了一会儿,他想明天要不要再来等鸣娜,想了一会儿,他决定还是要来,而且再不是这样龌龊地躲藏在灌木丛的后面像做贼一样**,而是要堂堂正正站在马路边上等她。
我要让鸣娜知道,不管鸣娜怎么看我,怎么讨厌我,我还是要来,如果她要是骂我怎么办,品英挠挠头想,那就让她骂吧,挨骂也比看不见她好,挨骂也比让她用那种蔑视的眼神打量我的好,那眼光只能叫我觉得自己就像被扫到墙角的垃圾,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