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拯救品英(1/2)
林兰和品忠刚到家,品杰就迎上来。
“妈,你们去哪了?咱家来人了。”“谁啊?”还没等品杰回答,林兰已经看见坐在房间里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林兰认识,就是杜敬兰死的那天晚上来她家的那个上尉,叫赵尔延,另一个年龄大些的林兰见过,但是叫不上名字。
见林兰他们进来,两人都坐着没动。赵尔延对林兰说:“这是我们冯副部长。”然后对冯菊生说:“她就是杜敬兰的老婆,杜品英的母亲。”冯菊生朝林兰点点头,说:“我们来是想要通知你,学院决定要把杜品英移交派出所了。一来是给你们通知一下,再就是看你们要给他带些什么东西。”林兰一听,马上说:“你们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谁干的事,就这么把他交给派出所,你们不能这么干!”“我们已经进行了充分的调查,人证、物证都在,他想抵赖都不行。你这个作家长的应该先检讨一下自己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不是在这包庇袒护他。”“我不是包庇他,我的儿子我清楚,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不会伤害别人的。”“是不是善良的人我们不知道,这些话你最好跟被伤害人的家长去说,看他们怎么回答你。”冯副部长冷冷地说。“我求求你们,他还是个孩子,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把他送派出所,这是要毁了孩子呀。”林兰不顾一切地上来拉冯副部长,被赵尔延抢先一步,伸出胳膊给挡住了。“我们来这通知你就是对你和你的孩子负责任,这已经算是很客气了,你不要再这样胡搅蛮缠好不好?跟你说实话,这是部里面的决定,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这一次就是要从严处置,否则大院的孩子都像他这样,动不动就持械伤人,那还了得啊。”林兰再没有说一句话,瞪着眼直到看着那两个人走出去。
两人刚走,林兰突然像疯了一样冲出门去。
林兰到了办公楼门口。她对门口的警卫说要见马列主义教研室的李主任。警卫转身打电话,还没拨通电话,发现那个女人瘦小的身影在身后一晃就不见了,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林兰已经冲上楼去。
自打前天晚上沈静如找了李主任,李平凡就一直在考虑这个事。
当时他就很犯难。两个人都是他的老部下,一个活着,一个死了,一个是被伤害的家长,而另一个是伤害他人的家长,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帮助齐新顺说话。其实根本用不着说话,明摆着杜敬兰的儿子会受到严惩。再说鸣娜那么个好姑娘,就这会给毁了,也确实让人感到惋惜。所以沈静如去找他时,他心里很不以为然,“我说静如啊,”李平凡拍拍老沈的肩膀,说:“有些事情咱们不能太感情用事啊。我知道你和老杜在一起很多年了,关系好,人一死,感情上受不了,但是有一点你要搞清楚,静如,老杜的死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啊,他的事情学院还在调查,你即使对这个人有感情也要分清个界限嘛,这个时候可不能稀里糊涂的。咱们在这里关起门来讲话,老沈,现在好多人都在盯着副主任这个位置,不要因小失大,就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因为老杜孩子的事情坏了事……”父亲急忙申辩:“这两件事情不应该往一块扯吧,我想老杜是老杜的事,孩子的事是孩子的事。”“你怎么能这么看问题呢?”李平凡皱起眉头,“现在每一件事情都可能被人家小题大做搞出些大名堂来,那些组织部门搞人事的人就最爱钻这些牛角尖了,你老沈是从延安整风过来的人,你还不知道?你不记得42年在延安搞那个“拯救失足者运动”了吗?那就是搞人人过关,没问题都要整出点问题来,呵呵,有些人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栽赃陷害,乱扣帽子。我们那个小组的人那天晚上连夜开会,非要查出点问题来。有个姓冉的家伙,打着手电在每个人的脸上照来照去,把手电照到我的脸上,说:“李平凡,你还不赶快交代你的问题?”我一听就火了,我知道这种人你就是要对他厉害点,我马上说:“好啊,老冉,你忘了咱们在国民党的那一段事了吧,要不要我来提醒你呀?”说的他哑口无言,赶紧把手电筒照到别人的脸上去了,其实他心里清楚,我们俩都没事,可是在那种环境下,谁心里面都害怕,所以他不敢招惹我,而且对这种人你就不能客气。话说回来了,品英这事尽管现在还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但是明明就是报复嘛,怎么可能没有关联呢,他为什么不在别人身上下手,非要伤害他老齐家的孩子呢,这里面绝对有关联。老沈你在这些事上可不敢糊涂啊?”“你说谁报复谁?品英报复齐家,在鸣娜身上下手,这,这未免也太牵强些了吧。李主任,我只知道他们都是孩子,而且从南京军事学院到北京,从幼儿园就在一起,咱们不要把事情复杂化了,好不好?李主任,我直说了吧,这事只有你能帮忙了,品英那孩子过两天往派出所一送,就真的要送去劳改了。”“你说这事简单吗?我听老乔说,她姑娘的眼睛现在没有最后确诊呢,这要是瞎了的话,你还能张这个口吗?你说只有我能帮忙?话怎么这么讲,不能这么说吧。”“你跟张副院长是老同学、老战友,你出面跟他说说情,他跟保卫部打个招呼,这事就解决了。”李主任一听这话心里很不乐意,但是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静如,别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先不要说张副院长管不管这事,就是管,能不能办成又是一回事。”“那就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成不成呢,碰了总比误了的好吧。”
送走了沈静如,李平凡连想都没有想过要给张副院长打电话。
李平凡一想起张白冰心里就犯堵。
原先他们曾经是不错的朋友,一起参加的一二九运动,又一起在抗大学习。抗大毕业后李平凡留在抗大七分校任教,后来去了延安马列学院,而张白冰去了晋察冀在聂荣臻的手下工作。解放以后张白冰在国防科委工作了几年,55年授军衔时,张白冰被授少将,而李平凡被授了个大校。李平凡自认为论资历论才干自己都不逊于老张,凭什么我就要比他低一级。前年张白冰突然被调到李平凡所在的这所军事院校任副院长。看着过去的同学现在成了自己的领导,老李更是怎么想怎么别扭,心里老也转不过这个弯。尽管老张来了以后主动向他示好,甚至还屈尊到他家来了两次,但这让老李更不自在,觉得这是张白冰有意在显示他的高姿态,好让他觉得他老李小肚鸡肠像个娘儿们,所以有意无意地疏远张白冰。上次军事院校学术交流,李主任和张副院长分到一个组,张白冰任组长,他任副组长,在分组讨论会上,只要是张提出的意见,老李都持反对意见。会后张白冰主动找他谈话,“老李啊,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没有啊。”看着张白冰那张保养的挺滋润的脸,李平凡的声音不由自主变得僵硬起来,“那你看我们是不是完了开个党小组会,把意见统一一下,要不怎么汇报这次交流结果啊。”李平凡心说你这是要开会整我啊,我要是坚持我的意见,你们能答应吗?表面上是说服我,统一意见,实际上是叫我屈服,到时候开会,肯定大多数人赞同你的意见,少数服从多数,那这个会算白开,不同意就抓我个典型。我要是保留意见,那算个屁!谁把你当回事,只能叫那些人看热闹。李平凡怎么看张白冰怎么生气,老同学整起人来真是吃人不吐骨头,但是他没有办法,谁叫人家比自己官大呢?开会那天李平凡称病请假,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不能参加这个会议,最后的表决我不投票,一来表示我坚持我的意见,二来表示我对你张白冰有意见。
考察结束后的第二天晚上,张白冰打发人给李平凡送来两支上好的长白山老参。人走以后李平凡看着那两支参琢磨了好长时间。张白冰这样一再向自己示好为的什么,难道就因为我们是老同学、老战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部队院校的人际关系也是相当复杂。老张初来乍到,肯定要在学院里网络和培养他的人,不管从哪个角度讲,我都是他所选择的第一对象,别人也肯定这样看,如果我这么快投靠过去,势必和其他院领导树立对立面,每一个院领导下面根根须须都有一大堆,我和他站在一起,无形中就得罪了上面下面的很多人,我可不能这么干。李平凡思来想去,决定让蒙蒙给张白冰送去两瓶茅台,这是前年他去贵州出差,贵州军区的一个老战友送给他的。这一手作的不软不硬,一来表示我李平凡不白拿你的,而且还你的不比你的差;二来还酒等于给你个台阶下,总比硬邦邦的把人参还给你,或是收下东西不声不响不理不睬的好。
酒送出去的第二天张白冰就打来电话,说:“老李啊,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啊,你这不是给我还礼呢吗?再说既然你想喝酒,就应该咱们一起喝,当初咱们在抗大的时候,喝咱们自己酿的地瓜酒不是很香吗,这会儿怎么倒见外了,你这样叫我很不舒服啊。这样吧,你晚上到我家来,咱俩喝上两杯怎么样?”见老李不吭声,张白冰笑着说:“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我上你那去,你看行不?”老李心说这不扯嘛,我躲你还躲不及呢,忙说:“老张,实话告诉你,这酒我不是想巴结你,是我现在胃不行,一喝酒就犯病,灵得很,医生不叫我喝,要不然我才不把那么好的酒送给你呢。”张白冰在电话那边笑开了,说:“是不是章云管着你,不叫你喝呀。其实老李我不说你也知道,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借着你的酒咱们在一起好好聊聊。你说咱们这么多年都没在一起好好聊过了,我是真想咱们这些去的老同学、老战友啊。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回想起来,还是咱们这样的关系最亲,最牢靠,你说呢?”老李嗯嗯地应付着,心里却在说:要说害人的还都是这种最亲密的关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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