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大傻子出马(1/2)
卓云上前一步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许绍清单薄瘦长的身子像根蒲柳一般,摇摇晃晃的,一边说一边比手划脚的,跟说书一样:“是这样的,自从前天公堂上秀莲说有见过柳府已逝大奶奶的鬼魂的之后,到了晚上,府上又有几个丫鬟夜间撞鬼了。都说见到了大奶奶,然后发了疯般,哦对了,症状就跟秀莲的一样。柳府大少爷不在,柳二老爷便自作主张将这几个丫鬟捆到了柴房里,今儿早上有人去送水的时候,发现那几个丫鬟都死在了柴房中。”
听完后,卓云微微垂着眼眸,立于身侧的双手紧紧攥起,片刻便沉声道:“走,我们一起去柳府看看情况。对了,齐叔呢?”
许绍清道:“刚刚柳府人来报案,鲁县令听后,已经带着齐叔一起先去柳府了。对了卓大哥,姚小妹给那秀莲熬了药没?”
卓云望了姚善宝一眼,而后摇摇头道:“秀莲也死了……”
“啊!”许绍清惊得瞪圆了眼睛,张口就大叫一声,然后呆呆望着一边低垂着脑袋瓜子的姜荣,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卓大哥,不是一直有姜荣守着嘛,凶手要是进入房间杀人,怎会没有惊动他?”眼珠子一转,开始猜测起来,“哦,我知道了,他一定是偷懒半夜睡觉去了!”
“我没有!”姜荣双拳攥得紧紧的,一张木头脸上额迹青筋暴跳,眼睛也是猩红的,似是在忍着怒气一般,“许绍清,我警告你,往后不许你胡乱说话!我姜荣敢为敢当,我先后犯了两次错误,愿意受到鲁大人跟卓大哥的惩罚。但是你,许绍清,你没有资格指责我!我不会玩忽职守!”
“哎呦,瞧你这个人,真开不起玩笑!”许绍清扯了扯嘴角,怕这姜荣真会打自己,跳得离他远了点,跑到姜荣身边来,“卓大哥,既如此,我们现在便去柳家看看情况吧。”
姚善宝却道:“等一下。”
卓云立即转头看姚善宝,问:“三妹,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姚善宝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查案子,但是却可以提供一个好方法!二哥,你看,目前就只有我们几位知道秀莲死了,而其他人,都还在期待着我可以救活秀莲。不对,除了我们几个,还有那个入室行凶的凶手知道秀莲已死。我们何不给凶手设置一个圈套,就对外散步消息称,我已经给秀莲服了解药,不多时秀莲便可以醒来。这样的话,凶手一定会心虚,也会再次前来探个虚实。到时候,姜荣便守在这里,将凶手当场逮捕!”
卓云眼睛一亮,道:“不失为一个办法。”又转头看向姜荣,“便就照三妹这么说的去做,姜荣,这次可不能再有失误!知道吗?”
姜荣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将功赎罪的机会,兴头很足,立即抱拳承诺道:“卓大哥放心,这次我必是不会再失误!我一定会将那贼人捉来,还柳府一个公道!”
卓云点头,又对姚善宝道:“三妹,既然这样做了,我们便做足样子。你跟姜荣一起留在衙门里,我带着绍清去柳府看看情况。”望了望张君深,见他一个劲往姚善宝身边靠,他说,“至于张兄弟……我瞧他有些身手,便也留下陪着三妹吧。”
大傻子努力点头,承诺道:“我可以保护善宝的!”
许绍清有些得意,因为以前有姜荣那木头脸在,卓大哥一直就不咋看中自己。现在好了,姜荣接二连三犯错,所以,现在能够跟在卓大哥身后的就只有自己了。哇塞,那以后所有人的目光不都是投在自己身上了?想想都觉得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情。
许绍清觉得受到了重用,一路上都是昂首挺胸的,竭力摆出自己的威风来。
到了柳府,齐叔已经检查完了府上几个丫鬟的尸体,旁边,几个丫鬟的家人正伏在一边痛哭不止。
柳相生跟柳二老爷也在,柳相生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而柳二老爷则是一双眼睛转来转去的。
金姨也垂首立在一边,看着表情,也是几分痛苦,甚至还跟着默默流了泪。她见旁边几个哭女儿的中年妇人似是哭得爬不起来了,她赶紧伸手去扶了她们一把,劝慰道:“事已至此,便只看县老爷的了,你们放心,县老爷会还公道的。还有,既然柳府丫鬟出了事,我们柳府的主子不会不管。”说完转头看向柳二老爷,眸光里有些叫人看不懂的东西。
柳二老爷感觉到了寒意,面上一惊,大怒道:“金牡丹,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她们的死,关我何事?”似是很愤怒的样子,他激动得咳了好几声,面上咳得一片红,缓了好一会儿方道,“我是府上二老爷,大哥不在了,难道我还不能做主吗?是这几个丫鬟,说撞见鬼了自己发疯,我若不将她们捆起来关进柴房里,府上岂不是要被她们闹得鸡飞狗跳?到时候,更是人心惶惶!”
“我要杀了你!”其中一位妇人一把扑向柳二老爷,伸手狠狠扼住了他的脖子,用足了力气去掐,她哭得如核桃般红肿的双眼此时也是瞪得圆圆的,一副要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
这柳二老爷虽然是个男人,但似乎一直精神状态不好,竟然连一个妇人都打不过,面对妇人的袭击,他只能步步往后踉跄。最后被掐得脸部胀红,不停喘气咳嗽,卓云才命跟班许绍清去将那妇人拉开。
柳二老爷得了救,他原本就瘦弱的身子更是颤抖得厉害,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来,指着那妇人骂道:“你……你个老娼妇,你……你竟然敢打老子!你敢打老子……咳咳咳咳咳!走着瞧好了,老子要你好看!”
旁边管家丁守财将柳二老爷扶了起来,柳二老爷重重甩了下袖子,想要摆出一副恐吓人的面孔来,无奈他太瘦、精神状态又不好,怎么样都不像有气场的。
“相生!我知道,你是怕我回来夺家产,所以你巴不得我死了呢!”柳二老爷才说了几句话,便又咳了起来,跟得了哮喘似的,咳了好一会儿方又道,“老子偏偏不如你的愿,咱们走着瞧,哼!”
丁守财见二老爷走了,他也狗腿子似的赶紧跟上去,这边鲁县令见到卓云,便问:“那秀莲情况怎么样了?姚姑娘赶回来了吗?”
柳二老爷听到这句话时,耳朵立即竖了起来,以至于没有注意脚下的路,差点摔一跤。还好旁边丁守财扶了他一把,稳稳将他给扶住了。
卓云一边瞧着那边动静,一边回答回答鲁县令道:“大人放心,姚三妹已经赶回来了,正在给秀莲熬药。那秀莲原是有些异样,但是姚三妹给她扎了几针,目前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鲁县令一脸愁容,肥硕的脑袋瓜子上满是汗珠子,他重重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来,方问齐叔,“这几个丫鬟到底是何死因?我刚刚瞧着,好似也没有什么伤口。”
齐叔接过一旁柳府下人递来的布巾,擦了擦手道:“先是中了夜息花花粉的毒,产生轻度幻觉,受了惊吓。哦,症状跟那秀莲差不多。后来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医治,夜息花药性发作,这应该是致死的原因。”
“又是夜息花!可恶!”柳相生狠狠甩了下袖袍,一张清俊儒雅的脸上满是怒意道,“到底是什么人,这般歹毒!先是用夜息花毒死我柳府丫鬟,后面是不是该朝主子们下手了!”看向鲁县令,凤眸微微眯起,语气不咸不淡,“鲁大人,这已经不是一起简单的命案,这是连环谋杀案!如果县里不能够解决的话,我想,我柳府只要告到省里,不愁找不到破案子的人!”
“不不不!柳公子,这事可不能这样做!”鲁县令一双肥手乱挥,他一心急,脸上就流出更多的汗珠子来,“柳公子,本县令向你保证,卓云,卓云他一定可以破案的!”边说边给卓云使眼色,还用手肘拐他,凑近他小声嘀咕,“快,你快向柳公子保证,说你可以的!还愣着干什么,说你可以啊!”
卓云眉心轻轻蹙起来,被鲁县令推打了好久才向着柳相生抱拳道:“柳公子,请再给我几天时间,在下一定会查出真凶,将杀人凶手绳之于法!”
柳相生脸色不太好,掀着眼皮子看了卓云几眼,方说:“卓捕快,那接下来你可有什么打算?我父母的案子,可是还没有破!”
卓云道:“令尊令堂的案子,柳公子也请放心,也请公子再给衙门几天时间。这样吧,给我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内我卓云还不能还柳家一个公道的话,我自此往后便不再做捕快,就此回涟水村种田去!”
鲁县令急了,怒道:“卓云,你大胆!哪有破案只给三天的?啊?你这不是陷本官于不义吗?三天不行,绝对不行。”看向柳相生,一双肥手直摆,“这样吧,柳公子,三个月,三个月后衙门一定破案。”
柳相生犀利的眸光在鲁县令脸上轻轻划过,最后轻轻哼了一声,满眼的蔑视,甩了甩袖袍,便扬长而去。
鲁县令一边抹着肥硕脑袋上大颗低落的汗珠子,一边还在斥责卓云:“啊呀,你这次可真是害死本官啦!本官辛辛苦苦护了多年的官职,今日怕是要毁在你手上啦!哼,卓云!你可真是本官的煞星!”
卓云倒是没有怎么在意鲁县令的话,他认为,呵,三个月破案,那凶手早就跑走了!
鲁县令气冲冲地自己先跑走了,卓云跟许绍清都没有跟在他后面,卓云见几个死者家属哭得伤心,便安慰道:“你们放心,我卓云一定会抓出真凶的!”
其中一个哭得都只剩下一口气来了,听了卓云的话,有气无力道:“我女儿都死了,就算抓出凶手来,难道我女儿就能活了吗?你们这些当官的,从来都不将咱们这些老百姓的生命当回事!哎呦我可怜的女儿,为娘对不起你,都是娘不好,当初要不是你弟弟吃不上好的,娘也不会卖了你呀!”
金姨一直陪在几位死者家属身边,只静静拍抚着她们的后背,跟着一起哭泣道:“我能明白你们的心情,这做娘的啊,最怕儿女吃不好穿不好了。如今不声不响地就死了,只留下我们这些个半老不残的,后半辈子过也过不安生。”
一位大妈见这柳府的管事中年美妇竟然比自己哭得还伤心,她伸手擦了擦脸上泪珠子,啜泣着问道:“这位妹子,这死的也有你的女儿吗?怎生你也哭得这般伤心?”
金姨立即伸手擦了擦眼泪,回道:“我曾经也有个女儿,如果现在还活着,应该跟她们差不多大。现在见到你们这般,我就又想起了我那死去的女儿来,所以,不由得也就哭得伤心起来。”
那位大妈唏嘘一声,道:“哦,原是这样,哎,咱们老百姓的命,就是不值钱啊!”反过来安慰金姨,拍着她的肩膀道,“妹子,也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都节哀顺变吧。”
另外一位大妈看着仵作齐叔,问道:“咱们的女儿,就是因为中了那什么夜息花花粉的毒死的吗?”
齐叔点头:“是的。”
那人又问:“官爷确定她们没有被抽打过?”
“这?”齐叔面上有些为难起来,良久方说,“死者皆为闺中女眷,在下怕是不方便检查她们的身体。不过,就从表面看来,确实无其它症状。”
卓云眉心微蹙,道:“齐叔,这样不行,死者的死因最为重要,若是忽略了其中任何一个细节,案子的走向都会出问题。这样吧,这几位姑娘的尸体先放义庄,待我回去向鲁大人禀报,从邻县找个女仵作来。”
齐叔点头同意:“我知道清平县有位女仵作,她检查尸体的手段十分高明,你可以跟鲁大人禀明,直接派了人去那里请。”
“清平县?”卓云垂着眼皮子,微微有些作难,“清平县不属于祁州,就算是我,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得需要五天时间。不行,等不及那就长时间。齐叔,你可还有其她人选推荐?”
“这个……”齐叔转头左右看了看,说道,“这样吧,先将她们送到义庄去,卓云,关于案情我们回去再说。”
“也好。”卓云点头,又抬眸望了望天色,见天色差不多快要黑了,便道,“绍清,我们也先回去吧。”然后朝许绍清微微使了个眼色。
许绍清会意,偷偷朝卓云伸出两根手指来,又摆出个“我懂你”的表情。
衙门的人走后,细蕊大步赶了过来,对着金姨道:“金姨,大爷刚刚吩咐了,说是要把这些钱给几位死者家属。”她手上拿着几个布袋子,说完后便将布袋子递给几位大妈,然后又说,“金姨,大爷让你去一趟,他有事找你。”
到了晚上,刘家二爷柳相州房内。
柳府二少爷的房里,柳相州又砸了药碗,声嘶力竭道:“不吃!不吃!成天给我吃的什么药?好了,现在好了,爹死了,娘也死了……你们是不是也要对我下手了?”说完又抬起一根木棍,将房间里的东西砸得噼里啪啦的。
柳媚跟着柳相生一起,站在门外,急道:“相州他怎么了?”
柳相生耷拉着眼皮子瞟了柳媚一眼道:“他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吗?打小体弱,但是不肯吃药,总觉得自己没病。每次只有方大夫来给他施针,他才能安静睡上一会儿。”
眼见着柳相州虚弱得一屁股跌倒在桌椅里,柳媚再也忍不住了,推门而入,唤道:“相州!”
柳相州虚弱的身子无力地躺在座椅里,瘦白的脸上流着汗珠子,整个人精神也不好,只大口大口喘气!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才幽幽转过脸来,见是自己大姐,他喜得立即站了起来道:“大姐!”一把抱住柳媚的腰,像个孩子一般,下巴搭在柳媚肩头,哭泣道,“姐,爹死了,娘也死了,呜呜呜……我再也见不到娘了,姐姐你竟然也丢下相州不管。大姐,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
柳媚心里酸涩得很,她轻轻抚摸着弟弟干瘦的脸,心疼道:“相州,怎么姐姐才走几个月,你就瘦成这样了?你告诉姐姐,这些日子以来,在家里过得好吗?府上的那些丫鬟婆子,待你好不好?”
柳相州如孩子一般,一直抱着自己姐姐不松手,只拼命点头,想了想后,又摇头道:“不好,一点不好。姐,除了你跟娘,其他人都不是真心关心我的。”他抬眸望了眼柳相生,见他还不自觉地站在这里,柳相州撇嘴傲娇道,“我跟我姐姐有话要说,你不必站在这里了。”
“相州!你怎么可以这样跟相生说话?”柳媚秀眉微微挑起,轻声斥责道,“可不许这样,快跟相生道歉。”
“不必了。”柳相生嘴角微撩,随即苦笑一声道,“在相州心里,只有你一个亲姐姐,他也从未将我当成他亲哥哥。柳媚,既然你回来了,便就多陪陪相生吧。至于信诚那边,我会尽快给他写信,让他派人来接你回去。”
“不必了。”柳媚惊得起身,立即回绝道,“他已经写了一封休书给我,所以,我们已经不是夫妻。”
说完,柳眉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来,递到柳相生跟前,微微苦笑:“白纸黑字,写得可是很清楚的。”
柳相生疑惑地接过来,看了眼,摇头道:“柳媚,你不要胡闹了!这字一看就知道是你的,这封休书是你写的,信诚是不会这般薄情寡义的。”
“那又怎样?”柳媚美丽的脸庞上划过一丝忧伤,洁白细密的牙齿轻轻咬住下唇,似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跟他没有缘分,我当初就不该嫁他……都是你,柳相生,你自以为是自作主张!我今天所受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柳相生紧紧抿唇,微微挑眉,只静静望着柳媚,没多说话。
旁边柳相州也不再闹了,只重重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姐,他们做生意的人最是贪心了!为了达到某些利益上的合作,不惜以亲人作为代价!哼,将你嫁给叶信诚那负心汉,怕也是有生意上的往来吧?”
“相州,你别说话!”柳媚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转眼去看向柳相生,似是及轻地笑了一声道,“柳相生,你是娶了张慧芳,可又怎样?到头来她死了!”她颤抖着唇,一直盯着柳相生看,眼里有恨意,“成婚没几天,你便让她独守空房,最后落得个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她是你害死的!你娶了她,又冷落她,进京做生意宁可带着金姨也不带着她,她会作何想?”
柳媚笑越说越气愤、越激动,最后简直咬牙切齿道:“她出身贫寒,却幸得柳府长公子青睐,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可那又如何?不过也是一个替身罢了!柳相生,你就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害了一个还不够吗?是不是见涟水村的姚善宝更像,便又动了心思?那我可提醒你,姚善宝可不是张慧芳!”
“说完了吗?”柳相生双手交付,长身玉立,一直都很安静地望着这个近乎发狂的柳媚,“说完便就好生照看相州吧,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原以为可以激怒柳相生,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淡然。柳相生走后,柳媚急得随手便摔碎一个茶盏,恨得牙咬得直作响。
旁边柳相州静静看着自己姐姐,伸手过来拉她袖子道:“姐,你别生气了,他到底跟我们不是一个娘生的,不会真在关心我们。姐姐你跟我是一个娘生的,只有姐姐最心疼弟弟了。”
柳媚原是很生气,可见到弟弟又像小时候一样爱撒娇,她觉得心头一热,伸手轻轻抚拍着他的头,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愁道:“你个傻孩子,耍起脾气来可真叫人没办法。”摇了摇头,又吩咐道,“紫菊,你去给二爷熬药,要亲自守着,知道吗?”
紫菊俯身行礼道:“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守着药炉子的,必不会叫任何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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