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曹知府强点鸳鸯(1/2)
一枚红如丹柿的朝阳从东方地平线上喷薄而出,她拖着火红的裙裾,袅袅向上,冉冉升腾,顷刻间便高悬在湛蓝的天空。深情地俯瞰着大海江河,俯瞰着山川平原,并向广袤河山撒下万缕金光。
素以“黄海明珠”著称的江州城,犹如出浴的少女端庄靓丽、多彩多姿。
在江州城凤鸣街东首,矗立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府第,这座府第太了不得了!但见那:飞檐斗拱的大门楼下,是两扇厚重耀眼的铜钉红漆大门,大门上镶有一对硕大的神兽铜环。门楼两侧,一对双目圆睁的大石狮,眈眈地直视来往行人。四周连绵数百丈的粉墙黛瓦,围成一座深深的庭院。
在雄伟豪华的大门楼里边,是一堵由水磨石和水磨砖以及水磨瓦构成图案的影壁。此影壁高六尺六,长八尺八,横亘于大门里侧,路上的行人就完全看不见里边的情况了。
影壁里边的居家正屋,是三幢呈“品”字形的楼房,每幢楼房都是雕梁画栋、丹楹刻桷。楼房的左右和前方两侧都有耳房、厢房等各式附房。楼房之间的庭院十分宽大,并造设了假山水池,种养了花鸟鱼虫。
在三幢大楼的后面,是一座东西走向,高低曲折的长廊。长廊上有拱梁、画栋、风窗和石雕、砖雕、彩绘等壁画;还有石桌、石凳、曲阑长椅等设施。
长廊北边是一座新颖别致的小花园,园内红榴藏莺、绿柳蝉鸣,百鸟啁啾;更有那夜夜含苞、朝朝怒放的芳草花卉;真可谓移步换景。
花园的西侧是荷花池,池里的荷花如“平铺云锦盖涟漪”,又似众多亭亭玉立的少女在宽阔的绿地毯上搔首弄姿、卖弄风情。荷花池的南边,设置了一副镂花油漆的檀木秋千架。
园子东侧是一座玲珑华美的凉亭,亭子正面的横匾上书有“逸庐”两个金色大字。
放眼望去,府第里花木扶疏,楼台隐隐,曲径通幽,柳暗花明;整个建筑群十分气派典雅,令人赏心悦目――这就是江州城赫赫有名的“官宦之府”――龙府。
光绪二十二年八月二十八,豪华气派的龙府门前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啥事儿这样热闹?原来是龙府少爷,二十一岁的龙在天进省城参加乡试,一跃中了举人,还差点儿点为解元,风风光光地赴了“鹿鸣宴”(秀才经省城“乡试”录取后为举人,赴“鹿鸣宴”,第一名称为“解元”;举人经京城“会试”录取后为贡生,赴“琼林宴”,第一名称为“会元”;贡生经由皇帝主持的“殿试”录取后为进士,赴“恩荣宴”。“殿试”第一甲前三名为状元、榜眼、探花;第二甲授进士出身,其第一名为传胪;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龙老爷和龙夫人今日为子庆贺。
“恭喜龙老爷!贺喜龙少爷!”
“令郎首试中举,真是不同凡响!”
“龙公子少年得志,日后一定前途无量!”
“龙府世代官宦,真是龙蟠凤骧,英才辈出啊!”
江州府教谕(相当于现在的地级市教育局局长,为从七品官阶;虽非政官,但地位清高,见了巡抚也不跪拜)龙青云的同僚、江州各界的头面人物得知龙府少爷首试中举,纷纷前来道贺。
“同喜!同贺!”龙青云老爷和龙在天少爷分列于影壁两侧,频频颔首作揖,满面春风的接待每一个来宾。
龙府上下正处在一片欢腾之中,守门人李虎、马龙忽然看到江州知府曹仕宏的轿子到了;慌忙朝府里朗声喊道:
“知府大人驾到!”
欢腾中的龙老爷和所有官员、各界名士听说曹知府大驾光临,都诚惶诚恐的拱手作揖,执礼恭迎。
“不知知府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这次龙公子首试考中举人,实在可喜可贺,我也来凑个热闹,大家随意!大家随意!”身穿便服的曹仕宏掀开轿帘,跨步下轿,也抱拳还礼,并举足步入大厅。
一个教谕,一个下属的公子首试中举,虽是可喜可贺,何以就劳动知府大人亲自上门祝贺呢?难道是曹知府“礼贤下士”?或是“与民同乐”?非也!曹仕宏乃别有企图:
曹知府接到上面的公函,得知龙教谕的独生子龙在天进省城参加乡试,中了举人,心知这个龙公子绝非池中之物,日后定会飞黄腾达。[ ]因此回府后便与夫人施云商量,欲将自己的姨侄女儿赵淑娴许配给这个青年才俊。
“夫人!龙府少爷龙在天才华横溢,潇洒倜傥,我看此人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因此我有心将娴儿许配于他。不知你意下如何?”曹仕宏自己生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早已成家立业,女儿亦已出阁。这个姨侄女儿赵淑娴,是夫人施云的妹妹施霞和赵孝仁的女儿,因了他是知府大人,施霞一家子攀龙附凤,有事没事的常来套近乎;并曾多次拜托施云夫妇,帮女儿赵淑娴物色一个乘龙快婿;所以曹仕宏心生此意。
“龙在天?是不是凤鸣街上那个龙府的后人?”曹夫人施云一听说龙在天这个名字,很快便想到凤鸣街上的龙府――因为江州城姓龙的人家不多,能得到丈夫赏识的更不是等闲之辈。
“正是!就是凤鸣街上那个龙府的公子,他的父亲龙青云,现在我府衙任教谕,这个人挺有才学的。”
“老爷!这龙家确是几代官宦,名声赫赫。但常言道:‘官宦人家多纨绔’。有时候这豪门子弟,倒不一定比贫寒人家的孩子好哩!”施云说这话并非“高瞻远瞩”,而是深有体会――她的两个宝贝儿子从小锦衣玉食,倍受呵护;可长大后虽非樗栎之材,但也是“有限公司”,并没有多大作为;因此她对官二代并不看好。
“夫人!这个龙在天确实非比一般,他不仅生得面如冠玉,眼如流星,眉如刷漆。而且聪慧恰捷,饱读诗书,为人沉稳笃实,以后定会出人头地的。”
“果是这样就好!但还有一点,娴儿家寒,不知龙府能不能接纳哩!”曹夫人很有自知之明――赵家的家境、名声在江州都不是褒义词。
“这个问题你不要担心,我出面跟龙教谕谈这事儿,他不会不答应的。”
“既是如此,老爷看着办就是了!”施云听曹仕宏说话语气如此肯定,心知龙在天不是寻常之人;丈夫又有能力让龙青云就范,因而也就表示赞同。
“那你明天去跟娴儿和她的父母说说,看看她们的态度如何;倘若她们没有意见,我们就从速行事。”曹仕宏正色吩咐道。
“是!我明天就到施霞家去一下,晚上向您禀报情况。”
次日,风和日丽,天高气爽。曹夫人施云带着贴身丫鬟王玉凤一路赏景的来到南门施霞家,一落座便娓娓说明来意。
施霞夫妇听了满心欢喜――娴儿能嫁给龙府的少爷、新科举人龙在天,那岂不是乌鸦攀高枝了?二人喊出女儿赵淑娴,告之一应情况。赵淑娴听说大姨母为自己介绍的是赫赫龙府的公子,现在又中了举人,喜不自禁;立即上前施礼谢过大姨母,并表示:“一切但凭姨父、姨母作主。”
晚上,曹夫人向曹知府禀报了去妹妹家的情况,说明一家子都满口应承,感激涕零;曹仕宏便准备找龙青云谈话。
翌日,曹大人来到府衙正准备找龙青云说事,却见衙役前来禀报说龙教谕在家为子庆贺,今天不到公署视事。
正要更换官服的曹仕宏听说龙青云在家为子庆贺,便穿着便衣来到龙府。
曹知府跟大家寒暄过后,便把龙青云叫到书房直表来意:
“龙教谕!令郎这次一举折桂,实乃可喜可贺。我今天来再为你添加一喜:我有个姨侄女儿叫赵淑娴,今年芳龄十九;我想执柯作伐,让娴儿与令郎缔结连理;不知青云老弟意下如何?”
“这……”赵家在南门呼声不好,而且家境贫寒,龙青云对此早有耳闻,因此不想与之联姻。
“这什么?难道娴儿高攀不上令公子?”曹仕宏怫然作色。
“不!不是!是……是犬子配不上赵小姐呀!”龙青云见曹仕宏面呈不快,不敢多言,只好正话反说。
“你也别过谦,我看令郎和娴儿倒是十分匹配的。”曹仕宏也不管龙青云说的是正话反话,就当着正话受用。
“可……可犬子年龄还小,谈这事儿为时尚早呀!”
“不是!不早!‘早婚早生早得力’嘛!”
“这……”龙青云一时找不出推辞这门亲事的理由。
“不要这个那个的了!今天正好你府上有客人,我们就借机办事,向大家宣布一下娴儿与令公子的喜事,过几天两家先送个‘喜讯’儿,以后你再定个日子,为他们俩订婚。”曹仕宏不容置喙,近乎是命令口吻。
“今天就宣布这事?这也太仓促了吧?我还不曾与贱内和小儿商议呢!”
“商议?这要商议什么?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但凭父母作主,更主要是父亲作主。你去和夫人说一下,然后知会令郎一声,就说是我曹某人作的主,请他屈就就是了!”曹仕宏一副“知府赐婚,不得不从”的架势。
“那……好吧!我去跟他们说说。”龙青云心中暗忖:我若是执意不允,今日不成亲家,以后便是冤家,那今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因此龙青云不敢多说。
“这就对了!你现在就去告诉他们,我在大厅等侯你的佳音。”曹仕宏脸上这才由阴转晴。
曹知府转身退出书房,龙老爷紧随其后来到大厅,在人群中看到夫人李湘君,便急急招手说:
“夫人快来!我有要事跟你说!”
“啥事儿如此急迫?”沉浸在儿子中举喜悦中的龙夫人与身边女宾打过招呼,便由贴身丫鬟江翠莲扶着,跟着龙老爷来到东楼东房间。
“情况是这样的。”龙老爷也不避讳江翠莲,便把曹仕宏强点鸳鸯的事儿一一告之夫人李湘君。
龙夫人早就听说南门赵家的门风不好,估计赵淑娴也不是什么善类,生怕娶个“劣种”回来坏了龙家的家风,弄得龙府不得安宁,因此不想答应。但又怕龙老爷为难,以后不好与知府大人共事;而且心中还有一点妄想――但愿“圈坏猪不坏”,但愿赵家这棵树能开出不一样的花――出身于下作门户的赵淑娴本人能够“出污泥而不染”能够“独善其身”。因此李湘君只说了一句“一切老爷作主便是”,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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