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2)
刘熙见大队匈奴士兵不知所措地退下来,极之愤怒。 []当大巫给曹姽换衣服的时候,他并未避嫌,曹姽身上尚留着心衣与亵裤,何况她初萌的身体并没有勾起刘熙的兴趣。
但她臂上的机括金弩刘熙自然是看到的,天下皆知,东魏女帝曹致有这一臂弩作为防身之器,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曹姽如若是曹致的女儿,效仿母亲佩戴这兼有装饰作用的小小臂弩并没什么奇怪,刘熙甚至还卸下把玩了一阵。不可不说那些南人虽龟缩江东,然技艺精巧、纹样华丽之处,确是北汉无可企及的。
但刘熙内心深处,始终认为曹姽的臂弩始终不过一个玩物,毕竟曹致与慕容傀这对英雄夫妻名声赫赫,相形之下他们的子女反而不显,且建业浮丽奢靡之风举世皆知,就算皇室子女不至沦为纨绔,然而当世人杰向来是可一不可再。
如今刘熙却不敢那么想了,曹姽方才暗算他的一箭分明是曹致绝技之一——连珠箭。所谓连珠,顾名思义便是双箭联袂而至,一支压着另一支箭尾,如影随形,浑然一体。刘熙眼中看到只有一箭,抬手拦住前头那支,以为再无隐患,自然中了曹姽圈套。
可惜曹姽身处不利,她被人背负一路颠簸,到底不如立于平地上使力,连珠箭效果不过她平日实力的五分。如若不是如此,北汉的太子之位此时恐怕已经易主了。
刘熙简单包扎之后依然血流满面,他手捂着额头,止不住的血从他手指缝里流了出来。他脸上满是血污,遍布狰狞之色,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围起来,既有野兽,把他们逼近死路,葬身猛兽之口,尸骨无存才能解我恨意。”
匈奴兵于是再不急急追赶,而是对那片未知的密林慢慢围拢上去。内里的野兽似乎也知道外围有人,不时咆哮,震得落雪纷纷,离得近了,有耳尖的匈奴兵认出这是虎啸声。
再近些,雪原深处已经隐隐露出猛兽端倪。一进冬日,老虎身上的纹色有所减弱,然棕色皮毛上的黑竖条纹依然显眼,额、胸、腹都夹杂着白毛,若不是严寒冬日寸草不生,这样的保护色在密林里极难被发现。
匈奴人的腿肚已经打起颤来,若是一只秦岭虎也就算了,可是他们现在伏在草丛里半晌,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面前的分明是两只老虎。
平日人们常说一山不容二虎,即便是公母也没有共处一地的道理。如今两只老虎一同在此,又是严冬季节,自然是到了繁殖期。
冬季捕猎不易,老虎原本就饥肠辘辘,又因外来者打断繁衍大计,恼怒可想而知。
那只咆哮的正是公虎,他一爪掌在母虎肩背上,全身伏在其上,对周围虎视眈眈。秦岭虎体魄雄健、色泽美丽,两只老虎无论公母身连尾均长约一丈(3米),几十个壮汉上前未必能敌。这地方的老虎素爱野草茂盛的悬崖峭壁,即便没有猛兽阻在前面,走在白雪覆盖下的这块地头,指不定下一步就踩空,落入万丈悬崖。
匈奴人已经接近到了极限,而逃入老虎领地的曹姽和阿揽二人,在旁人眼里已然是落入了虎口。即便不是,他们也无处可逃,因为老虎身后就是高约百丈的峭壁深渊,绝无侥幸的可能。
刘熙看这情景,恨恨出了一口气。他带了五十人出营,不但自己受了重伤,更在曹姽手下折了将近十人。剩下残兵没有十足把握铲除猛兽去搜山,他又顾忌着救人的康肃端了他后方老巢,硬是带着手下守到傍晚,才讪讪离去。
虽没有目睹曹姽和阿揽惨死,可没有道理有人能在猛兽环绕的绝境存活半天,除非那两只老虎是瞎子,刘熙回营后,立刻班师后撤,退到离北汉更近的另一座山头。
而这时,曹姽和阿揽已在隐蔽处生火歇觉,全不似刘熙想象中的悲惨。
原来二人方才踏入老虎领地,阿揽便解了曹姽身上纯白裘衣,覆在身上做掩护。因曹姽除去裘衣后身上穿得实在单薄,二人顾不得尴尬,阿揽只好平躺将她抱在胸前,再拿白裘衣将两人盖上。
老虎一次动作时间极短,他是打算一旦公虎性起趴到母虎背上,便必须在十声数数之内越过老虎所在之地,到达悬崖边沿。偏巧那些不怕死的匈奴人聚上前来,老虎不但被打断了动作,还被转移了注意力,阿揽借了匈奴人的愚蠢,一路顺利飞奔到崖边。
曹姽这才有机会窥得这块别有洞天,只见方才远望平坦一片的悬崖边沿直起一块耸立的山壁,上头垂下百年老藤,坚实异常。
阿揽用老藤把自己和曹姽牢牢绑在一起,往手上呸了两口唾沫,借着老藤冲力往上一跳,一下子离地三尺有余。他露在外的手本被冻得发白,现在因为几乎承受着两个人的力量,被藤条磨得通红。曹姽很有自知之明,晓得凭自己细皮嫩肉,绝对上不得这样直上直下的山壁,便死死闭了嘴,双手揽住圈绕自己的藤条和身前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怕令阿揽分心。
阿揽爬爬停停,间或在凸出的岩石上歇脚,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上到最高处。崖巅有一棵参天古树,比曹姽所知的都要粗壮高大,她觉得自己在建业台城里那张最爱的锦榻,都能轻松塞进去。
古树上方开了个豁口,黑洞洞的看不清,从崖巅走不到古树,因为山头上裂了个极深的凹坑,反正曹姽是见不到底。不知是谁架了一根简易的木板,可以踩在上头过去。
曹姽比了比,那木板也不知多少年头了,看着虽然发黑古旧,却还相当结实的样子。她伸脚过去比比,大约宽度和自己脚面一样长,从崖顶往下一望,匈奴人和老虎的动静一目了然。
然而对老虎来说,一旦它们发现了自己,这崖壁或许对人来说困难重重,但对这种猛兽却不然,当务之急,两人必须赶到大树的豁口才能安全歇脚。
曹姽轻轻踩上去试了试,却又皱眉把脚收回来。刘熙给她的鞋子实在太不中用,平白对逃亡之路增加了很多麻烦。她暗暗望了阿揽一眼,胡子拉碴面目看不清楚,但二人上来之后他就没有说话,虽然他话本就不多,但肯定已经累得够呛。
难不成自己还要让他背着过桥吗?曹姽看着见不到底的凹坑,放弃了自己过桥这个打算。她信不过阿揽,也信不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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