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调查(1/2)
第三天,梁五爷的弟弟梁六爷从省城回到了临城,他下了马车,衣冠不整,满脸的悲戚,眼睛都哭红了,踉踉跄跄地一进家门就栽倒在地。[ ]
等在梁府的刘知县和县里一帮乡绅耋老赶紧把梁六爷扶起来,有人掐人中,有人招呼着老白快点弄些姜汤水给梁六爷灌下去,一阵轻柔慢摇以后,好歹把梁六爷给弄醒了。
梁六爷伤心过度,哭岔气了,嗓子里积了口痰,他想咳嗽却咳嗽不出来。众人揉胸捶背,痰总算吐了出来。他咳嗽两声,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接着又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把梁六爷搀扶到后院大堂里。大堂已经布置成灵堂,灵堂布置的庄严肃穆,一进门就能瞧见迎面墙上新扎好的花牌,深绿色的底,浅黄色的花。花牌的正前方摆放着宽大的香案,香案后方正中央摆放着三尺高两尺宽的遗像遗像,画师的技艺高超,画纸上的梁五爷气宇轩昂,面露微笑,脑袋后面那根让整个县城的男人都艳羡不已的辫子若隐若现。
梁六爷看见哥哥的画像以后,又开始泪如雨下。他想放声大哭,嗓子哑了,发不出声来,“呼哧,呼哧”地跟漏了气的风箱差不多。
旁边的人又纷纷过来劝说了。一番好说歹说以后,梁六爷哭够了,他顾不得身为巡抚大人幕僚的体面,抹一把眼泪,拧一把鼻涕。他慢慢地平复下来,眼睛在人群中转来转去地找老白,始终也没看见老白,最后他扯着嗓子问老白到哪里去了。
老白看见梁六爷以后心里一直哆嗦,总想躲着他,不敢看他的脸。他听见六爷叫自己,躲也躲不过去了,他战战兢兢地从人群后头走到前边来。
“这几天家里出什么事了?”
老白走到六爷跟前,一边作揖,一边结结巴巴地说:“回禀六爷,掌柜的出事之前,家里一切如旧。要说让五爷烦心的事也不是没有,上个月黄河又决了堤坝,沿河两岸很多田地都淹了,咱们府的田也被淹了。但是,我看掌柜的倒是没有往心里去,只是给小人交代说跟以前闹灾一样,把咱家地的佃户的租子该减的减,该免的免。( )出事前几天吃饭喝茶听戏遛弯,跟上次您在省城见到他时没有什么两样。”
“我这大哥宽厚仁义,经常教导我对百姓要好,多问民间疾苦。”梁六爷说着又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然后又问:“昨天我大哥都做了些什么?遇见过谁?”
老白象报流水账一样把梁五爷昨天的行踪报给梁六爷。“老爷早晨起床后,洗脸漱口,然后我陪五爷顺着运河遛弯。遛到大码头后,我跟掌柜的一起在饭馆吃的早饭。我们吃的油条,喝的豆汁。吃完饭以后,我就跟五爷分开了,我得带着账房老孙去乡下看咱们受了灾的田,这事老孙可以作证。我们分开后,五爷自个去赵记茶馆喝茶,他每天这个点都去那里喝茶,他这习惯保持了多少年了,您老也知道。喝到中午,听老赵说他跟几个朋友去鸿运楼吃饭。蔡捕头昨天调查过了,几个朋友都说出事那天没看出梁五爷精神头挺好,不像是有啥心事。吃完饭后,梁五爷就回家休息了。晚饭是在家吃的,吃饭时跟夫人也是有说有笑的,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来。”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中间有个细节老白没敢说。他从蒋捕头那里打听到,那天梁五爷从鸿运楼吃完饭以后,没有马上回家,而是跑到河对岸的群芳楼找姑娘耍去了。
蒋捕头昨天带着几个捕快气势汹汹的到了群芳楼,把老板娘喊出来。蒋捕头把老板娘拉到一旁,嘀嘀咕咕告诉她:“你们群芳楼这回可摊上大麻烦了,梁五爷从你们这里回家以后就上吊了。”
老板娘开始的时候压根就不吃这套,她还以为蒋捕头是想来玩姑娘又不愿掏钱,装模作样地来她这里无理取闹。这种事她经历多了。她正想撒泼耍赖的时候,正好大茶壶从外面回来,告诉她梁五爷真死了。她这回相信了,登时吓得脸都白了。她赶紧让人把那个江南姑娘从楼上叫下来问话。这姑娘长得确实漂亮,明媚大眼,细皮嫩肉,蒋捕头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那姑娘刚入行,开始时不明就里,羞羞答答地一个劲地夸梁五爷人好,还说梁五爷临走时偷塞给她不少赏钱。老板娘平时最嫉恨客人们偷偷滴给姑娘们赏钱,如今人命关天,她也顾不得的。她抓着姑娘的手,胆战心惊地问:“傻女儿,那天是你接的梁五爷的客,你是不是给五爷说什么不中听的话,惹梁五爷生气了?”
姑娘想了半天,然后摇了摇头说梁五爷进屋以后,看见她就跟狼一样扑上来,他力气大得很,挡也挡不住。做完事以后,梁五爷倒是温和体贴,跟换了个人似的。梁五爷把她拦在怀里,还问她是哪里人,今年多大。后来五爷知道了她爹为了还赌债才把她卖到群芳楼以后,还陪着她掉了几滴眼泪,最后满口应允着帮她赎身。五爷走的时候,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子,楼下的人也都看见了。她怎么好得罪这么有情有义的贵人?
老板娘想了想,那天梁五爷走的时候,她也在楼下,确实没有看出梁六爷有什么不对劲,大茶壶也可以作证。老板娘见多识广,事情经过这么一还原,明摆着梁五爷的死跟她们群芳楼没关系。她放下心来,然后她急赤白脸地把江南姑娘骂了一顿,还使劲拧她的胳膊,让她把梁五爷给她的赏钱统统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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