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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番外 甄长乐的开封复仇之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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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忘提示:

本番外是关于珍岫山庄二庄主甄长乐的故事。

什么,不认识甄长乐……

好吧,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家伙曾经调戏过某个高丽的玉德太子……

什么?是调戏太子的姐姐……咳咳,都差不多、差不多啦,哇咔咔

详见《番外:开封府的最大危机》

这个番外的时间点——嗯嗯,就算是青龙珠结案之后,“一夜连谈”之前吧

什么,那时候不是秋天——额,忽略、忽略不计……时间依然混乱的墨心逃走……

所以,没有丁氏三兄妹啊,可惜……

以下,正文开始,锵锵!

*

提起“珍天下之岫,辨天下之奇”的珍岫山庄,江湖上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珍岫山庄历代庄主,皆以知识渊博、博学多闻,能辨天下奇珍异宝闻名天下。江湖传闻,无论是如何巧夺天工的赝品,还是百年一见的玄秘珍宝,只要珍岫山庄庄主看一眼,便可将其来历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江湖上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算路边一石一瓦,只要珍岫山庄认可,那便是天下奇珍,价值□□;反之,即便是祖传百年珍宝,若是珍岫山庄不认,便是一文不值。

说白了,是不是宝贝、值不值钱,不过是珍岫山庄的一句话罢了!

珍岫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可与誉满江湖的陷空岛齐名,有江湖第一庄之称。

珍岫山庄至今百年传承,这一代的大庄主甄长庭为人稳重,待人豁达,自出道以来,甄奇鉴宝从未出过纰漏,江湖上有口皆碑。

可惜,珍岫山庄大庄主的胞弟,珍岫山庄的二庄主甄长乐,却是个纨绔子弟,喜好女色,贪酒贪乐,典型的花花公子,最擅长的就是给珍岫山庄惹祸、得罪人!

为了这个不成器的二弟,甄长庭是心虑焦脆,身心俱疲,每日提心吊胆,生怕这个胞弟又惹出什么祸事无法善后。

去年年初,甄长乐去开封汴京游玩,不知怎的竟得罪了开封府,惹了大麻烦,最后竟惊动了陷空岛的卢庄主飞鸽传书前来相告,甄长庭当下立即派人将二弟擒回,狠狠教训了一番,又罚他在祠堂跪了半个月,禁足半年,决不许其踏出庄门半步,这才总算是有了几分成效。

这大半年来,虽说甄长乐读书不见长劲,却是日日勤练武艺,令珍岫山庄上下颇为欣慰,都说二庄主改了性、收了心,不用多久就能独当一面。

而其中缘由到底为何,恐怕只有阅历深厚的甄长庭心里明白了。

*

清池楼台修竹外,仙人成墅画桥景,

秋意融融园清旷,八月空明晓流窗。

东方吐白,晓光甫至,珍岫山庄后院书房内,珍岫山庄大庄主甄长庭紧皱眉头,抬眼望了一眼窗外的冉冉晨光,又低头瞅了一眼桌案上陷空岛卢岛主的信函,抬手捏了捏的眉头,终于还是长叹一口气,对已经候在身旁整晚的书童道:“二弟应该已经起身了,唤他来,我有话和他说。”

书童应下,转身出门,不多时就请了一人进来。

来人一身墨绿长衫,翠玉腰带中横,眉长入鬓,秀目黑白分明,相貌俊秀,头顶额间皆是汗迹,呼吸急促,显是刚刚练功完毕匆匆赶来——正是珍岫山庄二庄主,甄长乐。

“大哥,唤我来是何事?”甄长乐一抱拳道。

甄长庭望着数月前还满脸纨绔浮夸之色、此时脸上却有了几分英气的胞弟,不由又暗下了几分决心,清了清嗓子道:“这大半年为兄让二弟禁足庄内,委屈二弟了。”

“大哥说的哪里话,长乐犯错,理应受罚!”甄长乐回道。

“二弟如是说,可是知错了?”甄长庭抬眉问道。

“长乐早已知错!”甄长乐一抱拳,一脸诚恳。

甄长庭暗松一口气,点点头道:“二弟既然已经知错,可愿赔礼认错?”

“赔礼认错?”甄长乐一愣。

“二弟去年年初在开封府——”甄长庭说到这,顿了顿,望了一眼甄长乐的脸色,继续道,“如今二弟既然已经知错,可愿去开封府向包大人赔礼认错?”

“去开封府赔礼认错?!”甄长乐声音不觉拔高半调,但立即调整声线,垂首抱拳道,“长乐求之不得!”

一道狡色从甄长乐眼中一闪而逝,怕是连甄长乐自己都未察觉,可惜,却瞒不过甄别赏鉴天下珍品奇宝甄长庭的双眼。

甄长庭暗暗叹气,脸上却是不露半分声色,道:“本应是大哥陪你一起去开封的,可中秋将至,庄内的琐事实在太多,大哥实在是抽不开身……”

“何必劳烦大哥,长乐自己去就行了!”甄长乐忙回道。

甄长庭点头道:“既然如此,二弟就速速回去收拾行装,即日启程,大哥这就吩咐为二弟备上一匹好马……”

“大哥且慢!”甄长乐一脸疑惑问道,“怎么才一匹马?那随行的护卫家丁怎么办?”

甄长庭一脸为难望着自家二弟,“庄里最近人手实在是不够,若是二弟非要护院家丁相陪,那只有翻过年……”

“大哥,长乐一人足矣!”甄长乐忙打断道。

“二弟果然体恤大哥。”甄长庭一脸欣慰。

“那大哥——长乐这就回屋去准备准备。”甄长乐一脸急不可耐,匆匆推门离去。

甄长庭望着胞弟的背影,又开始捏眉头,直到把自己眉头捏出一道红印才停手,拿起书案左侧写好的两封信递给书童吩咐道:“一封是给包大人的拜帖,让二庄主带上,另一封是给卢庄主的回函,和往常一样送到陷空岛。”

书童接过信件,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庄主,真要让二庄主去开封府?”

甄长庭一听此言,脸色顿时苦了下来:“二弟的性子……唉……但愿这次……唉……”说了半句,又扶额长叹起来。

而在珍岫山庄后园甄长乐屋内,甄长乐一边兴高采烈收拾行李,一边目露凶光咬牙愤愤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展昭,还有那个姓金的什么校尉,我甄长乐此次定要一雪前耻,报仇雪恨!”

*

甄长乐一路单人匹马长途跋涉,用了整整七日才来到汴梁城,抵达之日恰好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但见这汴梁城内,熙熙攘攘,买卖繁多,东西大街,南北长巷,小摊小贩之前,店铺酒楼之内,皆是摩肩擦踵,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那边,小贩直嚷嚷:“来来来,刚摘下的新鲜水梨,不甜不要钱啊!”

这边,店铺伙计扯开嗓门:“刚出炉的月饼哎——又香又甜又大绝对好吃啊!”

甄长乐牵着马匹,挤走在市集中央,周围人来人往,一会儿被乱跑的孩童撞一下,一会儿被挑菜的大叔撞一下,真是举步维艰。

“怎么这么多人?!”甄长乐一脸厌恶,左躲右闪,奈何牵着一匹高头大马,是躲过了这边,绕不过那边,最后不得不将马匹卖给路边的一个马贩子,才算是脱身顺畅走进市集,可刚走了不过数丈,就听市集最东头传来一声高呼:

“一枝梅,你给咱站住!!”

这一嗓子,那叫一个响亮,简直是响彻云霄,贯通九州,即使在如此吵嚷嘈杂的市集当中,仍是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一枝梅?

甄长乐不由一愣:这名号怎么听起来和江湖第一神偷有些相似?

就在甄长乐愣神的这一瞬,市集上忽然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变化。

只见拥挤不堪的市集街道上,摆摊的设点的买菜的卖菜的切肉的煎饼的逛街购物的近千民众,都好似排练了上百次一般,突然唰得一下,万分神奇退出一条丈宽通道出来,速度之快,动作之整齐,行动之统一,简直令训练有素的官兵汗颜。

甄长乐目瞪口呆看着自己身边刚刚还咳嗽不停,走两步都要喘三喘的一个年过七旬的大爷,以堪比江湖四流高手的身手一错身闪到了街巷角落;另一边正在卖包子的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举重若轻抱起至少有她一个半身高的的笼屉,嗖嗖窜到了市集边侧,更不用提那边卖水果的壮汉,切猪头肉的大叔等等,那身手速度,简直让出身江湖的甄长乐怀疑这汴梁城内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江湖高手聚集地。

一时间,甄长乐只觉眼前犯晕,世界颠覆,呆愣当场。

周遭的百姓一见呆呆站在市集中央的甄长乐,顿时急了,一个劲儿的朝着这位绿衣公子招呼。

“喂喂,那边的小哥,赶紧让一让啊!”

“公子、公子,你站在那里太危险了!”

“危险?什么危险?”甄长乐总算回过神来,一脸莫名问道。

“那边、看那边——”一个好心的大婶话头刚起,甄长乐就看到了危险的源头。

只见市集东头,一抹黑影疾驰而来,双足凌空,黑衣乘风,两条长袖迎风呼呼飘舞,好一身江湖罕见的绝顶轻功。

待那人近了,甄长乐这才看清,此人面容之上竟是布满汗渍,额前一道银发粘在额头,呼吸粗乱,眸光慌乱,频频回望,好似身后有恶鬼凶煞追捕一般,边跑边高声呼道:

“金、金兄,圣公子和仙公子向借在下的银子时说了,银子全由金兄来还,不过区区五十两银子,你昨日追了在下十二条巷子,今日又狂追在下十八条街,难道还不死心?”

“死心?!”刚刚响彻整个市集的声音从黑衣男子身后传出,“一枝梅,你有本事管那两个老家伙要银子去,甭想打咱银子的主意!你今天若不把从咱床底下偷走的五十两银子外加两天的三两八分四厘的利息一起还给咱,咱定要追你个上穷碧落下黄泉!”

甄长乐这才看清,原来追在黑衣男子身后的,是一个身穿灰衣,瘦巴巴,细眼浓眉的少年。别看此人长相不起眼,但那脚底下的功夫却是不弱,竟也是玄妙轻功步法,追在黑衣男子身后也不过仅落半丈之距。

这人……不就是那个开封府姓金的什么校尉吗?!

甄长乐一看清此人长相,顿时心中暗喜,眼中腾起暴虐之色:

好你个臭小子,本公子正愁找不到你,想不到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想到这,甄长乐一把抽出腰间的碧玉翠笛,迎着二人就扑了上去。

一枝梅逃路逃的好好的,怎料竟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脸杀气腾腾冲了上来,不由纳闷,脚下不觉慢了几分,却听身后金虔突然大喝一声:“看咱的臭鼬弹!”

听得脑后破空风响,一枝梅顿时大惊失色,也顾不得研究朝自己冲过来的绿衣公子是什么来头,足尖猛一点地,将师门秘传轻功运用了十成十,窜起一身多高,啪的一脚踩在甄长乐的肩膀上,乌黑锦缎长袖在甄长乐周身划出一道华丽弧度,借力纵身飞上街巷屋顶,逃之夭夭。

甄长乐只觉眼前黑影一晃,再一定神,那黑衣人早就没了踪影,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异物和着厉风扑面而至,直直砸到了自己鼻梁上。

噗!!

一朵黄森森的小型蘑菇云雾在甄长乐眼前腾起,一股刺鼻恶臭直冲脑门,甄长乐顿时鼻涕眼泪横流满面,眼前黑花朵朵绽放,头顶冷气噌噌冒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干呕不止。

“抱歉、抱歉,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公子你放心,这臭鼬弹虽然有点臭,但绝对是纯天然,无污染,毫无副作用!”金虔回头朝跪地的绿衣男子抱拳道出一连串的道歉致辞,扭头又甩开腮帮子一路喝骂追了出去:“一枝梅,有种你别跑!”

二人身影一前一后瞬间没了踪影。

周遭围观百姓倒是十分有经验,个个甩出手帕丝巾围裙袖口严严实实蒙住口鼻,仅凭渗入的丝丝点点气味判断讨论起来。

“咳咳……这是什么味儿啊?!”

“臭!真是臭!”

“俺闻着像是馊了的裹脚布沾上了臭豆腐汁又加了点老汗脚……”

“哎呦我的姥姥哎,你可别说了,我晚上还想吃两块月饼呢!”

“刚刚金校尉喊什么来着?臭鼬弹?!咳咳,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看来金校尉这功夫又长进了!”

“就是就是!以后那些小贼强盗的可有的受了!”

甄长乐跪倒在地,鼻涕眼泪糊成一团,连咒骂金虔的力气都没有,一直到那黄烟慢慢淡散,令人作呕的味道逐渐消去,甄长乐才缓过劲儿来,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睁开双眼。

可这一睁眼,顿时一惊。

只见自己周遭围了一大圈围观百姓,个个都瞪着眼珠子十分担忧的望着自己。

“公子,你没事吧?”

“金校尉的药弹一般人可受不住啊!”

“公子,你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啊!”

甄长乐讪笑两声:“没、没什么大事!”

周遭百姓都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公子,你刚刚和那一枝梅打了照面,还不赶紧瞧瞧身上少了什么没有?”

“哎?”甄长乐一愣,忙依言摸了摸身上,这一摸,顿时大惊失色。

身上的碎银子整银票给开封府包大人的拜帖袖子里的折扇腰间佩戴的玉佩腰带上的玉石全都不翼而飞,就连刚刚还抓在手里的玉笛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总之就是所有值钱物件都莫名消失,现在甄长乐俩词可表——孑然一身、穷鬼一个。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甄长乐发誓,自出生以来他是第一次发出如此难听变调的声音。

周遭百姓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摇了摇头,纷纷安慰道:

“公子啊,你刚刚为啥不躲开啊?”

“金校尉刚追的那黑衣服的,那可是江湖第一神偷,他只要靠近你三尺之内,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能被他顺走啊!”

“没错没错,公子啊,你还是赶紧去开封府报官吧!只要展大人在,一定能把你丢的东西追回来!”

“报、报官?”甄长乐两只眼睛瞪得滴溜溜圆,“找、找展昭?!”

“对对对,找展大人,找金校尉是肯定不行的!”

“你适才没听到连金校尉的银子都被一枝梅偷走了吗?”

“所以只有找展大人才管用!”

众百姓十分诚恳为甄长乐做出建议。

直到甄长乐浑浑噩噩走出市集,来到人烟较少的西城东大街时,还没转过弯来。

本公子不是来找展昭报仇的吗?难道为了一点银子就要向那展昭弯腰屈膝谄媚不成?开什么玩笑!本公子顶天立地,决不能做这等狗腿之事!

可、可是现在连半两银子都没有——这、这可怎么办啊?!

不过,珍岫山庄二庄主的首次民生大计思考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甄长乐在一家店铺里瞄见了一位国色天香的绝色美人,便立即将什么银子这等低俗问题抛到了脑后。

*

要说美人,甄长乐还真见过不少,但眼前站在玉饰店里正在挑选玉佩这位——虽说身材平板了一点,还特意穿了一身男装示人,但绝对瞒不过甄长乐这种资深花花公子的晶晶火眼——肯定是人间绝色。

看那锦衣飘飘,瞧那素腰若柳,瞅那肤若凝脂,望那水眸含春,真是让人心痒难耐啊!

甄长乐就如被施了迷魂咒一般,鬼使神差双眼发直走进了玉饰店。

可惜,若是此时甄长乐还能保持几分理智,便能看见在那“美人”的身边还有三人,两个是黑衣青年,一个冷脸一个笑颜,还有一个是眉清目秀、大眼睛的少年,脸色极臭,三人都在一脸无奈看着那“美人”一本正经神色郑重的向店铺掌柜询问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掌柜的,你好好想想,真的没有做成金元宝或者铜钱形状的玉佩吗?”

年过四旬的掌柜一脸黑线,好声好气解释道:“我说这位公子啊,这玉佩有做成观音的,有雕成佛爷的,还有圣兽神兽装饰花样,可、可还真没有公子要的那种金元宝或是铜钱的……这位公子的品味,咳咳,实在是闻所未闻、闻所未闻!”

旁边笑脸的黑衣男子一脸无奈,尽力解释道,“这个——可不是咱们公子的品味,而是、而是……咳咳……”

“哼!要我说,何必这么麻烦,你直接给那姓金的送两个金元宝做中秋礼物不就得了?还挑什么玉佩?!”大眼少年撇嘴不屑道。

“送元宝给小金,小金不是存起来就是藏起来,那还有何意义?”“美人”一脸坚持道,“小金做校尉都这么久了,连件像样的配饰都没有,所以镕铧才想送小金一块玉佩——”

大眼少年和笑脸青年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皆看到同一讯息:

就算你送给那个财迷心窍的某人一块玉佩,下场估计也是被藏起来或者换成银子存起来——

只见那“美人”又趴到了柜台上,一脸可怜兮兮望着掌柜道:“掌柜的,你再好好想想,真没有吗?”

“这个……真没有!”掌柜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掌柜的,你再好好想想啊!”

“公子、公子,你先把老朽的衣领松开,万事好说、好说……”

笑脸青年翻了一个大白眼,瞪向躲在一边毫无声息几乎要融于空气的冷脸黑衣青年。

冷脸男子眉梢抽了抽,不得已才硬邦邦道出一句:“公子,不若去别家看看。”

“美人”听言,总算是不清不愿松开掌柜的衣领,溜下柜台,转身向门口走去,道:“好吧,再去别家看看,我就不信找不到!”

可刚走了两步,就被一个人影给挡住了。

“美人”抬眼一看,只见面前直直站立一人,一身墨绿绸衫,满脸□□,眸光发直,也不知这样站在门口傻呆呆看着自己有多久了,可不正是被美色迷了心窍的甄长乐。

“这位公子,让让!”“美人”显然心情不佳,一脸晦气。

甄长乐被“美人”一喝,这才一个激灵招回魂来,忙整了整衣衫,朝“美人”抱拳作揖,堆出一脸风流倜傥笑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位美人,不知如何称呼?仙乡何处?可有意中人啊?”

此言一出,店内顿时一片死寂。

“美人”水眸迸刺啦刺啦的耀眼火花,贝齿咬得喀吧吧直响。

大眼少年翻了一个大白眼。

两个黑衣青年倒是默契非常,两道黑影一闪,同时将甄长乐一左一右困在了中央。

“兄弟,私下聊聊吧!”笑脸男子眯起一双月牙眼,好似两把弯刀。

冷脸男子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冷声,眸若利剑。

甄长乐不禁一个哆嗦,还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觉双臂忽的一下被人架起,眼前一花,转瞬之间,自己竟被这二人带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巷之内。

眼前两个黑衣青年,一个似笑面罗刹,一个若冷颜阎罗,四只手捏的咔咔作响,步步向自己紧逼。

甄长乐只觉背后冷汗森森,频频后退,口中直觉呼道:”你、你们要做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本公子可是——啊啊啊啊!”

惨叫声直冲云霄,惊起一个屋檐上栖息的乌鸦:“呱——呱——呱——”

片刻之后,两个黑衣男子优哉游哉从小巷里走出,回到“美人”身边。

“美人”一脸担忧,问道:“莫言,邵问,你们——没把他怎么样吧?”

“没有、没有!”邵问笑得一脸无邪,“我和莫兄只是小小教训了他一下。对吧,莫兄?”

身侧的莫言面无表情点头。

“那就好。”美人、也就是当朝孝义王爷范镕铧松了口气,望向街尾,一脸坚定道,“走,去下一家!”

“是!”莫言、邵问同时抱拳。

大眼少年有气无力跟在三人身后,喃喃道:“老哥啊,小逸知错了,小逸宁愿回去抄书,也不要陪这个什么王爷出门买东西了——”

待四人身影被茫茫路人淹没后,刚刚那黑漆漆的小巷里才摇摇晃晃走出一个人来。

只见此人,一身名贵的墨绿绸衫沾满污渍,发髻凌乱,灰尘满面,左眼四周晕出一圈黝黑锃亮的黑眼圈,唇角带血——正是刚刚被狠狠教训了一顿的甄长乐。

“咳咳、咳咳……”甄长乐扶墙捂着胸口干咳,刚咳了两声,就从嘴里吐出一个异物,定眼一看,竟是一颗带着血丝的后槽牙。

“该死……”珍岫山庄的二庄主但觉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

甄长乐再次清醒之时,发现自己竟好好躺在床铺之上,身上盖着素花棉被,环顾四周,乃是一间布置素雅的厢房,暖暖阳光从窗棂射入房中,为家具笼上了一圈淡淡的光晕。

就听门扇“吱”的一声被推开,一人逆光走到了床边,轻声问道:“公子,你觉得如何?”

甄长乐迷迷糊糊望向来人,只见此人,长眉飞秀,眸清若水,布衣长衫,一身书卷清华之气,真是让人说不出的舒坦。

“你是……”

“在下颜查散。”来人抱拳道,“这位公子,你晕倒在路上,是巡街的衙差将你送来的。”

“这里是?”

颜查散微微一笑:“公子请放心,此处乃是开封府衙,公子此时安全无忧。”

“什、什么?!开封府?!”甄长乐惊得几乎从床上跳起来,但身上剧痛又害他弹了回去。

“公子,你莫急!”颜查散忙安抚道,“公子你有何冤屈,慢慢道来,待晚上包大人从八王爷府回来,定会受理你的案子。”

“冤屈?”甄长乐两眼瞪大。

颜查散上上下下将甄长乐打量一番,一抹深切同情之色溢于言表:“公子竟受人殴打至,此定是有不得了的冤情!”说到这,顿了顿,又皱眉道,“公孙先生、展大人都随大人去了八王爷府,王朝大哥他们随行护卫,金校尉今日又——唉,公子,你先安心养伤,待晚上诸位大人回来后,定会还你个公道。”

颜查散每说一句,甄长乐眼角就是一跳,说到最后的金虔之时,甄长乐的眼角几乎要抽筋了。

“公子,你可是身感不适?”颜查散一脸慌色,忙转身匆匆出门,边走边道,“公子,颜某这就去请大夫回来。”

待颜查散匆匆离去,甄长乐立即从床上爬起身,咬着牙,拖着身子向门口移去:“开、开什么玩笑,都是开封府害的本公子变成这样,本公子才不要呆在这里!”

可刚挪到门口,甄长乐就听到一个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的熟悉嗓音。

“颜大哥,我们回来了。”

这、这这这个声音不就是那个带着两个凶神恶煞的“美人”吗?

甄长乐心中警铃大作,忙趴在门缝里向外观望。

果然,站在门外正向那个颜查散十分熟络打招呼的,竟是那“美人恶煞”四人组。

就见那颜查散对那“美人”问道:“范王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曾买到称心的物件?”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顿让屋内的甄长乐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王、王王王爷?!我没听错吧?1

刚刚自己调戏的那、那个“美人”居然是男的?!还、还是个王爷?!天、天哪!!

黄豆大的汗珠从甄长乐脸上大串大串滑下。

门外,范小王爷坐在园中的石凳上,一脸惆怅。

小逸臭着脸,一脸莫可奈何道:“偏要找什么雕成元宝或者铜钱模样的玉佩,能找到才怪了!东西没买到,还被登徒子调戏,真是倒霉!”

“被登徒子调戏?!”颜查散闻言不由惊呼,“又无女子随行,怎会遇见登徒子?”

小逸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瞥了一眼那边某位“国色天香,貌美如花”的孝义王爷。

颜查散目光顺着望去,只见范小王爷脸皮绯红,邵问频频四顾,莫言更是一副誓将沉默进行到底的面瘫模样,顿时明了,不由怒色涌上清眸,怒喝道:“真是世风日下,王爷,可曾将那淫邪之徒绑回开封府?!”

“哎?”范镕铧一愣,“绑回开封府?那倒是没有,反正我也没被怎么样……”

“王爷此言差矣!”颜查散挺直腰板,厉声赫赫,“如此无耻之徒,就应绑至官府,杖责二十,罚银三十,再游街示众,以儆效尤!王爷私下放了他,岂不是放虎归山,徒留后患?!”

范镕铧顿时语结。

“其实,我们也小小教训了一下那个登徒子,量他以后绝不敢再犯——”邵问忙替自家王爷打圆场。

“邵大人此言更是不妥!”

颜查散长眉一竖,清眸直瞪邵问,清隽身形突然间气势暴涨,竟逼得邵问不觉倒退一步,就连邵问身后的莫言身形也不由一颤。

“就算以王爷之尊,也应依法行事,怎可暗行私刑!何况这等龌龊之徒,竟敢对王爷千金之尊如此大不敬,更应受重罚。若是皇上得知此事,定会判他一个欺君之罪,轻则当街斩首,重则凌迟处死,若是太后知晓,此人定会被诛灭九族!”

“不是……那个,颜大哥,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范小王爷企图打断颜查散的滔滔罪犯受罚论,无奈颜查散此时气势如日中天,丝毫不为所动,仍怒眉竖目继续道:

“如此无耻之徒,就算圣上太后仁慈,饶他一命,此等恶行传了出去,他还有何颜面面对高堂父母?面对远亲近邻?面对大宋国民?面对……”

范小王爷、小逸,邵问,还有莫言,就这样目瞪口呆,震惊莫名望着眼前的俊秀书生背后光芒万丈,眸中火光四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将那出言调戏范镕铧的登徒子说成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天理难容之徒,就差没加一条通敌叛国之罪。

范镕铧小心翼翼咽了口口水,望向小逸,目光中透出强烈的求救意味:不如让你哥喝点茶歇息片刻?

小逸缩到一边,频频摇头,目光回言:甭费劲了,这会儿我哥根本听不到其他人说话。

再听下去,那登徒子已经变成堕落无耻,天人共愤,就差没从天上掉下个响雷劈死的人物,范小王爷不禁暗暗替那登徒子庆幸:幸好那登徒子此时不在,否则光听颜大哥这一长溜说下来,不丢半条命才怪……

“哐当!”

突然,从颜查散身后厢房内传出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木梁遭重物撞击之声。

“什么声音?”范镕铧、小逸和邵问同时高声呼道,可看那表情,却明显是劫后重生之色,就连莫言也是双眼一亮。

颜查散神色一动,突然好似摆脱了鬼神附体,瞬间停住了无穷无尽的讲演词,回神道:“啊!颜某竟忘了,屋内还有一位身受重伤的苦主,难道是跌下床了?”

说到这,颜查散赶忙回身冲进屋查看,众人也追了进去。

可进屋四下一张望,只见屋内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倒是后窗不知被何物撞破一个大洞,连窗梁都被撞断了,上面还沾染了点点血迹。

范镕铧、小逸和邵问皆是一脸诧异。

莫言默默走到窗户旁边,抬手从破碎窗梁上摘下一缕挂破落下的绿色布条,皱紧了眉头。

而莫言身后的颜查散,却在众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勾起一边唇角。

*

恶、恶恶鬼!!

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额头的甄长乐急速奔跑在开封府衙后街之上,满心满脑都回荡着这两个字。

那、那叫什、什么颜查散的,简、简直就是阎王殿里的无常恶鬼、地狱邪魔,太、太可怕了!!

想起刚刚在屋内偷听到的那一番“登徒子罪行论”,甄长乐刚刚已经汗湿浸透的后背顿觉阴风阵阵,不觉打了个哆嗦,脚下一颤,扑通一下又跪倒在地,脑门不幸磕到地面,刚刚惊慌失措夺路而逃撞断窗梁时碰破的伤口又流血不止,把甄长乐的视线遮得一片血红,模糊不清。

“该死!”甄长乐手脚并用爬起身,摸索着靠墙站立,又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只觉头痛难忍,头晕目眩,腿脚发虚。

“不、不行,要去医馆看看……”甄长乐摇摇晃晃走了两步,猛然想起自己如今是身无分文,不由怒上心头,垂首握拳恨恨道:

“都是该死的开封府!都是该死的开封府!开封府里没一个好东西!”

“没错没错!开封府里尽是一帮外表老实,内里狡诈的家伙!”

突然,从高处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嗓音。

甄长乐抬头眯眼高望,只见街边茂密榕树之上,丛丛绿叶中,一角洁白衣袂随风飘动,忽然,只见那白衣一动,甄长乐只觉面前一股轻风拂过,眼前地面上就出现了一双一尘不染的白靴。

“什么人?!”甄长乐倒退一步,满脸戒备瞪向前方。

只见眼前之人,一身无暇白衣,飘渺若仙,手持一把玉骨折扇,左摇右扇,悠闲自在,墨发飞扬,桃花眼飘春,好一个风流倜傥的纨绔子弟。

“你是?”甄长乐抹了抹遮住视线的血浆,一脸疑惑。

那白衣男子挑着剑眉上上下下将甄长乐打量一番,咧嘴一笑道:“听这位兄台的意思,难道是开封府的人将兄台害成这般模样?”

甄长乐咬牙。

白衣男子笑得更欢了,上前一步,一脸兴致问道:“兄台,到底是何人害你成了这般模样?不若说出来,让五爷给你讨个公道!”说到这,更是一脸跃跃欲试。

“你——”甄长乐眯眼,“和开封府有仇?”

“当然有仇!”白衣男子啪一下合起扇子,一脸愤愤,“仇可大了!尤其是和开封府的那只臭猫!”

“你和展昭有仇?!”甄长乐觉得自己似乎要转运了。

白衣男子一挑眉:“你和那臭猫也有仇?”

“不共戴天!”甄长乐捏拳,目露凶光,脸涌戾色,“我恨不得将那展昭五马分尸、扒皮去骨,挫骨扬灰……”

白衣男子脸色一沉,桃花眼中狠光一闪,勾起一边嘴角,道:“想不到兄台竟和展昭有此深仇大恨——”

“不止呢!”甄长乐总算遇上一个“同道中人”,只觉一股勇杰之气从丹田冉冉升起,声音不觉又狠历了几分,“还有那该死的金校尉,我定要将他剁成一块一块的喂狗!”

“兄台的仇人还真不少啊!”朗朗嗓音渗出丝丝寒意。

甄长乐总算听出这男子口气有点不对劲儿了,不禁又抬眼望了那白衣男子一眼。

只见那白衣男子嘴角勾出一抹狠辣冷笑,一双桃花眼凝冰隐霜,看得甄长乐浑身寒毛一个哆嗦,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和此人穿着打扮,样貌言谈都十分符合的名字。

“你、你你你该、该不会是、是白、白白……”甄长乐后退一步,指着白衣男子,哆哆嗦嗦道。

“就是你白爷爷!”白衣男子冷笑一声,突然飞起一脚,踹在甄长乐脸孔正中央,甄长乐只觉眼前一黑,鼻梁剧痛,身形好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了出去。

白玉堂看着那个飞过两条街的绿色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冷哼一声,啪一声又打开折扇摇了起来:“天底下能欺负那只臭猫和小金子的,只有白爷爷我,你算什么东西?!”

*

“小哥、小哥,你没事吧?”

甄长乐迷迷糊糊间听到人声,又觉有人在脸上拍来拍去,一幕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袭上心头,不禁一个激灵,猛然睁眼坐起身,慌张四望片刻,才松了口气,喃喃道:“幸好不是在开封府……”

眼前人流熙攘,车水马流,小贩招呼声四起,热闹非凡,显然是汴梁城内一条市集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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