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村中往事(2/2)
李大实道:“王雪,你知道我们的村子为什么叫做‘甘海村’吗?”王雪道:“我听人说是十年前有一个醉酒渔民喝了几口海水,发现海水香甜,因此而得名的。”李大实道:“那渔民叫李察,当初他发现海水香甜,忙告知村民。可是这李察平日里撒谎吹牛惯了,别说他当时醉了酒,即便一滴没喝,大伙也不会相信他,何况此事本就难以置信。”王雪听李大实说的庄重,知后来必发生了大事,忙问:“然后怎样?”李大实道:“李察这人虽然胡言乱语,脾气倒倔得很。那晚他本来该在家照顾高烧昏迷的姐姐,可是一听我们要出海打鱼,便匆匆收拾渔网与我们同去。”王雪插嘴道:“我猜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急于出海是假,急着喝几口海水,向你们证实那海水不咸才是真。”张佳道:“一点不错。那晚我劝他别去,他非要去,说什么要喝海水喝道撑死,让我们瞧瞧他是不是胡说。”王雪忙问:“然后呢,他喝了吗?”李大实道:“他趴在海面上,未及喝水,村里便嚷嚷起来了,原来是李察家里失火了。”王雪道:“这么倒霉吗?”李大实叹道:“李察急于出门,忘了家中生的柴火,她姐姐又昏迷不醒,这倒不是巧合。唉!”
王雪心念一动,叫道:“我知道啦,今夜袭击我那大汉便是李察!”张佳叹道:“王雪你果然聪明的紧呐,他姐姐待他甚好,他自幼便跟在姐姐身后,叫她‘阿姐姐’。火扑灭之后,他姐姐早已被烧死。他昏了头脑,大声骂我们不该不信他的话,以至害死了他姐姐,随手抄起一把鱼刀向人群砍去。李大哥忙奔上前去,将他鱼刀夺下,幸而无人受伤。”
王雪忍不住道:“他自己失手害了姐姐,与旁人何干,你们不相信他的话,那是他平日里油腔滑调惯了,又不是你们的错。”张佳道:“就是。你瞧瞧渔村的屋子,全是年久的木头破布搭建的,一处失火便殃及众人,我们没让他赔我们屋子已经很仁慈了,他竟然反倒怪起我们!”
李大实道:“话虽如此,可是他姐姐从小疼他的很,他失了姐姐,几乎也失了理智,那种情形下我们只有苦口婆心的劝他,也无法与他说理。他大吼大叫地过来抢夺我手里的鱼刀。马俊学忽然抢出,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他哭的双眼通红,话也说不清楚,但兀自大声咒骂。马俊学是急躁脾气,不由分说,将他按到地上痛打了一顿!”
王雪莫名其妙的挨了那大汉一顿痛打,对他恼恨之极,听李大实如此说,心头一喜,几乎跳起来尖叫:“打得好,让他欺负我。下次我一定好好请马哥吃饭以作报答。”李大实张佳怪她小女孩老是打岔,齐向他横了一眼。王雪小脸一红,坐下身来,低声道:“对不起,你接着说。”
李大实道:“我们忙将马俊学拉开,李察已被打的满脸是血。李察缓缓起身,手指抬起,在人群中划了一圈,阴沉沉的道:‘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之后我会回来,将你们一一杀掉,来祭奠我阿姐姐的在天之灵。’说罢纵声长啸,快步奔入林中,转眼便不见了影踪,此后再无音讯。”
王雪问道:“那海水呢?这附近的海水到底是甜的还是咸的?”李大实道:“他姐姐人很好,很讨大伙喜欢,我们不忍见她枉死,便都道海水真是甜的,但究竟是个什么味道,却无人愿意尝试。”
王雪为防有误,又描述了那大汉的身形相貌。李大实道:“那人身长与李察一点不错,只是李察身材偏瘦,并不精壮,想是他为报仇而苦练外家功夫,将瘦弱的身躯练得强健了。那时小童尚未出生……”将脸转向小童,道:“但这件事令大家震惊了好多年,你总该听说过吧?”周小童道:“我从小便听过此事,那时我怕李察回来杀人,常常吓得半夜不敢入睡,没想到他真的来了,来为他的阿姐姐复仇了!”忽然提高嗓音叫道:“我大表哥呢,他在哪里?”她小女孩依赖兄长,一遭险境便想见到马俊学。李大实拿起面前那封信,道:“你刚才没看这信吗,你表哥寄来的,他说在城里与他的两位师兄偶遇,三人要在城里玩几天,过些日子才会回来。”周小童大惊,小嘴一撅,哭道:“大表哥只想着他的师兄师弟,却不来理我的死活。”王雪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哄着,柔声道:“小童别哭,你大表哥今晨进城,他怎知那李察会正巧这时赶来?”其实李察离村时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今正好十年,倒也并非巧合,只是马俊学生性狂傲,早没讲这句放在心上,他进城卖鱼,与师兄相遇同游,这倒是巧合之事;王雪心中明白,却不向周小童明言,免得她再哭闹。
在众人谈论往事之时,宋峰岩一直低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这时忽然起身,叫道:“怎么会这样巧,他们竟然同时来了?”王雪这才想起宋峰岩手中的梅花信,忙问:“还有谁要来,你们究竟得罪过多少人?”宋峰岩叹道:“其实也没什么,多年前我上山打猎……”王雪笑道:“你一个渔民,不下海打鱼,竟然上山打猎,这可有趣!”宋峰岩双目一瞪,厉声道:“你别打岔成不成!”王雪吓了一跳,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宋峰岩叹道:“我走到一处山坡,一条大黄狗迎面扑来,我挥起棍子将它砸倒。那黄狗奄奄将绝,我正想再补上一棍,一个女孩忽然现出,拦在我身前,大声骂我。原来那大黄狗并非山中野犬,而是这女孩养的家犬。我这才发现,原来那山坡后面竟有一座木屋,我无意中闯入了人家后院。”
周小童道:“这也不全是你的错啊,你又不知道它是家犬,何况是它先扑向你的。”宋峰岩恍若不闻,只是叹道:“那女孩竟是习武好手,见爱犬命在顷刻,盛怒之下与我动手,她招法诡异,又处处透着杀招,不过终于敌我不过,被我打脱了双肩。当时我也伤的不轻,一条胳膊险些折断,我心想:‘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别说只是重伤,便是死了那又如何?你却如此与我拼命!’心中大怒,当着她的面,将那条黄犬拔毛剥皮……”王雪忍耐不住,叫道:“你别怪我多嘴,这样做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宋峰岩道:“那时我年轻气盛,又自忖武力惊人,确是戾气太重。那黄狗痛的唔唔哀号,双眼望着主人,求她相救。那女孩哭的几乎喘不过气,苦苦的求我,可我心肠刚硬,火气又盛,哪去理会这些,转眼将那黄狗处决了。那女孩惨叫数声,晕了过去。我以为那女孩昏死,忙走近查看。刚到她身边,那女孩悠悠转型,瞪着血红的双眼望着我,冷冷的道:‘但教我不死,这仇早晚要报。我叫马妍梅,你可别忘了,哪一天你见到梅花,便是我来复仇了。’”。
王雪见宋峰岩温文尔雅,实不相信他当年竟会做出这等残忍之事,脸上不禁现出疑惑神色。其时依山猎户甚多,大多山民家中都豢养猎犬,在猎户眼中,猎犬与家人无异,残杀猎犬确实是大仇一件。宋峰岩说到此处,又拿起那梅花纸,呆望半天,凄然道:“我实是个请禽兽不如的卑鄙小人,一时气血上涌,竟做出如此残忍之事。此后多年中,我日日夜夜不得安息,总想着当面和那女孩道歉,可那女孩早已不知去向。现在好啦,她主动找上门啦。”随即轻叹一声,沉着脸向众人道:“此事是我之过,无论那女孩要我怎样,你们千万不可对她不敬。”张佳道:“她既然有胆传信与你,必是有备而来,难道我们能眼睁睁地看她伤你而无动于衷吗?”李大实接话道:“何况那李察随时会来报仇,你这时若被那马妍梅重伤,单凭我们几人,未必抵得过他……”
他话音未落,忽听门外一个女子声音道:“我是马妍梅,我来找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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