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意难平(二)(1/2)
“本宫那时候有姑母垂怜,又有摄政王保着,皇上虽然年幼,也是真心待我。原想着这世上事不过如此罢了,有人自然能处处得天眷顾,比如本宫。”
静妃微微阖上眸子,杯中倒映一轮明月,这情形看起来静谧安康,叫人不忍心打扰。
“顺治八年八月初八,是本宫这辈子最耀眼的日子。”脸上一层柔光的艳丽宫装女子轻轻开口,“那天礼乐的声音,到现在还响在耳边。”
顺治八年六月,吴克善亲王将孟古青接回了蒙古科尔沁草原,婚前不得相见,是满蒙旧俗。孟古青虽有些许思念之情,可还牢牢记着那天福临送她时说的话。他说:“两个月后,朕在这城门口等你。”
两个月后八月初八,就是他们大婚的日子。
京中多名番邦传教士应邀参观了这场盛典,据他们所说,皇后由望不到边际的骑兵队伍护送着来到城门口,城墙上年轻的帝王遥遥举杯,皇后从鸾驾中出来,站上临时筑起的高台,向着帝王俯身行礼。一瞬间天地失了声色,所有人臣服于这一对天命夫妇的足下,山呼万岁。
宫中宴饮一月,大赦天下,是帝后大婚给全天下的贺礼。
福临与孟古青在大婚用的坤宁宫待了三日,这三日间,坤宁宫正门从未打开,所需一切饮食洗具,皆由宫人从侧门递入。帝后琴瑟合鸣,令皇太后深感欣慰。
“三日之后,皇上赐本宫入主承乾宫,他携着本宫的手去看宫殿。入宫门双目所及之处皆是金砖铺地、绫罗叠帐,插花的是羊脂玉瓶,养鱼的是琉璃百花缸,他知道本宫怕热,以青玉做脚踏,触之生凉。”
顿了顿,静妃看我一眼:“皇上废后诏书里头说本宫,‘任意妄为,豪奢善妒’,可他怎么不说,本宫的这些毛病都是他一样一样惯出来的!”
静妃的指控并不过分。
自大婚以后,福临开始泽被六宫,但是其中以承乾宫所承雨露最多,所获赏赐最贵重,皇后的排场,每回也必定是做的足足的。
“可笑本宫,还以为皇上是因为深爱,才将那么多赏赐堆进承乾宫里,也是为着深爱,一次次纵容本宫的小性子。”
史书上说,顺治爷性喜简朴,废后诏书中说到的原因,除了皇后善妒,还有就是她深爱珠宝。
“可是那些东西,明明是他差人一件件送来的……”
新婚的孟古青尚没有如今的慧眼,只觉得万事都是好的,丈夫宠她,婆婆眷顾她,虽然从前也很疼爱自己的皇父摄政王已经暴病身亡且死后遭帝王掘坟鞭尸,但是这跟她一个深宫女子有什么关系呢?朝堂上的事自然有皇上决断,皇上说该杀就是该杀,该赏就是该赏,她只要好好地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就好了。
科尔沁草原上流传着一个不算笑话的笑话,说是这草原之主并非吴克善亲王,而是亲王的夫人阿木代,即是孟古青与几位哥哥的母亲。吴克善终身未纳小妾,一直与阿木代夫人白头偕老。孟古青见惯了父母恩爱缱绻,也就对一个女人该如何面对自己丈夫的其他女人这一点,完全抓不住要领。
大婚之后第八日,福临开始留宿于其他妃嫔的寝宫。虽然如此,却时不时也会派人送些小玩意儿去承乾宫那里讨孟古青的欢心,小夫妻虽然称不上蜜里调油,却也是自得其乐。
“纵然心里不高兴,可我也小心敷衍着各宫嫔妃,这皇后当得,还不如个宫女自在。”静妃自嘲似的笑了笑,对自己的称呼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由“本宫”改成了“我”。
“要是能够从头来过,我或者就不会缠着皇上替我办那场寿宴了……”
孟古青说的,应当是顺治十年二月她十七岁的生日。
皇后做寿,各亲王命妇需入宫觐见,其中就有贝子博穆博果尔和他新过门的夫人董鄂氏。
懿靖大贵妃博尔济吉特氏娜木钟是贝子的生母,携着自己这相貌娇俏可人又听闻颇有才气的新媳妇儿来给皇帝皇后请安,笑得开朗的眉眼间也忍不住带着些得色:“皇后娘娘与我家董鄂年岁相当,若是在后宫无事不如就常召她入宫吧,我家董鄂琴棋书画都会一点儿,闲时也能给皇后娘娘逗个闷子。”
懿靖大贵妃母家很有来头,连昭圣皇太后都时不时要让着她。听见她这样说,孟古青自然就招了来人上前,携了手细细说话。后来散席,还同福临说:“这一圈瞧下来,也就是博果尔家的妹妹入眼些,其余的都是些什么歪瓜劣枣……”
福临听见她编排,还笑着掐掐她下巴:“再入眼也不如你,累了吧,早些回去休息?”
皇后做寿,帝王自然是宿在她的寝宫里。
入夜时分,缠绵之后靠在福临怀里,孟古青忽然起了顽心:“福临,我与董鄂相比,谁更好看些?”两人在宫室内,一向只以名相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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