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撷芳词(二)(2/2)
阿薮看着我,大概是觉得我的样子很好笑,抿了抿唇接话道:“对,这是乾隆爷的眼泪。”
默默在心中喊了好几嗓子“我就知道!”,边不动声色将瓶子袖进袖袋里放稳妥。想当年我不是没动过去寻帝王眼泪的心思,无奈他们身陷重重宫帷靠近不得,又有护脉灵神保佑阳气极重,我近不得身。
“薮夫人赠予老身如此厚礼,只怕还有些什么要交代的,不妨一起说了。”说着话,又将那瓶子往袖袋里更深地塞了塞。
抖归抖,我却还不曾老糊涂。自方才阿薮将那瓶东西从土中翻出以后,那株山茶上就多了几片黄叶。我刚进这小花圃中时,可是郁郁葱葱十分青翠的。
“姑姑英明,这边坐。”
阿薮带着我往树荫深处去,可见里头有石桌一张,石凳两三,待我入了座,阿薮才自己坐下。只不知是否是我多心,总觉得阿薮虽然礼数周全,却无端多了些苍老。
“姑姑您可知道,乾隆爷总共南巡了多少次?”
坐下略歇了歇,阿薮就问我。
“有史记载的是六次,你这样问,自然应该不止这个数。”
阿薮点点头:“正是。《南巡记》里有载,第一次南巡是在乾隆十六年,其实姑姑可知道,在皇上尚未封和硕宝亲王的时候,他就曾出过宫?”
“难道是那次奉清世宗之命巡查西南瘴气?”
“是。”阿薮看着我的眼睛点点头,“阿薮正是那一次,被还是皇子的皇上带进宫的。”
“你就是那大理花王?”我将自己所知与她说的话向印证,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果然见她摇摇头:“不,大理花王是皇上在乾隆十六年头一次南巡时命人从大理送往京中的,并不是我。”
我细细查看这园中气息,因是真龙潜邸,里头气息纯净,或是因为我修为低下的缘故,并未发觉有另一个可以与阿薮相较的花精气息。并且我虽然不太懂得妖精的世道,却明白一山不容二虎,方才将离称呼阿薮“我们老祖”,那一个又是大理花王,如果两个都还在,只怕时时处处都是腥风血雨,毕竟已经没有护脉灵神与四方神兽镇压了。
我直觉这其中定然大有故事,于是在石凳上挪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预备听阿薮细细地给我讲。
“我的家乡在云南大理南诏崇圣寺塔下,那里住着一位花农,我就是在他那里发觉了自己的存在。每日听崇圣寺的钟声,虽然并不能化成人形,不过,却也有了五感。”
故事的开头很普通,奉诏出宫的皇子趁机游历,拜谒崇圣寺时也被寺门前的灼灼芳华打动。
“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这花好漂亮,老伯,我能买走吗?’。”
我不忍心打断阿薮的满脸憧憬回忆,告诉那话其实是弘历对侍弄她的花农说的。
“接着我就被他小心呵护着带回了这里,即便是在回宫的马车上,他也将我小心地捧在手里。那时候人人都说五阿哥荒唐,爱吃祭品办丧事,可他回宫时候,却被五阿哥逮着嘲笑‘四哥哥去了一趟西南,怎的跟我一样傻了?是被那手上的山茶花迷了心?’。那时候我虽听得到看得到,却不能说话,可即便这样也很想替他抱不平,一抖索,才开的花瓣就簌簌掉下几片。”
我看着她笑:“你们这样看来,倒是青梅竹马、情谊十足,看你掉了花瓣,他肯定心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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