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2)
陌生的眼神和口吻,让袁东晋有刹那的恍惚,什么时候,两个最亲密的人,却如同陌生人一样。[]
周锦森赶到医院的时候,没料到会遇见这么庞大的场面,安静的走廊里站着两对男女外带一个孩子,气氛诡异又压抑。
袁东晋看见了周锦森,对他吩咐:“周助理,帮我送陶医生回家。”
“好的。”周锦森瞥了一眼陈眠,硬着头皮从她的身旁经过,走到了陶思然身边,“陶医生,请跟我走。”
陶思然蓄满泪水的眼睛死死盯着陈眠,那里面浮着各种负责的神色,苍白的唇紧抿着,对于周锦森的话充耳不闻,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袁东晋深吸了一口气,握低声哄着陶思然,“思然,听话,让周助理先送你回家。”
陶思然却当着大家的面,一把握住袁东晋的手,仰起下巴看着他,“我不走,你们要说什么,我也要知道!”
“思然,别闹了。”袁东晋蹙眉。
“我没有闹,我有权利知道不是么?东晋,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陶思然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着袁东晋这一根救命稻草不肯放手。
袁东晋余光里瞥见陈眠整好以暇一副看戏的轻蔑表情,感到烦躁不已,他捏了捏陶思然的手,控制着脾气,好声劝着:“思然,听话,先回去,你现在怀孕了,情绪激动会动了胎气。”
“我不要!”陶思然执拗地要留下来,就是不肯离开。
陈眠垂着眼睫轻颤着,绯色的唇上扬,勾勒出一抹嘲弄的弧度,收起目光,转过身,对站在她身畔的温绍庭温软说道:“我们走吧。”
温绍庭面无表情地看了袁东晋一眼,遂和陈眠一起转身。
袁东晋却出声阻拦,“陈眠,等一下!”
陈眠顿住脚步,没有回头,温绍庭也停下,垂眸看着她。
“思然,你先回去。周助理,送到家以后给我电话。”袁东晋说着扯开她的手,朝着陈眠的方向迈开步伐。
周锦森颔首,正要开口让陶思然一起离开,陶思然却突然嘶声力竭地吼了一句:“袁东晋,你今天要是走了,我就让你永远找不到我!”
她这一辈子,都是文文静静的性子,还是第一次这么不管不顾地朝一个男人吼,泪流满面的模样狼狈又可怜。
袁东晋的脚步,生生顿住,浑身都僵硬起来,他沉着脸,看着陶思然眼底决然的神情,心中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陈眠目光直视在着前方。掌心被指甲掐得几乎要破皮,她僵硬地挤出了笑容,让自己表现得雍容淡定,证明她丝毫不受影响。
这一场戏,她看够了。
陈眠微微转头望着身边的男人,扯着唇,却说不出一个字,温绍庭侧目看她,眼眸深不可测,温漠的嗓音蕴着一抹浅浅的愠怒,“走吧。”
他扣着陈眠的肩膀,轻轻一用力,带着她往前走,一步一步远离身后几个人的视线。
她忍着回头的欲望,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渴望。
一如她过去这些年,所做的每一个决定,迈出的每一步,她都坚持到底,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她也毫不犹豫纵身一跃。
谁又知道她表面的风光和笑靥的背后,付出了多少的血汗和眼泪。
他不懂,是他从来不曾想懂。
陈眠的步履轻盈。身体却是麻木的,周遭万籁俱寂,前方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
她觉得如芒在背,脚上每一步仿佛都踩在刀尖上,鲜血淋漓,白骨森森。
如同她的爱情,面目全非。
她没有回头看身后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自然也瞧不见他眼底的悲痛和无奈。
而袁东晋,自然也是瞧不见陈眠冷静的表情之下,隐藏着的深深的伤痕和失望。
两个背道而驰的人,怎么也无法靠近。
袁东晋想要追上去,但是对上陶思然绝望毅然又令人心碎的眼睛,他的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迈不开。
周锦森顺着自家老板的目光望着陈眠一步步远离,直至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有些面无表情,目光停留在袁东晋的脸上,心中沉沉地叹息。
而陶思然却流着眼泪笑着扑到了袁东晋的怀里,哭着说:“东晋,我只有你了,你不能离开我。”
袁东晋的心有些麻木,他眼神空洞地搂着陶思然。
他声音有些沙哑,“别哭了,你先回家,嗯?”
陶思然摇头,纤细的手指揪着他的病服,“我不要回去。”
她的眼泪,把他的胸襟浸湿一大片。
周锦森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场面,他开口:“陶医生,袁总还受着伤,只穿了一件病服就出来了,这样下去会着凉,还是让我先送您回去吧。”
陶思然抬头,果然看见袁东晋衣服单薄,她抹了抹眼泪,握着他发凉的手,“我陪你回病房。”
“思然,我妈在病房,我不想你们起冲突,所以,听话,我让周助理送你回去。”
陶思然想到李敏慧那张脸,身体轻颤了下。咬了咬唇,颔首,“那我先去收拾东西,你回病房,不要着凉了。”
“嗯,去吧。”
陶思然迈着步伐,一步三回头。
周锦森并未跟着陶思然一起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看着袁东晋,犹豫了很久还是憋不住说了出口:“袁总,您为什么,不拦住太太。”
袁东晋杵在原地,神色有些茫然,“有烟吗?”
周锦森顿了几秒,摸出烟和打火机,给袁东晋点上了一根。
袁东晋含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青白的烟雾缓缓笼罩住他的轮廓,遮挡住他眼底神色,暗哑的嗓音,淡淡地吩咐:“把她送回我那边的公寓。”
周锦森领会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袁东晋靠在墙壁上。身形孤单而落寞。
为什么不去追陈眠?
他又怎么会不挣扎呢?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他最终还是选择留下。
仅仅是因为,陶思然不是陈眠,没有陈眠那般坚强而无坚不摧,陈眠可以完全不需要他,但是陶思然却不行,所以他没办法,没办法丢下娇弱不堪一击的陶思然去追陈眠。
可是为什么,他却在心慌,那一股慌意从脚底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陈眠挺直着腰杆淡定离开袁东晋和陶思然的视线以后,忽地眼前一黑,身子蓦地一软,整个人直接往前栽倒。
“陈眠!”温绍庭一惊,快速伸出一根手臂圈住她的腰,避免了她栽倒在地上。
“二爸,绵绵怎么了?”
温绍庭将温睿放下来,弯腰将昏迷过去的陈眠打横抱了起来,眉宇之间聚拢了一片阴霾的雾色,深邃的眼眸是一片凛然。
“跟上。”他对温睿下了个命令,抱着陈眠大步迈开。
病房里,陈眠缓缓睁开眼。
“血糖低,气急攻心,动了胎气,没有大问题,不过。”男人的声音顿了顿,“你太太已经怀孕八周了,如果身体一直这么虚弱的话,只怕孩子会保不住,平时的饮食和营养要注意跟上,实在不行,必须要住院。”
“嗯。”低沉醇厚的嗓音,一贯的音调,很淡。
“太太,您醒了,会不会觉得那里不舒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见陈眠醒了过来,停止了和温绍庭的交谈。
陈眠脸色很差,她轻轻摇头,轻声说:“没有,谢谢医生。”
那年轻的男医生正是之前对陶思然动心过的那一位,也帮陶思然检查过,刚被温绍庭那吃人的表情给吓得心肝都在颤,不过好在这男人还算讲理,得知病床上的女人没有什么事之后便冷静了下来。(棉花糖小说网 Www. 提供Txt免费下载)
“打完营养就可以离开了,我先忙了。”
“谢谢医生。”
那男医生经过温绍庭的时候,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陈眠有些惨淡地一笑。
温睿走了过去,暖和的小手握着陈眠的手,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看着她,小小的眉宇很严肃,像个小老头,他这么板着脸,倒是有几分温绍庭的影子,“绵绵,打针很痛,所以你不要总是生病。”
温睿从小就经常进医院,这种地方他其实有些心理阴影,但是他没忘记二爸跟他说的,男子汉,不能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哭,不然以后没办法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
他知道,打针真的很疼很疼。
温睿稚嫩的声音,让陈眠鼻子一酸,眼底有些潮湿。
陈眠冰冷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哑声说:“好。”
温绍庭垂着眼帘看着病榻上怀孕以后愈发身形削瘦的女人,敛住了沉沉的眸光。
病房响起一阵敲门声,推门进来的是秦彦堔,依旧披着一件白大褂,里面是圆领毛衣搭配着黑色裤子,休闲随意又不失严谨。
“感觉好点了吧?”秦彦堔站在床边,与温绍庭并排而站,一黑一白,经典而鲜明的对比,还真挺符合他们各自的气质。
陈眠狐疑地看着秦彦堔,“好点了。”他是怎么知道她不舒服了?
秦彦堔温和地笑了笑,手肘碰了下温绍庭,“周旭尧还在病房等着你。”
“嗯。”温绍庭不闲不淡地应了声,“你带温睿过去,我等她滴完营养液了再过去。”
秦彦堔斜睨了他一眼,抄在白大褂口袋里的双手伸出来,覆盖在温睿的头上,“木木,走,去找你周叔叔。”
“我要陪绵绵。”温睿小手丫不客气地拍开秦彦堔的手。
秦彦堔眉梢一动,对这一对父亲无语。
温绍庭温淡的嗓音响起,“温睿,跟舅舅去看周周,我和绵绵一会过去。”
温绍庭的话。就是不容反抗的命令,温睿嘟着嘴巴,不情不愿地和陈眠说:“那绵绵,我先去看周叔叔。”
“好。”
等秦彦堔带着温睿离开,病房的门重新阖上,安静而宽敞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温绍庭拉了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他靠在椅背上,长腿随意地岔开而坐,眉宇沉静而温漠,安安静静地盯着陈眠,视线直接探入她清明而寡淡的浅褐色瞳孔深处。
“要通知他吗?”淡淡的口吻,情绪难辨。
陈眠躺在白色的床上,墨黑的卷发铺落枕头,瘦的削尖的脸庞很是憔悴,以前健康的唇色变得很淡,状态很不好。
她冷冰冰的抛出两个字:“不用。”
“想离婚?”温绍庭问她。
陈眠有些意外地看着温绍庭,苍白的唇漾出清淡描写的笑,她眼底迸发出一种坚毅而果决的光,冷静得几近冷血,“离婚?我为什么要离婚?离婚成全他们的爱情?凭什么?”
陈眠心中堵着一股怨气,不上不下地,积郁了许久,忍耐了许久,始终无处可发。
温绍庭扯动了唇,语调很慢:“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琥珀色的瞳眸淬染了深不见底的颜色,迷蒙而复杂,说:“我不会离婚,我等着他心心呵护在掌心的陶思然被曝光成为一个人人唾弃指责不屑的无耻小三,我要她一辈子都见得不得光,活在我的阴影下,我要他们的孩子一出生就背负着私生子的名称,永远被人戳脊梁骨,我要看着他们从一对佳偶,在陶思然的眼泪和哀怨之中消磨殆尽,渐渐变成一对怨偶,看着他们两人悔懊恼崩溃,一辈子不得安宁!我要把我这些年承受的所有折磨都释数偿还给他们!”
是他们不肯放过她,非要折磨她的,既然折磨已经开始,那么她何时结束,由她来决定!
她的一句比一句重,只是为了说给自己听,告诫自己,她能够承受得住这些折磨,总会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温绍庭眉目温淡,冷贵地坐在一旁没有搭话。
病房里,短暂的沉默又似格外冗长,气氛如同大气压强骤增,空气稀薄而压迫。
“这么做,你会心里舒服一些?”沉默过后,温绍庭如是问。
陈眠抬眸看着温绍庭,眼底有些迷茫。
会不会舒服?
她只知道,她不想让他们好过。
他们有什么资格获得别人的谅解和祝福?
她又凭什么要成为他们感情的试金石?
“温先生,你知道么?”陈眠温寂的眉目盈着极浅的笑,温软的语调轻轻的,像散漫的雾,令人扑捉不住,却沾湿了肌肤,“我的外号是女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我的人生信条。所以,我不容许他们随意在我的世界里修改我的规则,仁慈?可笑。”
她给他们仁慈,他们又给她活路么?
袁东晋推开病房的门,看见李敏慧坐在边上,顿觉疲倦。“妈,我累了,想自己静一静,你回去吧。”
李敏慧从沙发上起身,仰着头才能后看清袁东晋的表情,不知不觉得,她的儿子已经二十八岁了,成家立业这么多年了,她有些感慨。
她了解袁东晋,吃软不吃硬,于是放软了语气规劝他,“儿子啊,你别犯傻了,和那个陶思然断了吧。”
“妈,我自己会处理这个事情。”
“妈知道你会处理,但是东晋,你想过没有,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容忍自己的老公出轨,还在外面有了孩子!尤其是陈眠这样好强的女人,你明白吗?妈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若是和陈眠离婚了”
“我们不会离婚!”袁东晋现在听到离婚两个字都心凉心惊。
李敏慧一愣,“不会离婚?可是陈眠一直跟我表示要离婚,难道她同意不离婚了?”
袁东晋沉默,那天和她谈果那一番话,她应该不会再打离婚的注意,他了解她,对自己的家人护得紧。
“你倒是说话呀,同意了吗?”
“嗯。”
李敏慧闻言眼底一亮,“倘若她同意不离婚,那事情就好办了。”顿了顿,“儿子,你告诉妈,你和陶思然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陈眠若是同意不离婚,那么只要等她怀上孩子就好办了,而这个陶思然,她必须要了解清楚她会不会有什么目的,她自己的儿子她自然再清楚不过了,太容易心软,这样很容易吃了女人的亏。
袁东晋有些烦不胜烦,索性躺下床,闭上了眼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东晋!”
“妈,你让我静一静行不行!”
他已经够烦了,能不能让他安静一会。
李敏慧见他心情不好。大概也能明白个中原因,语重心长地说:“东晋,女人总是心软的,尤其是当了妈的女人,陈眠若是跟你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怀孕,有了孩子,她就舍不得离开了,你懂妈的意思吗?”
袁东晋蓦地睁开眼,“孩子?”
“是的,上次妈跟你说的试管婴儿的事情,你再考虑看看,若是陈眠不答应,你可以让你爷爷帮你劝劝她。毕竟爷爷也等着抱曾孙子。”李敏慧循循诱导。
袁东晋沉默片刻,低声说:“我会考虑,妈,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那好,妈先回去,你自己不要注意身体,知道吗?”离开前,她又嘱咐了一句。
“嗯。”
袁东晋躺在床上半响,忽然想起刚跟他一起的那个男人,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陈眠身上,只是看了一眼,没注意到他什么模样,不过刚离开的时候,看他们似乎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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