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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败家的事迟早瞒不住,姬氏只剩下空架子,光捂着家丑又有什么用。
姬瑶犹豫了一下,说:“长安这边的产业中,大宅子里能卖的值钱东西都被叔父倒卖出去,城里几家商铺也都被他换成银钱,再还有三四处小独院虽然没去看过,可想着多半也留不下,现在惟怕城外的良田也遭他胡来。洛阳的家业剩下多少我也不知,眼睛能看得着的大宅子和府里家私全所剩无几,其他的只有问叔父自个了。”
宋十一郎笑意变冷,轻哼一声:“他们自己造的孽,是生是死你都不用太放到心上。你的嫁妆丢了,阿兄会想法子全部如数补上,到时绝亏不了你,就当是我替姑母尽心。”
姬瑶轻嘟着嘴笑了:“我又没说担心嫁妆的事。”
宋十一郎斜刺里一坐,把官帽扣在身边的小几上,拳头轻捶脑门自嘲道:“阿兄刚才又在说大话,局势不明,我顾着自身尚艰难,又没有正当理由把你从姬家接到我身边。说来说去,还要让你忍一时,看别人脸色陪着小心。”
“不是”,姬瑶摇头:“我并有受委屈,世间千般难,我信自已能挺过去。”
宋十一郎注视着姬瑶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看向外面的天色,坐直身拾起官帽,眼看要走的样子。
“天色不早,想起来还有点要紧事,我先回去。”他走出两步,又回首道:“姬家的事你不用忧心,我来想法子。过几天我得空了再派人来接你,我那边府里有个厨娘会做你爱吃炙羊肉,记得,把小肚皮腾空喽!”
姬瑶说自己要坚强,可她还像小时候扯着宋十一郎的衣袖不放他走。那时,宋十一郎一走便是一年半载,外祖母哄她多掉几滴眼泪,说不定能把人留下,姬瑶每次都哭不出来,却眼泪巴巴能把宋十一郎粘在大门口多半个时辰。
又来了,宋十一郎拿这个小表妹没法子,只好伏首哄她道:“你看,你都长大了,和阿兄差不多一样高,怎么还像个牛皮糖粘着人不放,嗯!”
说得姬瑶不好意思松开手,盯着宋十一郎走出房门,她又想起一回事追上去问:“阿兄,小云娘她们还好吧?”
宋十一郎停下脚步,面上神色无波无澜,淡淡道:“下回见面我再告诉你。”说完他大步流星向外走去,一步步迈得极稳极坚定。
姬瑶扶着廊柱目送宋十一郎远去,听见身后有裙角窸窣的轻微响动,她也能猜出是谁,回头一望不出所料是梁恒丽。
梁恒丽痴痴地看向大门外,许久分了些注意力给姬瑶,勉强挤出笑意:“我今晚便跟着阿爹和阿兄回去,用过晚饭就走。”
“我阿兄他忙,并没有说什么。”姬瑶解释道。
梁恒丽叹气,伸手拉着姬瑶一起回屋,她并没有走向自己住的院子,而是陪着姬瑶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见周围没人,梁恒丽小声说:“你家三郎做圣上的伴读,昨天恰好圣上贪玩落水,一众伴读全被太后下令杖责十下。有姨父照应,三郎只是虚受责罚,可要做样子给人看,躺在宫里养伤没十天出不来。记住,别在二姑母面前说漏,大夫说她形势不妙,不单单是劳累,病根在于忧思过度夜不能寐,心火太旺,要想好起来首一条不能劳心。”
让姬瑶说什么好呢,小梁氏不能劳心,下个月太夫人、镇国公他们就要来长安城,那边宅子的事谁来出面。
两人走到姬瑶和小梁氏母女住的院门口,一个不小心差点和怒气冲冲向外走的钟夫人迎头撞上。
“姨母”“姑母”梁恒丽和姬瑶齐行礼。
钟夫人粉面泛白,面凝怒气,摆手道:“不用了,阿瑶你也累了一天回屋躺着,让珝娘吃点苦照顾她的亲娘亲。都不看什么时候,还记着她的破鸟,痴人说梦想着不该想的念头。她怎么不知道牵心自己的娘亲夜夜睡不着觉,三餐用不下饭,哼!”
钟夫人甩袖离去,难得见她这么失态,姬瑶和梁恒丽面面相觑,再齐望向院里的二娘子。
二娘子面红耳赤看也不看其他人,几步迈进正屋关上房门,发出一声很响砰声。
得,姬瑶又知道费心费力一整天依是没落下好,还不止如此,第二天起府里人开始传说姬家大娘子是如何威风凛凛闯进府里,把上骁卫和钟大将军的手下都当成摆设,甚至见到权倾满朝的司空大人也是目中无人。
姬瑶等闲下来听说传言一笑置之,她没觉得自己有多威风,她只是带着生病的婶娘回府,郎将们凭什么阻拦,门外钟家的车夫就是佐证,门里几个家仆也都认得她,被放行进府在情理之中,怎么就被传成跋扈无礼?
言语如风,有人存心想抹黑她,姬瑶只有呵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