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望君归(六)(1/2)
左骑郎将王猛与麾下幕僚正在营中议事,只道再有一日半,粮草备齐,就可以启程。[$$.mhtxs.]营帐外却突然传来阵阵喧嚣吵闹声,王猛怒而起身,皱眉喝问道:“何事喧哗?”
一名传令兵正好撩开帘帐,单膝跪在门口道:“报——那揭罗宗的僧兵全数出营,命我禀报将军,是宗内事务,请镇西军莫要轻举妄动。”
王猛便坐了回去,冷淡道:“既然如此,不必管他。”
竟当真不管了。
那边厢,陆升趁着那僧人呆愣的片刻,强忍全身疼痛撑起身来,一时却后悔将悬壶抛了出去,如今赤手空拳,如何抵抗?
那虎纹小猫却当机立断,突然叼住玄黑小龟,自马背上一跃而下,跑到了陆升身边,这才将小龟放下。
那小龟顿时将头尾四肢缩回壳中,黑光渐渐扩散出半丈左右,好似一口半透的铁锅罩在地上,将陆升等人护在其中。那僧人已提着悬壶,身如鬼魅地扑了上来。
净业宗奉悬壶为至宝,却无人能降服其煞气,这僧人乃宗内数一数二的人物,也不敢日日将其佩在身边,唯恐被其夺了神智,失了本心。故而也以为陆升佩剑的时日短暂,不足为虑,先前失手,也只当做凶剑难以降服。如今便仍是收了金刚杵,手持悬壶,朝着黑光罩当头狠狠刺下。
黑光动摇,眼见得就散去了大半,那小龟的龟壳上几不可见地裂开一丝纹路,陆升却顾不得许多,只去将孙召抱在怀中,取出一片参片塞在他嘴里,那小少爷眼皮略动了动,陆升方才松了口气。
那虎纹小猫却是大急,一巴掌拍在龟壳上,呼呼吼叫道:“躲什么躲,快出来!”
那僧人舔了舔嫣红嘴唇,突然笑道:“上古神物,可惜只剩一点残魂苟延残喘,我看你能撑到几时。”言罢又是一剑刺在黑光罩外,黑光顿时淡薄,似乎随时都会散去。那僧人不禁叹道:“唉,我竟然高估了。”随即再度提起悬壶,眼睑半掩,蓄势待发。
说时迟,那时快,几枚羽箭破空袭来,那僧人侧身挽出数个剑花,竟将羽箭绞得粉碎,眯了眼不满挑眉,看着远处一列人马疾驰靠近,为首的僧人肩阔高大,火把光芒映照得他犹若神佛一般,正是那揭罗的少宗主日光,却一反常态沉着一张脸,凝目注视着面前的僧人,冷道:“月弓?你这叛徒,到益州来做什么?”
那被唤作月弓的僧人柔柔笑起来,笑容好似阴风阵阵掠过,他一甩悬壶,对着日光摆出了攻击的姿势,方才道:“我当是哪里的货色,不知天高地厚,多管闲事,原来是那揭罗宗的杂鱼。小僧乃是净业宗的护法僧,名唤鬼叶是也,小杂鱼,莫要认错了人。”
陆升听了满耳的秘辛,如今只得装作不知,他将那小猫同小龟一道捡起来塞进怀里,谨慎往一旁撤退,那边厢日光只扫一眼陆升,略一颔首,就喝道:“邪宗妖僧,人人得而诛之,布阵!”
日光麾下二十名僧兵轰然应喏,手持长枪飞身下马,往两边快步散开,前后疏落、互为支援、彼此应和,杀声震天、地面微颤,恍然间竟好似有千军万马奔杀而来。(.mhtxs. )
若是寻常人只怕单看这阵势就被骇得胆裂,鬼叶却好整以暇,仿佛看戏一般欣赏起来,一面点评道:“莲台东、莲台北各有迟滞,小僧只需一剑……”
他话音未落,日光已从马背上腾身飞起来,两手持一把半人高的重剑,僧袍猎猎招展,犹若大鹏展翅,朝着鬼叶当头劈下。
鬼叶眉头微皱,叹道:“也不听我说完……”他不过轻描淡写提剑向上,迎向日光斩下的重剑,那重剑黑沉坚硬,悬壶却不过区区一柄三尺青锋,两相撞击下,悬壶毫发无伤,那重剑却铮然一声,断为两截。
日光却仍是成竹在胸一般,突然弃了重剑,一道银光自袖中猛蹿而出,直刺鬼叶面门。
鬼叶连连后退,日光步步紧逼,这二人迅捷如电光鬼影,陆升竟捕捉不到身影,待那二人静止时,却是各有胜负:日光胸膛一道剑伤自肩头斜斜延伸至肋下,鬼叶则是侧腹、脸颊鲜血淋漓,他却不知痛楚一般,只拿手指摸了摸左边面颊淌下的鲜血,面容刹那狰狞,怒道:“日光!你竟敢毁我容貌!”
他才欲冲向日光,夜空中却骤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哨声,鬼叶生生止住身形,却突然撞进僧兵布阵之中,连连斩杀数人,血瀑冲天,他便远远地退去了,夜风愈发阴凉,只传来鬼叶幽幽嗓音道:“尔等性命,姑且为我保留一阵。我必择日来取。”
短短几个照面,僧兵伤亡惨重,连日光也受了伤,陆升便难免生出几分愧疚,他趁着鬼叶同日光对峙时,暂时将肩伤止血,此时见日光走过来,便撑着地面颤巍巍站起身来,才开口道:“日光……”
日光却肃容道:“那僧人原是我那揭罗宗的僧兵,如今改了法名,成了净业宗的走狗,不想竟连累了陆大人。”
陆升一时哑然,才迈了一步,左脚剧痛钻心,身形一歪就要倒下,日光忙上前将他接住,索性打横抱了起来。
陆升只觉怀中的小猫动了动,他通身僵直,只略一挣扎,许是强敌撤离后放松的缘故,顿时全身骨骼皮肉一阵剧痛,倒抽口气,只得低声道:“放、放我下来。”
日光却笑道:“你受了重伤,莫要挣扎。”
陆升咬紧牙关忍痛,抬手在日光胸膛上按了按,日光便也白了脸色,他这才轻笑道:“日光上师有心了,你也伤得不轻,若是因了陆某再加重伤势,陆某万难心安。”
日光只得命人牵了马来,一面苦笑道:“若是换了谢瑢,你也要这般逞强不成?”
陆升在僧兵协助下上了马,红裙斑驳,处处撕裂,分外有种惨遭凌||虐的美感,他却全无半丝自觉,只叹道:“我也……不知道。”
日光留了人善后,其余人等便返回了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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