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章 残暴的王后 28（1/1）
经过了几个月的奔波劳累，切尔茜终于拿到了三级议会和法务部准许她辞职的文书。此刻，她正站在查维斯的中心广场上，看着笨重的大钟被敲钟人击打得咚咚作响的样子。没有下雪，但天空还是依旧的那么黯淡无光。所有的一切都被笼罩在夹杂在白与黑之间的那片朦胧的区域。——一切的颜色都是沉浸在浓雾中的灰色。虽然没有黑色的阴暗与沉重，但是却依旧毫无亮点可言。停留在广场上打算在这里过冬的乌鸦，他们的沙哑而难听的叫声更为这毫无生气的季节添了几分萧瑟和烦闷。“很快……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吗？”切尔茜握着手里的十字架，呆呆地看着那高大的钟塔。忽的，从后面出现了一个身影，悄悄地给她的脖子围上了围巾，上面还带着他那宽厚的手掌残余下来的温度。“要是站在这里一直不动弹的话，很快就会感冒着凉的哦？”霍华德的声音在切尔西的耳畔响起。“霍华德——你，你怎么在这里？！不，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切尔茜睁大了眼睛，她猛地转过身来，和这个男人四目相接。“没什么，只是在想……你在三级议会那边的大会堂做了辞职报告后，应该会途经这里。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还会稍微有点——触景生情。”霍华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帮她把风衣外套上带着的帽子给拉了上来，盖在了她的头上。“你清楚的吧？如果一个人能够了解另一个人的思想，并努力地去揣度她的想法的话……没有什么事情是猜不到的。——就是这么简单，切尔茜。”切尔茜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内疚的心情几乎要满溢而出了。这次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和眼前的这个男人相见。一年，两年，还是三年？甚至是十年以上？切尔茜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的归期。——而霍华德呢？他又能等自己多久？他真的能顶住来自他自己的家族的压力，一直坚持着现在这份珍贵的心意吗？而回到自己身上，自己真的要因为所谓的“虚无缥缈”的理想，而抛弃掉现在唾手可得的幸福吗？——这样的理想，要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惨烈了。也太难以让人接受了。切尔茜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着。终于，切尔茜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摘下了左手的中指上戴着的铂金戒指。戒指的内面雕刻着五个字，“致我的天使”，那是霍华德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帮切尔西戴上的订婚戒指。她把那枚戒指还给了霍华德。“十分抱歉——霍华德，我并不认为，我的人生只是靠一份爱情就可以得到完整的东西。我认为，生命中还有许许多多，我们还没有发现的精彩，等待着我们去挖掘。光是靠一份爱情是没有办法让我完整的。其他女人可以被一份看似完美的爱情给俘获，从而安于在家做家务，给丈夫带孩子的生活。但是，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屈从于那种寻常女人都梦想着要过的生活。也许，我跟那些女人，在本质上，是不同的。……在我看到了外面更为广阔的世界后，我的内心总是会涌起一阵幼稚的冲动。也许，凭借我的力量，我真的可以——可以改变这个世界！我可以改变这个无情的社会！我可以推动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世界，往前走一步！虽然听起来很幼稚，但是，我真的，就是这么想的……你能理解我的吧，霍华德？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想法的！你一定会理解我的！”霍华德的手摩挲着切尔茜微微仰起的，宛如娇花一般的脸庞。这个动作也打断了切尔茜的叙述，她呆呆地看着霍华德英俊的脸庞。
“——是啊。我一定会理解你的。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会彼此相爱的原因。”霍华德的眼底似乎含着一丝微不可见的泪意，他轻轻地吻了吻切尔西的额头，又轻轻地托起切尔茜的手，送到自己已经被冻得发白的唇边。柔软冰冷的嘴唇在那只纤细可爱的小手上摩挲着。“——我的天使，祝你好运。祝愿我们到了最后，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实现自己人生的理想。……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就让我们互相注视着彼此前进的道路，并且，尽量做到不打扰，不干涉。”切尔茜擦了擦眼睛，她走上前去，抱住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后，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支持自己的决定。毫无条件，毫无保留地支持了自己。因为酷寒，中心广场上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人了，所以，压根没有人注意到，一对情侣，在高耸着的钟楼下忘情地拥吻在了一起。在那个时刻，他们两个人的爱情就已经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了。——爱情根本不需要永恒的结局，也根本不需要那种用婚姻维系起来的一成不变的生活。只要有一个时刻，只要曾经存在过一个时刻，两个人是曾经真心实意地相爱过的，而且，也是真心实意地互相理解过的，那样，就足够了。——爱情根本不需要在什么劳神子的誓言与婚姻中求得什么证据。想要证明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的情侣，要么已经殉了情，要么已经被现实伤透了心，再也站不起来了。这群人还真是悲哀的人类呢。
“——我爱你。”“……我也是。”就这样，夜落下了它的帷幕。两个人在无边无际的暗淡星空下，互相注视着彼此将要远去的容颜。
在很久很久之前，有多久呢，两个人估计都已经记不清楚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了。——同样是在一个明媚的下午。就像是希尔维娅和奈尔森见面的那一个下午。一模一样的场景。但不同于奈尔森和希尔维娅的初见，这是一个真正的，幸福快乐的开始，是一个可爱的童话的开头。内心微微封闭，与外界隔离着的男孩子，第一次越过了自己生活的篱笆，遇见了另一个女孩。艾尔夫人带着天资聪颖的霍华德来到了霍华德的家里。那个时候，他们两个都非常讨厌有人这种嘈杂的生物存在的地方，于是都不约而同地躲进了莱昂纳德家族宅邸的后花园。
窸窸窣窣。花草丛中突然响起了奇怪的声音。——那是什么东西？！霍华德有点害怕，又有点好奇地，慢慢向前走去，试图透过草丛的缝隙偷窥到里面的风景。突然，草丛中窜出来一个小小的头，两根羊角辫已经被这个小女孩的疯跑整的不成样子。散乱歪斜着，十分不像样。但是，那双褐色的眼睛却亮闪闪的，精神得可怕。“——你，你是什么人？！”霍华德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一步，摔倒在坚硬的鹅卵石小路上。屁股传来的钻心的疼痛让他嘴巴一张，差点大哭了出来。“嘘！嘘！小声点！小声点！”切尔茜也顾不得这个男孩子究竟是谁了，两脚直接上前跨坐在了这个男孩的身上，伸手捂住了这个男孩长大的嘴巴（好羞耻的姿势）。“求你啦，求你啦，别哭啦！”切尔茜急的满头大汗。“你再哭——你再哭，就把怪物给召来了！你知道吗？那个怪物会吃人，吃饱了之后，还会强迫别人给他学习，学习律条啊刑罚那些东西——你要是继续哭的话，他就真的要出现啦！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不能去后山探险了！还要被捉回去背法条！这样吧，你要是不哭的话，我就带你去我的地盘寻宝！怎么样？！是不是很棒？！寻宝哎！”
女孩子本来就比相同年纪的男孩子要聪明成熟那么一点点。霍华德本来惊恐的心情，在切尔西又是哄骗又是恐吓的话语下，稍微平息了一点下去。切尔茜唯恐追上来的女仆又要对着自己说一大堆抱怨的话，赶紧拉着霍华德趔趔趄趄地逃跑了。——丝毫没想到自己还顺便拐骗了别人家的孩子。“——来！跳过去！小屁孩！”切尔茜熟练地跨过了横着的沟壑，却看见了后面还在一脸犯难的霍华德。“哎呀？！你在害怕些什么啊！小屁孩！你可以做到的！”霍华德犹豫了好久，“我……我果然还是不行的吧？大家都说我生下来的时候身体就不好，不能做什么……剧烈地运动的吧？而且，这个沟，太大太深了啊，我根本没有办法做到呀——”切尔茜咬咬牙，开始叉起腰，装模作样地教训起霍华德来。“哎呀！别人这么说，那是别人的事情！你搭理他们那么多做什么？！难道你现在在这里突然尿急，我跟你说不准随地大小便，你还能把自己的尿憋回去不成？！好啦好啦，想那么多做什么，男孩子就是要试一下呀！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来，不要怕！切尔茜会接住你的！你摔倒也不会痛的！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