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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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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遇袭。

北蛮人以荥阳城四万百姓做要挟,他们只要一物-展霖项上人头。

前线将此事送报朝廷,文武百官向来能为几个字眼就吵得不可开交,此时却都寂静无声。

圣上年事已高感染风寒耳鸣头晕没听到奏报,挥挥龙袍衣袖,总管大人高喊:“退朝!”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兵法之中被运用最多最广。

给,祁朝皇帝还不至昏聩到自断手脚,尔后任人宰割;不给,放任四万百姓性命于不顾,也会留个昏君的千古骂名。

高高在上的君王啊!只是想到自己,丝毫不顾及荥阳四万百姓。

荥阳城的厄运伴着昨夜夜幕降临,火把下一张张狰狞如野兽的脸,许多人都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噩梦未醒,寒光一闪便就没了性命。

所有人都被驱赶到街上,稍慢一点就会被杀死。寒风中,亲人的血液溅到身上,从温热逐渐寒凉,渐渐凝结。眼睁睁看着自己妻子、女儿被拖出去,耳边传来的惨叫声映示着受到了怎样凌辱。可终究无能为力,只能充耳不闻,如行尸走肉。

但即使行尸走肉也期盼着能多活一刻,被囚禁在只是画了一个圈的‘牢狱’里,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下一刻就成了圈外的尸体,被拖出去喂狗。

没有人敢反抗,没见有人反抗,所有人都在瑟瑟发抖,等待死亡。

北蛮人看不起中原男人的懦弱,但却尤其喜爱中原女子的柔弱。

这些女子像剥了皮了小羊羔一样鲜嫩,皮肤白且柔滑,软若无骨,香软适口。虽没有资格诞育子嗣,但用来发泄最合适不过。

所以北蛮人毫无任何怜惜,因为不需要。肆意凌辱,用完之后随手丢弃,如同一块抹布。

有刚烈女子不堪受辱自尽以保清白。

某一瞬间,小喜也有这种想法,手缩在衣袖里紧紧攥着一把剪刀。

目睹许多女子被强迫,被凌辱,绝望哀嚎,而她身上的禽兽却在狰狞大笑......

太可怕,太可怕了......

他们来的太快,毫无预警,一下子冲入城中,不给任何人逃生机会。

拾得藏得很好,没能逃出去,只来得及找一处藏身。北蛮人根本没发现,但老板娘发现了,惊叫着指向他藏身之处。就这样,拾得也成了众多‘羔羊’中一员。

若说这世上拾得最怕什么?那就是北蛮人,他们根本就不能被称作为人,是未进化的野兽,保留着嗜血本性。对他们的恐惧来自于心底最深处,在四年前兖州就埋下种子。如今再见恐惧更甚,忍不住觳觫,双腿根本无法动弹。

每隔一个时辰会有北蛮士兵来数人数,一百人,带到城楼上处死。

活着似乎只是为了迎接死亡。

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轮到谁?会是怎样一种死法?

耳边充斥着惨叫和狂笑,交织在一起,生命因绝望而黯淡。

拾得颤抖着,紧紧抱着头缩成一小团,隐在人群里毫不起眼。无人见那双眼眸中光芒极亮极锐,亮得摄人。

拾得心中一直念着: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要活着!我要活着......

......

这世上什么最可怕?

是人心啊!

隐藏在鲜活的人皮下恶毒腐溃到极致。

展霖在战场上赢了北蛮人,却输给了自己人的私心。

苏阳自请受罚。

朝廷任命展霖为北征大元帅,梁州、豫州、徐州、青州共五十万人马任凭调遣。荥阳属豫州,与北蛮军相对,紧邻渭河,仅隔一线。地势尤为重要,尤其是在这场战役中。

而苏阳负责与荥阳王交涉军务,虎狼卫突然退守说是派去信兵报备,可是信兵死在半路,死无对证。荥阳毫无隔挡被北蛮捡了去。

展霖抬起眼,沉静若深潭,一如既往让人心安:“这不怪你!”

顿了顿,他看向在场众将,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唇线略紧,微不可见。

“各部加强守卫,切不可再出差错!......”

几位将领退出帐外,张屹山垂着头,蒲扇大的手捂住大半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牙疼。他自觉很丢人,该找个没人地方哭,可是又怕...怕自己派不上用场。

谁不痛心呢?

四年国殇,数万将士英魂,如今青州战场上留下的兄弟,身体还温热着......展霖为这场战役耗尽心血,转身却被自己人捅了一刀。

荥阳城北路连往北蛮主力大军,东西有山峦,外有护城河,易守难攻。就算能攻也不敢攻,荥阳四万百姓......

荥阳,如同一局死棋。

展霖站在沙盘前,目光游离在那缩小的城池山脉之间,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

......

终于北蛮人不再来点人数。

夜幕再次降临,日落时昏黄暗沉,两个北蛮人肆无忌惮聊着哪个女人香软,骂着南祁个个都是窝囊废,聊起敌军轻松如玩笑

“幸好展霖将荥阳虎狼卫调走,否则要拿下这儿着实得要费一番功夫!”

“可不是!那靖北军什么玩意?不堪一击!想捡军功升官发财倒是积极!”

......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周遭呼吸声开始变得沉重,腐朽冰凉的身体里自此埋下一颗名为‘仇恨’的种子。

拾得却想:有活路了

北蛮士兵开始挑挑拣拣,女人和少年被枷锁串联,作为奴隶运往北境。

壮年和中年人一律残杀,只剩下少不更事的孩子和暮暮垂已的老人。

四万人仅剩三成,活着的几乎没有一户完整。

所以,当靖北军入城时,只在人们目光里看到了恨意。

一个小孩扔出块石头,如落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接踵而来第二块,第三块...除了石子还有菜叶、鸡蛋、垃圾......人们捡起手边任何东西砸向身着铁甲的军士,他们把在北蛮人面前积攒的怨怒仇恨全部用在当下。

造不成任何外伤,但却伤人肺腑。

靖北军退出荥阳。

虎狼卫重回故里。

荥阳王站在城楼,用最诚恳的语气说对不起乡亲们。

收获了剩余战后遗民无比尊崇和信任。

“他们知道什么?他们知道是谁将北蛮子放进来的吗?他们知道是谁费劲心力救他们出来的吗?无知至极!荥阳现在活着的这些人,都是靖北军兄弟们用命换来的!荒谬!无知!”

蒋镒怒极一拳击断棵碗口粗的树,后背的伤口又崩开了,血沁出染红整个背襟。

他叫嚷去要说理,张屹山问找谁呢?荥阳百姓吗?还是那高坐金銮宝殿的圣上?有证据吗?消停会吧!别让大哥再费心了。

展霖为了战事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生怕晚一步百姓会遭殃。他成功吸引了北蛮人所有精力,一刻不停,各种阵法兵法齐上阵,明攻暗袭,各军各部配合完美,车轮战术打得北蛮疲心竭虑溃不成军。突袭兖州,生擒北辽王子和守将,以人换人。冷静,果敢,一盘死局破开棋路,扭转形式,反败为胜。

他一刻未敢停歇,未敢松懈,耗尽心血。

从头到尾他不曾看背后的伤口一眼。

而与此同时这些无知的人们爱戴的荥阳王在做什么?荥阳王连夜奏疏朝廷,将这罪责推到展霖身上。甚至构陷展霖拥兵自重......其心,何等之毒?

这世间,人心,究竟是怎么了?

......

兖州,得到军令撤退的严青几次欲将短剑刺入那砰砰直跳的心口,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耶律宏盛似笑非笑说:“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收剑入鞘,细长的眼眸中唯有不屑:“我等着!”

玄青色身影从城楼一跃而下,箭矢只能追踪到残影,耶律宏盛气急夺过弓箭双手用力一折,重弓断做两节被扔到地上。

官路上,士兵排列有序。

苏阳站在最前,一夜撵转两地让他眼底泛出青黑。迎上前两步,声音如他现今人一样暗沉:“部队都撤出了,你还留在里面做什么?”

严青回道:“我想杀了耶律宏盛!”

苏阳看见他衣衫破口:“那你杀了吗?”

严青目不斜视:“没有!”

苏阳没问为什么,因为战争已让这柄利剑学会归鞘。

这一仗虽胜,却并无喜悦。

北蛮人带着他们的战利品,从荥阳出发到大辽境地,路途不过几十里,路上死伤无数。拾得看见一座桥,一座用人搭的桥,在水流浅缓处,辽人怕路滑战马失蹄,让人趴在河里,骑着战马踏过去。

不怕人死了会被冲走,冲走了就再赶一个补上去。

北蛮根本没拿中原人当人看,中原人在他们眼中远不及战马金贵。

看着瑟瑟发抖的窝囊废们,北蛮人好心告诉他们:全拜展霖所赐。

连小喜有时听见这话都会沉默一瞬。

大娘死了,死在刚踏入北境土地的时候。北蛮人将手伸到小喜面前时,她从人群里奋起将那高大壮硕的禽兽推倒,谁都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力气?怎么会有那般勇气?唯唯诺诺活了半辈子,最后被刀砍断脖颈。

她到临死时都睁着眼,看看小喜,又看向拾得,最后一眼想再看一眼她......最终没能如愿,不甘的不愿闭上眼。

老板娘抹干净脸,轻轻一笑媚如春丝,主动投怀送抱撩拨着男人:“大人看奴家如何?那些不懂情趣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哪有奴家会伺候男人?”

中原女子极少有这般热情大胆,勾起男人兴趣。

军营之中,帐篷间隔并不远。耳边充斥着靡乱之音,尽管极力隐忍依旧溢出细碎呻吟。

北蛮人崇尚力量,论功行善,看谁得到女奴最多,这个人无疑就是在战场上最为勇猛的那个。

托那女人的福,拾得跟小喜被分到一处。

拾得想该恨她,是她让自己沦落至此。

可那恶毒女人在饥寒交迫时送来牛肉和马奶。一遍一遍重复着:“别恨我,别恨我......”

她身上衣衫越来越少,渐渐轻薄,越来越多青青紫紫淤痕,她笑得越发魅惑人心。

在北蛮人要将拾得拖去做沙包时挡在前头,软声细语叫着军爷将人哄走。

拾得知道她为了什么

小喜从大娘死了就不再开口说话,目光黯淡,呆滞,如同摔掉瓷釉露出土胎的泥娃娃。

女奴也需得干活,伺候人和伺候马。

这个男人有两匹马,一匹棕红,一匹漆黑,四蹄有力而稳,膘肥身健,目光有神,毛色油亮,即使不懂也知是匹好马。

看这两匹马,以及单独分开的马厩就知道那男人必定不是一般人。

战马,还保留着部分原始野性,会撕咬,会踢人,被训练出来,在战场上能抵好几个人。

两个奴隶被踢飞,另一个被嚼着衣角不知所措,这才只是喂马。

拾得拿着草料铺在石槽里,那畜生尥蹶子过来,不敢显露伸手,只能在地上打滚躲避,不敢受伤,也不敢伤了它们,因为它们着实比人命要金贵。拾得又提来水饮马,清理马粪,打扫马厩,弄完这些已是两个时辰后。

事情做好了,作为奖励可以睡在马厩。

这确实是对低贱奴隶最高的恩赐。私有物,不会被人随意染指和杀害。

而另两个被踢伤,伤有点重,让人拖去士兵营帐发挥最后一丝效用。

在这,每一刻都是在等待死亡。

拾得想逃,必须要逃。但这种心思不能写在脸上,只能等待时间,计划周密。不然就会像高杆上吊着的那串干尸一样下场。

马厩离着那男人帐篷并不远,那恶毒女人找过来。带来些烤肉和马奶。

小喜依旧一言不发,像个哑巴。也不吃东西,似乎想活活饿死自己。

女人那张脸陌落黯沉,比哭还难看。

她待了时间不长,因为不知男人什么时候会回去。

宠物需要博得主人喜爱除了讨好必须也要懂得识眼色。

可是等过了新鲜劲对于一无用处的宠物大多数男人还是会厌弃吧。

除了她过来,拾得有时也会过去,负责打扫。帐篷里所有东西都需要保持干净,就连塌上的女人也不例外,要弄干净了才好让男人回来享用。

营帐了本该有四个女人,现在只剩一个了。

拾得下手很轻,饶是如此女人依旧会疼得吸气。

她身上鞭痕密的像网子,雪白与鲜红交织极具视觉和心理双重冲击。

睁眼一看是拾得第一句话却是问:“你怎么能扔她一个人在那?”

拾得咬着牙根不知觉重了两分力道,戏虞说:“不然呢?带她过来看你多会玩?”

女人疼得直哼哼,有些低烧,迷迷糊糊说了很多话。还挣扎着起来给拾得拿了几块奶酪和米饼。她眼中讨好的意味十分明显。

看四下无人,催促拾得快点吃,等会拿几块回去给小喜。

她说:那孩子刚出生时粉粉嫩嫩的,长得可爱极了,我只看了一眼就刻印进心里。

拾得猛然抬起头看向她,她年龄并不大,怎么看...怎么看都不像是......拾得以为...一直猜测她是小喜的姐姐。

女人还在自顾自的说:她这么快就长大了,长得真好看!

你是没见过,她小时候,她小时候粉嘟嘟的,软软的,可乖了,会软糯糯叫我姨娘,她小时候最喜欢吃花糕......

我想她能一辈子欢欢喜喜,快快乐乐的,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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