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箱子里的声音(2/2)
景瑜站在门口,不肯让步,“不行,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跟一帮大老粗一起睡在雨都挡不住的草棚里。”
谢含辞勾起了嘴角,想出一招唬他。
“昨日在马车上没人瞧见也就算了。今夜你帐外肯定会有士兵值守,我要是还跟你同睡,怕是军中会传你有龙阳之好,到时候那些生猛的将士说不定还会来到你帐前自荐枕席!”
景瑜本还不为所动,直到听到“生猛的将领”和“自荐枕席”面上臊得通红,谢含辞趁机拎上包袱跑了出去。
草棚里休息的粗使杂役大多是从南境一路随军过来,早就在棚里提前占好自己了位置,谢含辞进去时只剩靠门的一张草席,晚上睡觉时山风会呼呼地吹在脸上,早上起来保准头疼。
她正准备躺下,被一位大叔拦住,他眉眼修长疏朗,还未开口,眼睛就先透出三分笑意,浓密的剑眉,斜斜飞入鬓下。
“小伙子,你是新来的吧。瞧你生得这样单薄,躺在这里受不了山里的风,肯定是要生病的。来,你睡里面,我跟你换。”
谢含辞连忙摆手拒绝,但架不住他直接把她的包袱拿了过去,自己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那张破草席上“小伙子,你多大了?”
谢含辞怕出声会暴露自己是男扮女装,只好比了个十六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是个哑巴。
大叔立刻向他投来了同情的目光,感慨道“哎,看你眉眼,是个清秀的小儿郎。真是可惜了,要是会说话,等我们进了京城,你说不定还能去大酒楼做个跑堂。”
他旁边的老汉来了兴致,插嘴道“老李呀,你是儿子在京城做了大生意,所以想留在京城,人家小伙子说不定还想着回来那。”
李叔笑了笑,跟谢含辞解释道“我这儿子三年前在京城里开了个包子铺,没想到生意还挺好,他自己忙不开了,我这一趟儿正好,去了就不走了,留在京城帮他。”
一旁的老汉又补道“你这李叔,主要还是去看孙子的。他儿子可不仅是做生意争气,这别的地方也要强得很。去年刚成亲,今年他媳妇就给他添了一对小子。”
李叔捋了捋胡子说道“我二十岁就没了家,十六年了,一个人给孩子拉扯大,苦了一辈子,没想到这晚年还能享到儿孙福。我这趟出发前跟菩萨发了愿,日行一善,为子孙后代积累福报。”
老汉也点头称是“哎呀,你这小老儿,福气在后头呐!”又聊了几句,几人就歇下了,明日还要赶路,不敢闲扯太晚。
夜里,谢含辞突觉得面上一阵冰凉,湿滑的液体滴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开始她只当是草棚漏雨,睡梦中胡乱用手背摸了两把,可这雨水触手却粘腻异常,神智慢慢清醒,再竖起耳朵一听,外面哪有半点雨声。
四周静得吓人,只有从缝隙灌进来的呼呼风声,草棚里甚至连鼾声都消失了,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眼前是一只黑色的靴子。
这人身上穿着夜行衣,蒙着面,正朝草棚外走去,手中的长刀正好悬在谢含辞的头顶,鲜血顺着刀尖一滴滴砸在了她的脸上。谢含辞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她轻轻地别过头,抻长了脖子去看他的背影,这才发现,蒙面人的手里竟还提着一颗血淋人头,死状狰狞可怖。
清朗的月色,山谷内的岩石、树木被勾勒出一个个的淡淡影子,这些阴影此时却像黑暗中的鬼影,散发着阴森和凄郁,随时都会勾走人的魂魄。
借着这样阴冷的月光,谢含辞认出了那颗头的主人,正是睡前跟他换了位置的李叔。
他的脖子上是一抹嫣红,鲜血顺着断口滴答滴答地流在地上,怒目圆睁着,似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要看清那个把自己的头从身体上割下来的人。
待蒙面人拎着头颅刚刚迈出草棚,谢含辞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她见过比这死装惨烈百倍的尸体,也摸过腐烂发臭甚至生出蛆虫的尸体,可这样一条鲜活生命,转眼变成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这样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经历。
等她钻出草棚,蒙面人已不见了踪影,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握紧了颤抖的手,准备先去找宁王。
就在这时,低沉冰冷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你这是想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