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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终于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月光掩映之下,目力也是难以企及丈余。
朱权不由皱眉忖道:这般黑夜之中,咱们若是一涌而上步战,只怕战马都要受惊走失了。一面这样想,一面将腰侧的长剑紧了紧,便想跟随秦卓峰趁黑出击。
秦卓峰低声吩咐道:“夜战之中凶险异常,你武功不够,就留在老疯子身边吧。”说到这里,低声让身侧一个段啸天的弟子,将手中铁棒递给自己。
稍待片刻后,独臂剑客方劲松,秦卓峰以及手持铁棒的段啸天分头行动,独自一人,悄悄趁黑朝前潜行而去。
黑夜之中,另三路黑甲骑兵之中也偷偷溜出数个手持兵器的武功高强之辈,趁黑慢慢搜索敌人。
秦卓峰抬头看了看月亮,辨明方向后幽灵般缓缓行去,不多时耳中已然隐隐传来马嘶之声,只是声音微弱,似乎给绑住了马嘴一般。若不是他内力精深,只怕在一片风声中还难以察觉。待得又走数十步之后,故意将脚步放重,耳闻鞑子叱喝之后再不犹豫,猱身扑上,手起一棒朝发声处扫去。
铁棒夹带浑厚内力下扫出,立时将元军哨探打得厉声惨呼,不知死活。
秦卓峰听得左面远处有凌乱的脚步声响动,立时疾步冲上。他虽精于剑术,不会棒法,这般黑夜之中,也无须讲究任何招式,将手中六尺铁棒舞得旋风般乱转,犹似泼水不进,朝前横冲直撞,杀将过去。
元军黑夜之中陡然遇袭,不禁甚是慌乱,本能的抽出了腰侧弯刀,无奈漆黑一团,根本无法辨别敌我,难免有些束手缚脚。
与此同时,元军驻扎之处的另外几个方向,也接连响起了北元士卒遇袭的惨叫,显见得夜袭而来的高手也被方才秦卓峰所杀之人的惨呼吸引了过来。
此时趁夜偷袭的无一不是武功极为高强之辈,更兼他们各自为战,无须顾忌敌我,出手之际也就完全没有敌人那般忌惮,一时间元军如黑夜中遭遇鬼魅,纵使人多势众,仓猝之间,也难以奈何对方,反倒在对手无影无形的冷血杀手下接连倒下。
所谓枪扎一条线,棍扫一大片。秦卓峰双手将铁棒在身周乱舞,靠近身侧的人影,接二连三的给他乱棍扫中,给打得脑浆迸裂,断手折脚。
大军营地之中,王弼等三路大军眼见敌人已然彻底土崩瓦解,也就分作了两三千,四五千不等的一队一队,迂回包抄那些还未及逃远之辈。
永昌侯蓝玉眼见大局已定,仰首看了看远处数里之外,依稀可见黑压压一群骑兵之中依稀是风铁翎所部的旗帜,便即对身侧千户平安吩咐几句,让他暂时负责统帅这支辽东明军骑兵,绞杀北元残军,言罢跃马挺枪,单人匹马的冲出北元大军营地。
眼见前方数十上百的北元军民在自己的战马前奔逃不休,蓝玉不禁想起了自己少小跟随姐夫常遇春从军以来,最为渴望的一日,便是一展平生之志,如汉朝冠军侯霍去病大破匈奴一般,在草原上击溃这些自负天下无敌的鞑子骑兵,今日得偿所愿,胸中顿起一股长缨在手,试问天下谁敌手的豪情壮志,长笑声中策马疾驰,胯下枣红马犹如一道升腾而起的烈焰,朝着风铁翎率军追击的方向疾驰而去。
千户平安率军包抄迂回之下,已然将千余尚来不及逃走的元军士卒包围在了数十丈方圆之地。
那些北元士卒眼见四面八方全是虎视眈眈的敌人,最后一丝逃生的机会已然断绝,纷纷跪地求饶,只等明军过去俘虏。
一个满脸血污,面带惊恐之色的元军千夫长双腿微颤的来到千户平安所在的蓝玉的帅旗之下,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话,眼见平安面露不解之色,这才醒悟过来对方因语言不通,不知自己所言何意,情急之下也只得手忙脚乱的比划开来,希望平安能弄懂自己希望投降之意。
跟随平安一侧的王二虎哪里来这么多耐心听他废话,策马疾奔两步,手中钢刀疾挥之下,斩杀了这个饶舌的鞑子后抬手取下马鞍一侧的硬弓,张弓搭箭对准远处密密麻麻的北元士卒,冷冰冰的说道:“只有死掉的鞑子,才是好鞑子。”言罢右手一松,一支夹带刻骨仇恨的箭矢破空疾飞,朝远处的敌人飞去。他自幼父母死于元朝暴政之下,大哥丧生于元军刀下,世间再无一个亲人,此次跟随蓝玉北伐以来,早就没打算能活着走出草原,脑海中只余一个复仇的念头,纵然是千户平安要将自己军法从事,这一箭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射出手去。
眼见王二虎这般言语举动,越来越多的明军士卒铁青着脸,沉默不语的弯弓搭箭,松手射出。
眼见着半空中箭如飞蝗,平安也是暗暗叹息着没有下令阻止,虽则洪武皇帝朱元璋在多年前就已然严令不得杀戮元军投降士卒,但常遇春,蓝玉这一系的将领却不会像徐达,傅有德那般严守这道军令。平安跟随蓝玉在辽东和昔日北元太尉纳哈楚激战数年,多有亲眼目睹元军屠杀辽东明朝所属老百姓的暴行,当此情景之下,自然也不可能去追究王二虎不遵军令,擅杀降卒。
万夫长海兰达策马奔驰之际,掉头回望,只见里许之外,风铁翎所率的黑甲骑兵依旧阴魂不散的尾随追击而来,估摸着此处已然距离北元大军营地足有数十里之遥,便即沉声传下军令,让手下士卒们斜斜兜了一个圈子,慢慢放缓了奔驰之势,驻马观望追踪而来的敌人。他手下虽则论兵力不及对方,但却都是人马皆披挂战甲,不惧对冲厮杀,希望能和风铁翎所部决一死战,彻底摆脱这条可恶的尾巴。
北元皇帝托古斯帖木儿虽是身娇肉贵,所幸这自幼骑马的本事到不曾荒废,此时眼见敌军虽有数千,却非数万之众那般不可力敌,也就强自压抑下心中的不安和惊恐,希望御驾亲军在海兰达率领之下击溃来犯之地,自己君臣再从容遁走。
丞相失烈门,知院捏切来此时心中虽对海兰达有千般埋怨,却也知晓此等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毫无地形可以利用,自己等一众逃亡之辈若想摆脱敌人轻骑急追,也绝非易事。海兰达此举虽则有些冒险,也不失为无可奈何之举。
风铁翎遥遥看见敌军渐渐列阵相迎,口中嘿嘿冷笑着传下军令。四千左右黑甲骑兵跟随迎风招展的将旗而动,斜斜奔出,在距离元军三百多步的距离渐渐停顿了下来。
双方士卒都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的弓箭,咬紧了牙关,沉默不语。
寒风吹拂之中只有枯草迎风飞舞,战马时不时传来嘶鸣之声。一时间两军列阵相迎,默默对垒于茫茫天地间,
海兰达举目观望之际,已然发觉敌军都是身穿皮甲的轻骑,奔驰迂回能力远超己方,无奈之下也只得暂时按兵不动,静待敌人发动冲击。
秦卓峰目视敌军,虽则恨不得此时就策马急冲,杀入对方阵型之中,将鞑子皇帝的脑袋揪将下来,但心知自己若论指挥战阵厮杀,相比好友风铁翎差得太远,也就默然不语,静候他发令指挥。
风铁翎眼见敌军按兵不动,便即侧头对驻马一旁的秦卓峰嘀咕了几句。
秦卓峰闻言不禁好笑,策马缓步来到明军骑兵队列之前,运转内力下以手中战刀指着敌军旗帜下的海兰达傲然怒吼道:“你个臭鞑子,枉自你的狗鞑子祖先铁木真号称在这草原之上纵横无敌,可有胆子率军来和老爷们决一死战么?只会像一群兔崽子般逃走,算得什么英雄好汉?”他昔日和好友方劲松为了前往漠北探听军情,便即跟随沈鹏在市集和游牧部族交易之时,学了些简单的蒙古话,此时夹带着骂人的污言秽语脱口而出,胸中倒也不自禁的一阵畅快。加之其内力精深,怒吼之下犹如狮吼虎啸,在此开阔之处,竟震得不远的朱权耳朵也有些嗡嗡作响。给早已杀红了双眼的明军骑兵策马追及,挥刀砍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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