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漫长的一天(中)(1/2)
“妈的!哪个混蛋?”
庞金海低声咒骂着过去开门。
他猜想来人可能是他的伙计杨金保。可是打开大门,见到那个不速之客,他突然头晕目眩,浑身冰凉,连心跳似乎都停止了,就像重重的挨了一棍子,不得不扶住门框以免摔倒。
站在门外的人是张伯良。
刚才庞金海说“我想杀了他”是开玩笑,而此刻他真的想杀了他,把他毁尸灭迹!
张伯良狐疑地望着庞金海:“干嘛这个样子?像见了鬼似的!”
此刻对庞金海来说,他简直比鬼还要可怕!沈卉就在背后的屋子里,万一被她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对不起庞先生,我有急事,只好冒昧登门了。”
张伯良说着就迈腿往里走,庞金海赶紧伸手拦住,低声喊道:“站住!不许进去!”
张伯良很不高兴:“怎么?连门都不让我进?太过分了吧?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庞金海后悔莫及。这些日子他忙于婚事,忙于炒房,忘记杀了这家伙,现在吃苦头了。
他定了定神,切齿道:“少啰嗦!不许进就是不许进!”
张伯良一愣,随即恍然道:“明白了,你有别的客人是不是?好好,那我就不进去了。”
庞金海把他推到门外,回手关上大门,黑着脸说:“你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他在火里,张伯良在水里,嬉皮笑脸道:“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你怎么还吹胡子瞪眼的?我这时候来也是万般无奈嘛。”
庞金海从牙缝里呲出几个字:“找我什么事?”
张伯良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递过去,被庞金海推开了,他就自己点燃,连吸了几口。
庞金海低声吼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到底什么事?”
“唉,说起来真有点不好意思,”张伯良把烟头扔到脚下:“最近我霉运缠身,赌一场输一场,欠了一屁股债……”
“你欠债关我屁事!”庞金海打断他:“该给你的一文钱不少都给你了,咱们已经两清了!”
“没错,的确如此。”张伯良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可是你知道我欠谁的债吗?”
庞金海做了个阻止的手势:“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张伯良不管,继续讲下去:“欠别人的债倒还罢了,我欠了赖麻皮的债。这个人你没听说过,沪北大亨季根发你一定听说过吧?这个赖麻皮就是季根发的手下。”
庞金海也是个混世面的人,当然听说过沪北大亨季根发,此人在虹口、闸北一带赫赫有名,门徒众多。他的势力虽然比不上黄金荣、杜月笙,但也算是道上的一位大佬。
张伯良接着说:“赖麻皮可不好惹啊,我要是还不上他的债,恐怕就性命难保了!”
庞金海心里说,你死了才好,嘴上说:“既然不好惹干嘛还向他借钱?那不是找死吗?”
“没办法,病急乱投医嘛。”张伯良瞟着他说:“赖麻皮限我三天之内还债,否则就要……庞先生,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庞金海气呼呼道:“你小子还有完没完?横一回竖一回!钞票又不是我印的,我从哪来?”
“这么说你是不想帮我了?”
“对不起,无能为力!”
张伯良又摸出一根烟点燃,连吸了好几口。
庞金海瞪着他:“你怎么还不走?快走吧,我要关门了!”
张伯良慢悠悠道:“我在想,你屋里的客人是哪位?你怕我跟他见面,莫非有什么蹊跷?”
庞金海竭力不让心中的恐慌流露出来,低声咆哮:“你他妈的啰嗦什么!滚!快滚!”
“你干嘛这么紧张?”张伯良微笑着,一字一句问:“那位客人也许是林太太吧?”
听他提起林太太,庞金海脑袋里不禁嗡的一下,就像马蜂炸了窝。他使劲咽了口唾沫,慌慌张张地说:“不……不是她……”
张伯良笑得更欢了:“不是?我看恰恰相反,就是她!”
“不是,真的不是……”庞金海几乎是在呻吟。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张伯良说:“万一是林太太呢?我求求她,说不定她肯帮我一把。”
他说着就要往大门里闯,庞金海赶紧拦住他,揪住他衣领恶狠狠道:“你敢进去,我就……”
“你就怎么样?把我杀了?”
张伯良满不在乎地喷了个烟圈,用嘲讽的口吻说:“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庞金海暗自咬牙。王八蛋!我真后悔没早点杀了你,以绝后患!这是个惨痛的教训!
张伯良扔下烟头,装模作样地说:“要杀就杀吧,我反正活不成了,与其被赖麻皮打死,还不如死在你手里痛快一点。”
妈的!这个煮不熟嚼不烂的无赖!
庞金海重重的叹了口气:“好好,算你狠!你欠他多少?”
张伯良怀着胜利的喜悦伸出一只巴掌:“五百块钱。”
“这钱我可以给你,但现在不行。”庞金海说:“明天下午你再来,我把钱准备好。”
“这可是你说的,老天在上……”
“少废话!我答应了就不会赖!”
“那就多谢老兄了!明天见!”
张伯良喜滋滋地走了。庞金海又气又恨又无奈,只能朝他的背影狠狠啐一口,发泄心中的愤怒。
这个无赖尝到了甜头,一定会得寸进尺,要想个法子对付他。不过眼下更紧迫的问题还是怎么对付沈卉,让她不至于起疑心。
庞金海脑子转得飞快,走进卧室的时候已经成竹在胸了。
沈卉正在房间里不耐烦地走来走去,一见他进屋就说:“讨厌!谈什么谈了这么久?那人是谁啊?”
“我的一个伙计,有件生意上的事情。这小子来得真不是时候,我把他骂了一顿。”
庞金海一边说一边伸手想要抱她。她抽了抽鼻子,蹙眉道:“一股汗味儿!难闻死了!”
庞金海也感觉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一定是刚才紧张得出汗了。
沈卉推开他说:“洗了澡再来!快去!”
“好吧好吧,我这就去。”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套睡衣,进了卫生间。
这个卫生间是按照西方标准建造的,有个大浴缸。他脱了衣服,往浴缸里放水,放到一半的时候,不知为何心里忽然猛的一沉,那感觉就像从悬崖上坠落似的。
这意味着什么?他想,是第六感在向我发出警告吗?
他愣了几秒钟,决定出去看看。他把衣服重新穿上,走出了卫生间。
卧室里没有人,客厅里也没有人,哪儿都没有人,沈卉不见了!
他跑出客厅,朝大门望去,只见大门敞开着,显然沈卉已经走了。糟糕!真糟糕!
一股强烈的寒意瞬间贯穿了他全身,让他大惊失色,同时也把他的脑神经充分调动起来,他迅速评估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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