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谁言古今（1/2）

在众人之中，萧季安率先从那震撼中回过神来，他的声音既像是在出言询问，又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这是他第一次回望，自己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世界，竟是如此渺小，宛如芥子，又好似尘埃一般微不足道；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即将前往的源天浩瀚无垠，广袤壮阔，宛如世界的中心；

这是他第一次置身其中，无边无际，没有声音，没有空气，只有那浓郁的晦涩和苍茫，以及无量的虚空；

……

“源天固然无边无际，广袤无垠，然而在这无量虚空之中，再大的世界，也不过如同芥子微尘一般，就如你们的四法界！”

吴起的声音传入萧季安耳中，他回首望去，恰好对上源天一众神通境强者带着几分善意的戏谑目光。首次面临这种状况，能有如此表现，萧季安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毕竟，他们当年首次遨游诸天，见识到这一切时，是何等的震撼，何等的失态，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经过片刻的缓冲，虚雪羽等人毕竟不同凡响，终于回过神来，彼此对视一眼，轩辕虎尊开口问道：“那我们眼前的源天，为何会如此之大？”

“那是因为我们离得近！”

杀生和尚接口道，他信手一指身后那无边无际的深邃黑蓝之处，声音中带着几分恍惚，以及——敬畏！

“看到那些云气了吗？”

萧季安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极目远眺，隐约可见一团团数之不清的星云光辉。

众人纷纷点头。

“每一团星云，都是由无数小世界的星辰光点组成。”

“一团星云，便包含着无量量的光点，哪怕是万寿境的强者，拥有万年寿命，穷尽一生去数，也数不清。”

“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便已有成百上千的诸天小世界诞生或毁灭。或许其中，就有比你们四法界还要广大，比起源天，亦不逊色的世界，消失得无声无息。”

说话间，杀生和尚收敛了笑意，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双臂张开，若为环抱整个世界，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寂：“这个，就是诸天世界的真实模样，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记住了……

杀生和尚的声音，似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与力量，“记住了”三个字，在萧季安等人的脑海中回荡着，久久不息，似是能倾听得他心中的庆幸与敬畏。

庆幸生于这样的世界，能直面世界的真实；敬畏这个世界的无边广袤，无量奥妙。

“我们现在能说话，是因为靠近源天相当的近，同时四法界又差不多等于已经被拉入源天了。”

“所以我们才能这么轻松地往返还能带着你们一起，他日你们如果能自己遨游诸天，就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到说话的人，萧季安等人脸上皆是浮现出了一抹异色，竟然是武神宗莫显。

在这个接近源天的地方，他身上的阴霾与憋屈似也消散了不少，印象中，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萧季安等人面前侃侃而谈。

说话间，萧季安等人被那璀璨的光辉带着，眼前的源天光晕越来越大，他们靠得也越来越近，恍惚间，似可透过光晕朦胧，看到山川河流轮廓。

近了，近了……

渐渐的，别说萧季安等人在陡然增加压力面前无法开口，连吴起等神通境强者，都不由得闭上了嘴巴，抵挡那无处不在的压迫。

忽然——

天旋地转，偌大天地，被一个青铜色的轮盘占满，整个世界，五感乃至身体的存在，全部消失，只能看到硕大的诸天轮盘，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过了一格。

“轰～”

天崩地裂一般的威势，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在这无法以言语形容的震荡下，萧季安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这一瞬间，无法感觉到时间、空间，好像偌大天地只有他单独一人，飘荡在无边无际，无所着落处的虚空中，直到亘古的久远。

“咦～”

不知道过了多久，消失的感觉忽然如潮水般地涌了回来，萧季安只来得及惊疑出声，便觉得天旋地转，几欲摔倒。

“定！”

本能地，他在心中轻喝了一声，勉勉强强，歪歪斜斜地保持住了平衡，才没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片瑰丽无比，简直无法形容的景象，冲入了他的视野当中，一时为之失语，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此时，他站在一个纯由青铜构筑的广大平台上，而这个平台，不过是周遭数不清数量的，漂浮在空中的浮台中的一个而已，毫不起眼。

这些浮台起起落落，若是活物一般，偶尔强烈的光辉闪过，某个空荡荡的平台上，便会多出了一个人影。

每每这个时候，就是身后擎天高山一般诸天轮盘，转过一格的时候。

没有原因地，萧季安心中便明白，这些浮台并不是单独的存在，而是诸天轮盘的附属，无论如何飘荡，如何起伏，都不会离开诸天轮盘周遭。

古拙、苍凉，又带着一种亘古存在的久远感，萧季安的心神，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诸天轮盘吸引，简直就要脱开肉体的束缚，投入其中一般。

这种感觉如此的强烈，让他一时间，甚至忽略了在青铜浮台周遭笼罩的一层金黄色光罩。

正是这光罩，让他望向外面的目光，始终看不真切，无法明明白白地看到，在这个诸天轮盘范围之外，真实的源天世界，是怎么一个模样。

“咦？！”

正在萧季安的心神全数投注到这个全新的世界，哪怕片鳞半爪，也让他全心沉浸的时候，一声惊疑，传入耳中。

闻声，他才蓦然惊觉，发现剑神吴起他们十个人，还有虚雪羽等三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凝聚在他的身上。

不同是的是，吴起等人的目光是平视，十个人都站得稳稳的，好像此前天旋地转，直欲扑倒的眩晕在他们身上不起任何作用一般。

虚雪羽等人，则是仰望！

无论是虚雪羽、轩辕虎尊两人，还是比他们略差上一筹的莫晨曦，全部跌坐在地上，哪怕到了此时，依旧爬不起来，只能徒劳地仰着头，看向萧季安。

“首次经历诸天法器接引，受那世界之力变幻的影响，竟然还能稳稳地站着，了不起！”

众人之中，其余人只是看着，吴起也只是赞赏地点着头，惟有杀生和尚直截了当地开口赞叹。

论起来，这十大源天强者，杀生和尚在第一次见面时候最不友好，可到了此时，对萧季安最是拉拢示好的，也是此人，让萧季安一时间很是不习惯他的转变。

杀生和尚倒是怡然自得，对剑神吴起如欲杀人的眼光视而不见，伸手扶起了犹自软弱无力的虚雪羽，让她能盘膝坐在地上恢复。

做完了这些，他打量了一眼四周，摇头道：“吴兄，你们归元宗接引我等归来，竟然只是借用了不知哪位道兄的通道，忒也小气了吧？”

这归程一路，剑神吴起看杀生和尚是愈发地不顺眼了起来，连“和尚”两个字都懒得叫，只是冷哼一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诸天轮盘动用一次，代价何其之大，况且时间紧迫，骤然议定，自然只有借用通道一途了。”

“时间紧迫……”

听到这四个字，无论是吴起还是杀生和尚，亦或是另外的几位，皆不由自主地瞄了莫显一眼。

他们都是知情人，自然知道这几日宗门上层，还有武神宗莫家，归元宗萧家之间的扯皮，最终十大宗门同意增加莫晨曦这一个名额，同时归元宗承担了本来应当由武神宗出面的接引，算是把事情糊弄了过去。

与武神宗的早有准备不同，归元宗不过是临时起意，自然也就不那么圆满了。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莫显本来回到源天后好了不少的脸色，重新沉了下来，黑如锅底。

正在众人无聊闲话打趣，明显是在等待着什么的时候，萧季安忽然神色一动，察觉到了异常。

在他的感知中，笼罩在浮台周围的金色光罩猛地一下光华大作，继而又恢复如常，这个过程一闪而过，若非浮台上多出了一个本来并不存在的人影，他几乎以为是错觉。

出现在浮台正中央的那人一身道袍，背上背着一把木剑，脚踏草鞋，一派仙风道骨出世打扮。

这般打扮，若是配上长须飘飘，慈眉善目，倒真有点神仙中人模样，奈何此人一脸虬髯遮住大半张脸庞，双眼大如铜铃，哪怕是举着葫芦仰头痛饮，依然瞪得老大。

如此人物，穿上这身道袍真是白瞎了，包括莫玄在内，所有人的第一感觉，皆是此人应当打着赤膊，手提金丝大环刀，喊一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摘，欲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才算不荒废了父母给的好相貌。

“总算是回来了。”

萧季安正在腹诽呢，那粗豪道士总算是过了瘾头，恋恋不舍地放下葫芦，长出了一口气。

也不知他这一口鲸吞下了多少美酒，这一口气呼出，浓郁的酒香遍布整个浮台，杀生和尚、虚雪羽等人皆以袖掩鼻，很是受不了模样。

萧季安也是纵酒狂歌过的人物，自然明白要一口呼出如此酒气，大概要灌下多少的酒浆，下意识地，就把目光凝聚到了那个酒葫芦上，显而易见，这并不是什么凡物啊。

能遨游诸天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物，身上有三二宝物，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让他不明白的是，这老道该是多久没喝过酒了，至于馋成如此模样吗？

这个疑惑自然是不好问出口的，一直到他后来了解到遨游诸天的秘闻后，才恍然大悟了过来。

这都是后话了，且说看到突兀出现的是这个粗豪道士，剑神吴起的脸上倒是浮现出了笑容，显然是熟人，打趣出声：

“蛮老道，这次收获颇丰吧？吴某可是听说了，你上次在墟市可是出了大价钱，弄到了一处有上古遗迹的小世界坐标。”

“原来是老吴啊。”蛮老道哈哈一笑，继而把目光一扫，先冲着杀生和尚等人点头示意了一下，继而看向萧季安等人，问道：“他们就是这次老吴你从四法界接引来的？”

“不错，这是萧季安。”

吴起微微一笑，拉过萧季安，顿了顿道：“你就叫他蛮师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