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拉蛛网(2/2)
东侧山峦上,副经略使李颂文双手负后正口若悬河的给众人讲解这登阶之景。他身后,跟着经略使王崇安,江南道知州宋见民,以及几位京都来的大人,其中官衔最高的是那稽查司副长江千鹤。
望着身旁不远处,云海静默而其下则是万丈深渊,忽有种登高不觉天愈近的壮怀感。
旁有那宋见民道“江大人,前方就是那神皇八奇之一的观沧海了。”
江千鹤转目,问道“何为观沧海?”
宋见民笑道“此去不远,便是那广陵大潮,江水东去,流入大海。”
江千鹤点点头,身前的李颂文笑呵呵道“江大人从京都来,想必高山大河所见甚多,不过这神皇派到底还是道教首善之地,其上层层叠叠,峰山如矩,倒是这南方不可多得的好山。”
江千鹤附和着笑了笑也不多言,他与那经略使王崇安对视笑了笑,伸手道“请。”一行人便又复上山头。
位于神皇派主峰北侧的诸多山峰中,沿途设有不少茶水摊位的铺子开在山道中各个歇脚的地方上。
从此处走的,多是江湖门派中人,于是便又不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那结交同游的,自然也有那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
只不过,在神皇派的地界上,至少没人敢明着动手,这不,不少人红着眼约去旁边的小树林里,对于此事,大多维持秩序的道士们也都默认,毕竟江湖嘛,有些血雨腥风才算正常。
此时,两伙人相约进了一处密林里。
可还没套完前面的话,就有人发现,这片林子里除了他们,还有三个人,竟然是一女两男。
“你们这是?”有个胖脸大胡子扛着把大斧,他看着那面容娇俏的女子,顿时心起歹念。
见有人找过来的三人,其中一位男子眼神冰凉,他冷声道“要打去别处,别来寻不痛快。”
他的话倒是激着了那汉子,只是不等他们回话,那三人中的女子面露不悦,她环视一圈,轻声道“都杀了吧,省的麻烦。”
她话音刚落,身边的男人已经率先冲了出去。
而在南坡,由于人流量实在过于庞大,来此维持的道士道童也是最多。
南坡之所以如此热闹,一方面是因为来此的百姓多,百姓一多,旁边的摊贩消费也就直线往上飙升,因此,山上的这些摊位早在半年前,就被销售一空。
而除了摊贩,沿途的道馆庙宇也是最多,一连七八座小峰,宛如层层登高,沿途还有不少江湖艺人来此杂耍。当然,也有不少人是对神皇派慕名而来,也只有这一天,山上大开方便之门,不少观里的老道士也出山,在自家庙宇里帮别人排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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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有孩童奔走,不一会儿便和家里人走散了。
那孩童在人群里叫喊着,可渐渐,他感觉自己离人群越来越远。
周围行人无数,他甚至已经望见了父母的身影,可不论他怎么叫喊,也没有人在应他。
刹那间,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他的意识逐渐开始了模糊。
孩子的身体只在原地顿了一下,很快,又能继续行走了。只是,无论旁边的大人再怎么叫喊孩子的名字,他也没有回头去望一眼。
人潮翻涌,顺着热闹的山道,一直涌上山顶。
正午之前,眼瞅着要吃中饭,几位提前做好交接班的道士准备先行一步,可就在这时,门外匆忙走进来的一个人,让几位刚想翘班的道士不由得浑身一震。
“参见掌教!”
那急匆匆的来人,正是王正清。
随意点头应付了下,这位王掌教快步走进正门,到了门口,他突的停顿了下,问道“李长老他还在里面吧?”
一位机灵点的,连忙回答道“在的在的,还有朱长老也在里头,就在楼上问道房。”
王正清点了点头,道“你们去忙你们的吧。”说完便赶上二楼。
其余几人皆是面面相觑,原因无他,这位年轻的王掌教据说性情温婉,像是今日如此形色匆忙,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二楼问道房,其实也就是会客厅之类的,里面精瘦干练,留着山羊胡的李一灵正和胖乎乎的朱长老商量着晚些时候的武行表演。
见王正清从门外赶来,这二人皆是起身,问道“掌教有何要事?”
王正清简单拜过二位师伯之后,神色正凝道“必须尽快散去百姓。”
李一灵闻言一愣,朱长老却先出声,他问“难道是他们已经动手了?”
“事有疏忽,对方可能极早便潜入我派内部开始了布置,此先我去往莲花台,确认大阵正常运转无碍,但查到点蛛丝马迹,事不宜迟要马上行动起来。”
李一灵思索着,他眼神如炬,沉声道“现在疏散势必会造成恐慌,到时候场面失控反而对我们极其不利。既然目前为止还未起兵戈那么咱们先不急于做应对,让一意那边去放迷烟,这边我通知下面去封山,有事先准备好的安魂阵,那些小鱼小虾让灵尊去处理就好了。”
朱长老补充道“清字辈的那些弟子已经奉命布守住了各处要道,官府那边有颂文和正义在。”
王正清略做思量,而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率步向外,同时道“玄门那几位烦请师伯去带个话,我这边先去法华殿。”
李一灵和朱长老各自行礼,而后王正清拜别二位踏门而出。
方知有见着我走了回来,赶忙迎了上来道“如何了?”
我却见他没走,有些急道“你怎么还在这儿,走,我赶紧送你下山去。”
方知有却是把我手给甩开,他神色正经道“这时候怕不是已经开始封山了,再说了,能有比这儿更安全的地儿?”
见我神色复杂,方知有也安慰道“在下虽然实力不济,但一手趋吉避凶的手段还是有的。既然小道在此,那便已是有了定数,此番必然是有惊无险。”
我是又挠头又咂嘴的,想了半天,从怀里掏出大鲤把他塞进方知有的袖口,我道“待会儿我让王正清寻个安全处,大鲤跟了我许久,你们两个一定要给我好好保护好自己。”
方知有见我说的越发情真意切,他鼻子一酸,忽而皱了皱眉头道“又不是生离死别,说的怎么这么丧气。”
我闻言,笑着给了这家伙一拳,随即让他在屋里等我,我先下山去。
当我的身影没过山道尽头,一颗许久不曾安放的心,猛地开始了跳动。
我目视前方,感受着浑身上下一种兴奋的冲劲。我知道,那是我等待了半年终于要有结果的一种激动。
也或者是压抑在内心深处,想要撕碎毁灭的情绪。
如果不是那天,也许现在的我还是会和之前一样。脑海中不断闪过那天雨幕中,手持瘦剑的女子,似疯魔般的身影,她在狂风中怒号,在大雨里狂笑,她倾泄着自身的愤怒,那与暴雨相当的怒火终于也点燃了自己身为一名野兽的狂热。
不知何时起,我的身子越发的迅捷,好似比之前轻盈了不少,于是在下一个转角,我身姿灵敏好似水中游鱼,脚尖只一点,便如那铃羊高跃,转眼便是跳进了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