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塞外寒云1（1/2）

王蓁是个路痴，往日在东京城住着，只府内方寸大小的地方偶尔也迷个一两回，同陌陌出府闲逛时，那就数不清走过多少冤枉路了，眼下独自在这荒郊野外赶路，步子走的却颇有几分从容。

要说如今这般脱胎换骨的成长，王蓁心里着实万分感谢刘鄩赠与她的那几本兵书。

几日前，她闲时无意间翻开本名为《奇门要略》的书，里面居然有详细记载兵马行过后，通过痕迹辨认途径兵马的人数，速度，装备，当然也包括行军方向。

王蓁自看了那篇文章，便揣着书偷偷沿刘鄩兵马走过的地方略一对照，同书上所载果然一模一样，自那时起，王蓁便起了独自去找刘鄩的心思。

此时她已出了军粮驻扎的小树林，回头看时，茂密的树林已经完全将军营隐没，已经没有人再能看见自己，王蓁便寻着记忆，找到刘鄩大军走过的行辙，沿着痕迹一路向应天郡赶去。

一个人没逼过自己，就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潜能。

王蓁长这么大，从没独自出过远门，更没一个人在荒郊野外走这么远的路，此时却因心惦念，竟然不知饥渴，不眠不休地整整走了一夜，当手中的松枝即将燃尽的时候，天空尚呈灰蓝，但勉强已经能看见路了。

王蓁丢掉烧的有些烫手的树枝，借着蒙蒙的微明天色，一路向前急行，她记得先前扎营的时候，赶车的兵卒就曾说过，大军再走一个晚上多半就能抵应天了，她的脚程或许不及大军走的快，但一天一夜，也差不多了。

心里正盘算着，眼前不远处突然闪现出一大片火光，王蓁隐隐看见火光中有白色的帐篷，便兴冲冲朝着那片火光而去……

光在眼前晃动，火如魔鬼妖冶的裙摆，一点点添食残存的白帐。处都是烧的焦黑的断裂棚柱，偶尔还有一些分不清是马肉还是人肉的烤焦味。

渐渐走近的王蓁，瞠着无法对准焦距的美丽眸子，打量着眼前这片修罗道场，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却始终无法挪动脚步。突然耳畔一声巨大的崩塌，将她如坠云端的思绪唤醒，王蓁将脸转过去，看见了挂着帅旗的白色大帐，火舌已经舔上了帐顶。

仿佛刚睡醒一般，王蓁跌跌撞撞地向着大帐跑过去，可刚跑到距离营帐十几步远的地方，又是一声巨响，整个营帐轰然坍塌在她的面前，或许是被热浪灼的，或许是受到了惊吓，王蓁双腿一软，身子重重跌落在地上。

就在不久前，那个慈和的笑脸还居高临下地将自己望着，她仰起脸，笑望着那温和的目光：“我等你回来。”

她当时明明清楚地看见他点了头，他答应她，要回来……

“你从不食言啊！”王蓁坐在地上，冲着漫天飞火的营地歇斯底里地大叫，眼里没有泪，胸口却不知为何疼得无法喘息。

“你说你要回来，你从来没食言过，你在哪？蓁儿来找你了，是你亲口答应过我的……”王蓁嘶吼着，用双手扒开周围所有的尸体，不论是人的还是马的。

双手被刮伤了无数血口，她全然没有知觉，在不断坍塌的火堆和累累尸骨中，用自己的血肉双手刨开一具具或僵硬或焦黑的尸体，头发胡乱披散下来，遮盖住脸，火光中望去，如一只迷失了轮回之门的怨灵。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王蓁一路刨过来，几乎没漏过每一具尸体，但始终没找到刘鄩。渐渐地，王蓁开始变得兴奋异常，原本疲倦的身子竟越刨越有力气。

没有找到尸体，就有生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