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宁王之乱(十)(1/2)
下午的时间,兴王朱厚熜何朱厚照在一同观看西游记。
这当然是一本好书,足以传唱数百年,往后延续也可以延续是百年时间的那种。
它足够迷人,那只猴的强大,反抗,不屈不挠,坚韧不拔,渊渟岳峙,无所不能,几乎是每个男人梦想成为的英雄,足够将所有男人的心都给牢牢握住,令其魂萦梦绕。
朱厚照皇帝本人当然也非常喜欢,这只猴子非常对他脾气,和他一样,一生中充满反叛,充斥无言的抗争,而最重要的是,逃不出佛祖的手掌心。
对于他来说,他当然能够做到毫无顾忌。
在这个下午时间中想怎样度过,就怎样度过,他的时间永远充裕。
但赵月姑就不这么想了,因为她不太看得惯一名男人可以将一天时间都扔进无穷无尽的想着法打发时间中去,更不可能忍受一名男人终日无所事事,甘于堕落。
朱厚熜就不一样,他虽然还不是个顶好的男人,不像自己的阿爹,能射杀野兽,能带着阿叔阿伯阿娘阿婶,跑了不知多少里,一起找着饭辙。
但他正朝着自己的方向一点一点去奔,去使劲儿,这就比天下绝大多数人都更值得人欣赏了,即便她赵月姑的天下里,迄今为止都没太多的人,可这不妨碍她这般认为。
在她朴素的观念之中,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能空度自己的人生。
哪怕是摘野菜的生活,也必须想着那不去摘野菜,而是吃白米饭的人生。
用稍微文雅一些的说法就是,下者不甘其位,穷者不困于穷也。
而这点在此时此刻的朱厚熜看来,也是一样。
他从昨天朱厚照来到自己家开始,就接连不断观察着自己这位堂兄,琢磨,揣度着他一言一行中包含的思维。
“思维”这个词也是陆斌偶然谈论时提及的,他说这是主宰一个人行为的核心,往往与他的经历,他的教育,他的人生轨迹有关联,多数时候也会主导其人以后的行为。
朱厚熜更愿意称之为“精神”
不得不说,这个词汇,与他朱厚熜真的是天生就相配。
在手中无事,脑中也没有事的时候,他就会去琢磨,琢磨着印象深刻的人,琢磨着他们的行为举止中有那些想法,这种想法又代表着他们是怎样的人?
但这种机会,并不怎么多,过于繁杂纷乱的事务占据了他全部的时间,恨不得连放屁的功夫都省下来,去解决在糖霜工艺,糖霜买卖,流民工人,皇庄农民,梁松山上不断聚集的流民等等问题。
朱厚照来之前,他就这么琢磨过一个人——陆斌。
对,陆斌!
这是个不得不去琢磨的人,即便这是自己比手足还要亲的兄弟。
自己的这个兄弟,实在是太过于让人好奇了。
他有什么样的思维,内核又是什么样的,想法是什么?
为什么王先生当年直接说自己没法教他?
为什么他又说自己不愿意学习儒家学问?
为什么他后来又听从建议主动去学了?
他最终什么也没有琢磨出来,因为过于浅薄的阅历,让他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弟弟。
他也庆幸,自己的弟弟叫自己看不懂。
现在面前对坐的这个朱厚照,则是第二个让他不得不琢磨的人。
因为他现在手中无事,一切本该属于他的工作,被陆斌接手过去。
脑子里也不敢有许多其他的事情,他必须聚精会神的去盯着朱厚照的行为举止,观察着一切正常或反常的行为。
对于他朱厚熜来说,迄今为止的人生,虽然不够漫长,却足够精彩。
他的人生现在充斥着需要做的事情,每一天的时间都恨不得分为两个朱厚熜来用。
而聚拢在他身边的人当中,他也非常欣赏有两个儿子的赵老八,那是个相当能吃苦,年过三十五还充满活力的男人。
那个男人,在这个时代,他那完全可以说已然过半的人生中,他的生命还如同中午时的太阳一样,热烈而有朝气。
他总是说着要找自己的侄子,要给儿子们讨媳妇,要盖一个大青砖瓦顶的房子,好叫逝去的老娘,老婆以及列祖列宗都瞧一瞧他的本事,最后他还提到复仇,总期待着有一天能够被选中成为兵丁,刷威武的刀以及威武的盾,手刃仇人脑袋。
他的言语不空,已经付出行动,有数次在王府这里碰了钉子之后想着要不要做府衙中最末等的小兵,但因为不公正的待遇以及坑爹的军户制度而放弃,许多人向他投递去的都是诧异目光,不解当前时代怎么会有人想当最次等的丘八?
但这行为并不妨碍朱厚熜欣赏,任何为自身目标付诸行动的行为都值得赞扬,没有什么需要厌弃的地方,哪怕是复仇。
他应当鼓励,帮助似赵老八这样的人,完成自己的目标。
居其上者不固守其位,富者非为富不仁也!
说的通俗一点,即便生活不需要他有所追求,可他也不能任由自己死于享乐,是的,对于他来说,似父王那样死去,乃是非常凄凉的晚景,他绝对不能陷入那种地步。
只是,眼前的朱厚照,这则又是一个不同的人。
从人的角度来说,单论朱厚熜所见识到的地方罢。
朱厚照这个人绝对是那种矛盾的综合体,一个通俗意义上不知道他究竟在琢磨什么,似乎一点儿也不守本份的家伙。
观察他的履历,以及他熟悉的人,熟悉他的人,对他的看法就知道。
无论是他的先生杨廷和,亦或者他的近侍,宠臣们都得出一个清晰而相同的结论——这是一个顽童。
一个随心所欲的人,一个叛逆少年心性的人,一个不适合皇位的皇帝。
不适合皇位,这个结论没有错误。
但,是他的行为不适合皇位,还是他的心不适合皇位呢?
两者也许都有,两者也都没有。
准确来说就是,他能干皇帝该干的工作,他能想到皇帝该想到的事情,他能玩皇帝该玩的权术,但通常情况下他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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