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风劲帆满奋楫时（1/2）

天元十三州之一的澜州，位于洛水河入海口所在，属于平原地貌，宽广低平、起伏和缓，当地人多以打渔为生。

......

落日西斜，残阳万里，一驾牛车晃晃悠悠，向着前方的滨海小镇驶去。

敞开的车舆里，载满了各色不一的货物，均为日常所需的起居用品。

车里坐着一个羊角辫稚童，此刻正睁大好奇的双眼，看着躺在车辕上的少年，复述着一路上不知道问了多少遍的话：

“大哥哥，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

少年满身污泥，枕在横着的双臂上面，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草根带着天然的苦涩，时而泛起一丝清甜。

没人搭理的稚童，不禁有些气恼，鼓着腮帮道：

“一定有神仙的，镇上的人都说，还看到过海外的小岛上，有神仙飞来飞去的，爷爷你说对不对？”

“不晓得喽——”

赶车的是一名顶着斗笠、穿着麻衣的老叟。

看着异想天开的孙儿，老叟一阵摇头苦笑，苍老而浑浊的眼睛里难掩宠溺。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早年间，稚童的父母外出打鱼，不幸遭遇狂风巨浪，最终落了个船毁人亡，留下爷孙俩相依为命。

老人为了抚养孙儿长大成人，索性也就放弃了打渔这门危险的营生，一门心思地干起了货郎的行当。

只想着等再赚些银两，就送孙儿到学堂里面接受启蒙。

但这世道并不太平，更别说是运送货物，在山野之间行走了。

遇到落草为寇的剪径蟊贼，爷孙二人也只能花钱免灾。

但大多数时候，对方都会心生怜悯，不至于将货物全部抢走，更不会害了他们的性命。

就算如此，风餐露宿的一老一少也没少挨欺负。

就在昨日，牛车驶到杳无人迹的荒山野岭，突然跳出来一伙强人，不但要抢走他们的货物，而且还要杀人行凶。

孙儿被那伙强寇抓到手中，蹬着腿拼命挣扎，几乎就要窒息。

任凭老人如何苦苦哀求，强寇手里的大刀依旧无情落下。

老人绝望了，不要命地冲了上去。

却在这时，一个邋里邋遢的少年，从林子里闪了出。

凌空飞起一脚，势大力沉，狠狠踹到了强寇的心窝子上。

刀口舔血的大汉轰然倒地，当场暴毙而亡。

孙儿被少年徒手接住，交到了老人的手里。

随后，少年玩味地看着那伙强寇，似笑非笑：

“怎么的，还不风紧扯呼？”

其余强寇并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反而一脸狠厉，当即一哄而上。

可少年却任凭刀剑加身，始终不闪不避。

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强寇的刀剑砍在少年的身上，竟然仿佛剁在了坚硬的铁板上面。

即便刀剑都卷了刃，也无法撼动少年分毫。

这等场景简直闻所未闻，强寇们被吓得面如土色，就像是看怪物似的，一个个变得大惊失色。

少年漫不经心，大喊着“游龙穿心”，还有什么“双龙出海”。

身形跃动之间，三两下的功夫，剩下的强寇都被灭杀殆尽。

老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少年翻身一跃，坐到了车辕上：“老人家，捎我一段路可好？”

......

牛车缓慢而行。

一路走来，稚童理所当然的以为少年是神仙，所以眨巴着小眼睛，不胜其烦地唠叨个不停。

可少年并没有理会，倒是旁击侧敲，不断向老人询问着滨海小镇的地理方位，还有那座海外小岛的大致情况，随后就开始闭目养神了起来。

......

落日余晖，把人影拉长。

滨海小镇近在眼前，只见一派忙碌的景象。

村头巷尾，孩童嬉戏追逐，女人们抬来长凳，坐在家门口编织渔网，闲聊着家长里短的同时，不断朝着大海深处眺望。

几只小船划着桨渡海而来，皮肤黝黑的男人们肩扛手提，把打来的鱼虾从船里运出。

湿哒哒的渔网往地上一扔。

男人们抱起孩童，女人们端来饭菜，然后阖家团聚。

牛车出现在镇上，几个老人顿时就走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寒暄了起来。

“哟呵，老宋头，回来了啊？”

“看把你这宝贝孙子给折腾的，改明还是让哥几个给你照顾吧。”

“咦，这小子谁啊？咋跟淤泥里捞出来的八爪鱼似的，难不成是你老小子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去去去！”老人没好气道。

众人散去后，老人从车里抽出一根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缓缓说道：

“小哥，这里就是滨海镇了。”

少年跳下牛车，环视着四周，沉吟道：

“有船吗？”

“肯定有啊，小哥你是打算出海？”

“没错。”

“什么时候？”

“就现在。”

“现在？！”

“对。”

老人始料未及，慌不迭的，被旱烟给呛了一下，咳嗽着说道：

“那不成，天马上就要黑了，夜里出海的风险太大，先不说有没有渔民愿意，小哥你可是我们爷孙俩的救命恩人，如果有什么闪失，小老儿可担待不起，所以依我看呐，还是等到明天再说吧。”

“不用麻烦渔民，我自己驾船即可。”

“你自己？”

老人满脸诧异，要知道就算是经验丰富的渔民，也不敢独自驾船出海，更别说是在夜里了。

他的儿媳就是因为夜间出海打渔，才葬身在海底的。

“小哥着急出海，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老人问。

少年却不语。

老人似乎是知道了他的决心，于是便不再多问，灭掉旱烟后，说道：“小哥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