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世的灵魂作祟(2/2)
甘夜知道,他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他的世界已经坍塌了,彻底关闭了心门,学校教育定义他为一个差生,成绩差、人品差,这就好像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可以走的道路。
“你怎么了?”甘夜便开始蹲在地上问着他,并且和他一样蹲在地上,
“是不是不开心?没事的,我也有不开心的时候。”
男孩的脸还未张开,如同女孩一样秀气,看着那张遗传生物本质的脸,被亲生父母抛弃,甘夜一瞬间读出了他的命格,只觉一阵悲悯传到心间。
可是,她并未把这种情绪传递给他。
“这个世界,其实有很多种不如意,你看我,就刚刚大病一场,我还不是一样要活下去,我要努力的活下去,你也一样好不好?”甘夜说的时候故作轻松,可是内心却已经千疮百孔。
男孩终于回头看了看她,甘夜穿着一件黄色的体恤裙正蹲着和她一起说话,
看到了男孩回头了,甘夜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用,便开始借力去拉他回去学校里面,他必须回去学校里,因为他的意识心还不足以让他支撑起他的命运,他必须受到所有人的保护。
甘夜拉他的手,一开始他是抗拒的,后来,便心甘情愿被她拉着,两个人就那样走在田野里往学校的方向走着。
“我小时候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既然我出现在你面前,就得拉你一把,我知道你的世界已经破碎了,可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什么眼泪也容纳得了。······”
那天回去的路上,甘夜自己再说的时候,思绪已经回到了老家,想着自己那一家人,只觉得命运巨大如同一口钟罩罩住了所有人。
如果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受苦,那么会有无穷无尽的苦难,甘夜给男孩在说的时候想起来自己的在医院里那根导管从尿道扎了进去,那一瞬间疼晕了过去。
这样的痛苦她不想再受第二次,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一定要结果了自己。
男孩听话的回到了教室,甘夜拉着男孩的背影,被楚婷拍下来发在了工作群,被大家表扬一番。
甘夜心想着,这就是荣誉,可是,荣誉背后的那些真实的事情她到底要怎么解决?男孩的问题是无解的,因为,他的问题是家庭造成的,老师即使心有余也力不足。
看着男孩,甘夜想到了甘地,那个不争气的哥哥,初中就辍学了一直在社会上流浪。
按照世俗界定的标准,甘地就是一个烂杆,每当母亲骂甘地的时候,甘夜都觉得自己收到了同样的挨骂。
烂杆、烂杆,被骂了那么多年,兄妹俩的命运却截然不同。
甘夜进入了大学,读的教育学,毕业后到了三十才进入一所学校里面当老师;甘地一直在社会上浪荡,去深圳、广东、福建、上海等等,打工赚钱,赚了一些钱之后花光,回去呆一阵子然后再出去赚钱。
甘夜已经离开家七年了,可是,耳边时刻会想起那句“烂杆”,只觉得刻入了骨髓一样。
按照母亲的标准,考试不及格就是“烂杆”。无疑,那个男孩也是。可是,甘夜觉得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一种标准,一刀切的认定谁就是什么。
这样一来,被老师塑造的好学生的甘夜便觉得自己是割裂的,一边必须符合世俗界定的形象,另一边,又必须按照良心去理解那些坏孩子的世界。
甘夜的痛苦便来了。
有一个下午,甘夜走在打印室帮忙整理卷子,一个男生被老师撵出了教室一个人坐在走廊上,被甘夜看到了。
“你怎么在这里?不去教室?”甘夜故意问到,
“我上课不听话,被老师赶出来了,老师说,如果我再打架,就让我回家不要来了。”男孩低着头,那张脸还是稚嫩的,
“你干嘛要和老师对抗?这样对你是不利的,你既然在这里你就必须服从管理,这是对你最有利的方式。如果真的你长大了,进入到了社会上,到那时候你再强调自我。”
甘夜给他说的时候,意识到自己从前也是这样。在学校自觉扮演乖乖女,离开了学校在外头便是另一副样子。
自己的妥协,只是为了得到荣誉而妥协,并非真的是那样聪慧、乖巧。
每次往办公室走的时候看到校长,总觉得他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试图压制每一个人。
他已经四十多岁,快五十多岁的样子,坐在会客厅两条腿不自觉地交叉着,靠在椅子背上,质疑的看着甘夜,如同看着一封不知何方的来信,不管什么方向,必须为我所用才行,不能被他们这些人牵着鼻子走。
茶盘上的茶杯茶渍洇黄了杯沿,茶盘上的脏水横流,如无人的渡口杂草丛生。
权力,就是在多大程度上让一个人马首是瞻。
甘夜看着周围的人,才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陌生的领域中,而那股引导的力量消失了。
楚婷是在一个下午离开的,她搬着自己的行李往外走,甘夜看见了想给她帮忙,楚婷拒绝了,并说没什么东西。
甘夜一个人往上坡走着,左脚上的凉鞋快脱胶了,郁郁葱葱的大山里,甘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这就是此生的终点?她一辈子埋葬的地方?
学校门口依然贴着抗日时期的标语,甘夜看着久远的年代在自己眼前展开,一幅过去的画卷徐徐展开。
如果当年在横水实习,知道自己后来只是为了在南方一个乡村守到死,那么自己是不是会过早的放弃了一切,直接回到老家做一个教师安稳的过一辈子,干嘛还要千里迢迢的走出来?
如果,这就是命运,她打算妥协,一辈子即使死在这里也心安了。
可是。如果不是前路要怎么走?到底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