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圣主泪眼上下得意 朱衣锁剑左右难安(1/2)
皇帝下朝后径直来到了南阁。
虽然他面带微笑,可心中的烦闷和眉宇间的犹豫不决连自己也瞒不过。
屠老陪着皇帝来到了顶阁,皇帝站在窗前观着风景捋着思绪。
“陛下,春风尚寒,还要当心身子啊。”
屠老说着,上前欲将窗户关闭。
只见皇帝摆了摆手:“先生到南阁已有五载了吧?”
“回陛下,至今已整整五年。”
“嗯,光阴若白驹之过隙,非世人可挽留矣!”
“朕记得先生初到南阁时,此处无非些许桌案而已。如今这楼阁中,书册已垒砌成山,只可惜朕未能一一翻阅,枉费了你一片苦心啊。”
“陛下言重了。记得当时您说过,将百官日常行迹悉数记录,以作不时之需。说到此事还多亏了那位将军,老夫只是看管书册罢了。”
“呵呵......”
“朕原本以为利用这些证据,能警示那些人,让他们守些规矩。”
“可如今看来,朕是想动也动不得他们了。”
“陛下所言,乃是法不责众乎?”
皇帝微微摇了摇头。
“并非法不责众,只是法度掌于人心,朕......亦不可轻言责罚啊。”
“先生知道,那书册里所载之人,涉及朝廷上下百余人。难道朕都要将他们罢免了吗?”
“朕......不能。”
“不仅如此,朕还要顾忌他们心中所想,凡有朝议,朕免不了先在心中议人,再去议事。”
“毕竟,他们是治国根基!”
“今日朝议,因绳州有二藩来犯,郢州有索虏陈兵,建安王谏言兵分两路,双线作战。”
“而萧辰欲以蜀地天险阻断二藩,进而合兵一处,击溃郢州索虏。”
“众人皆为文达敢谋善断而驱身附之,而萧辰兵出奇计,亦是顾全大局之举。”
“先生你说,朕.....又该何去何从呢?”
屠老连连点头,望着窗外良久,转身对着皇帝笑了笑。
“二位臣工谏言,皆有其缘由。”
“萧郎君行事向来出其不意,若合兵一处,我军在郢州战事把握更大,若能退敌,可使二藩不战而退。”
“至于建安王之策,朝堂虽耗费巨大,但极其稳妥。”
“然仔细想来,此计尽显中庸也。”
“嗯,先生言之有理。朕所担忧不仅是这个,我朝堂臣工十之有七,处处维护着宣达、文达二人,如此情形......并非一朝一夕。”
“而七弟又不在京都,双线临敌该如何应对,朕一时间也拿不准了。”
“陛下,既如此,何不将西部战事委于一人之手,赋以调兵之权呢。”
“如此既能安定边关,又能封住众人之口。”
“哦?”
“先生所言倒是个办法,可萧辰并不懂军事,满朝文武又力主分兵而战,朕还能用谁呢!”
“陛下,北徐对峙已有月余,依老朽之见,可遣建安王为陛下使节,到前线慰劳将士,激发士气。”
“再以鄱阳王为使节,都督西北战事,始兴王和朝中将军为副将作为辅助。巴蜀腹地有天府之美名,物产富饶,人心聚合,又有郢、江等地粮草在后方支援。如此,可使鄱阳王统一调度地方府库钱粮,用以支撑战事,蜀地多险峻,故而老夫觉得,萧辰之策可行。而鄱阳王、始兴王戍守边关已有数载,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西北情况,陛下何不倾心信之,让二位郡王放手一搏呢!”
“西北有二位郡王御敌之勇、抚民休养;西部有七殿下仁义善德、破旧之意,我朝臣工对此多有敬意。故而即便朝中众人人心不一,亦不至于影响朝廷稳固大局。”
皇帝听后微微点了点头。
“当此情形,恐怕已没有其他办法了......”
“既如此,就依先生之言吧。”
屠老听后稍作拱手。
“先生栖身南阁,仍通晓天下大势,乃至于朝中人心。如此看来,恐怕朕此生难以出师啊!呵呵呵。”
“陛下言重了。”
二人喝过茶,皇帝便回到了明正堂。
此时已是晌午,桌子上放了午食,是一碗米饭、一盘茭白、一盘盐菜还有一盘水果。
皇帝刚要端起饭碗,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情。
“喜儿?”
“小人在。”
“你去勤政堂,请大匠卿过来。”
“是!”
任职大匠卿的,乃是夏侯季龙,专门管理宫内土木建设,房屋修缮工作。
前番勤政堂因被破坏需要修缮维护,正是由他主导的。
听到皇帝召见,夏侯季龙整理好衣袍,快步从勤政堂跑了过来。
“臣,夏侯季龙叩见陛下。”
远远的,夏侯季龙俯身跪在了明正堂的门口。
“季龙啊,过来看座吧。”
“谢陛下。”
夏侯季龙向前小步快走,进而跪坐在大堂的中间。
“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勤政堂修缮之事,进展如何了?”
“回陛下,勤政堂修缮已有月余,如今只待朱漆干燥,便可完工。”
“嗯,卿出身工匠世家,术业技艺朕心里有底,有劳你了。”
“卑臣祖孙三代,均受陛下恩泽,我等行事绝不敢怠慢。”
夏侯季龙再次叩首。
皇帝看了看自己桌子上的饭食,又看了看夏侯季龙。
“传朕旨意:赏勤政堂修缮工匠、劳役每人肉食一盒,银钱一百。”
“是。”
“卑臣代诸工匠,叩谢圣恩!”
夏侯季龙说完,便起身退去。
此时,门外张德继挺身来到了堂前。
“陛下,建安王求见。”
皇帝看了看张德继,老八来这有什么事呢?
“让他进来吧。”
“是。”
建安王早年间任石头城戍事,又是皇上的堂弟,临川王的胞弟,虽说在大臣面前略显嚣张,但进了这间屋子,他还是颇有儒雅贤士之风的。
只见建安王远远的跪地叩首:“臣弟叩见陛下。”
“是文达啊,快快免礼。”
“看座吧。”
“谢陛下。”
建安王起身来到陛下跟前,跪坐在了右侧。
眼睛稍稍扫了一下皇帝面前的桌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皇兄,您饮食如此清淡,岂不虚弱了身子!”
“呵呵呵,文达所言与宣达如出一辙,你们真不愧是胞兄弟啊。”
“文达失礼了,还请皇兄恕罪。”
建安王说着,给皇帝舀了一碗茶。
“皇兄,文达前来是为了西北战事。”
“臣弟觉得,绳州之役必须得胜,如此才可避免东西双线作战。”
“嗯,你所言有理。”
“那萧辰之策,太过极端,臣弟为南国兴盛大业着想,故而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还请皇兄体谅。”
“呵呵呵,无妨。你们都是为了南国大业,朕又怎么会责怪呢。”
“皇兄,臣弟虽未经历大战,所部又以水兵为主,可西北战事,若仅仅依靠鄱阳王和始兴王二人......恐不尽如人意。”
“哦?”
皇帝听后眨了眨眼。
“此话怎讲?”
“陛下,西部边疆辽阔,二位郡王虽年轻力壮,可精力如此分散,又怎能事事都照顾得到呢。”
“更何况西北和郢州边关皆有敌军虎视眈眈,二位弟弟虽然战功卓越,可臣弟还是担心难以两面周全啊......”
“嗯,朕将彦达、弘达和僧达安排在西部,就是想让他们互相帮衬,军务、政务共同操持。可如今战事频发,免不了精力分散,如此看来......的确是个问题啊。”
“那么依你之见,当如何啊?”
“回皇兄,臣弟虽与七殿下政见有些相左,但绝不敢忘记手足之情。我愿率所部,支援二位殿下,日后也能为西部州郡做些事情,帮他们分担些。”
建安王说着,低头拱手示意。
“呵呵呵,文达重情重义,朕亦十分欣慰啊。”
本来是国事,说着说着就成了兄弟之间的任务分配,这让皇帝怎么能不动情呢。
只见他微微笑了笑:“说起几个兄弟手足,朕亦十分挂记宣达啊。”
“算一算,他去北徐已有十数日了吧。”
“回皇兄,自北徐州对峙以来,家兄已在前线坐镇月余了。”
“诶!”
说着说着,皇帝眼圈儿便红了起来。
“虽是初春,可淮地郊外仍如冬日,苦寒不矣。也不知宣达和众将士如何得以安身;两军对阵,日夜颠倒,朕......”
“朕原本想着,亲自到前线劳军,无奈朝中政务缠身,真是分身乏术啊......”
建安王被皇帝这两句话感动得泪眼朦胧,于是跪地叩首。
“皇兄!”
“臣弟愿代皇兄前往北徐,慰劳将士!”
“文达真有此意?”
皇帝说着,起身上前扶着建安王的肩膀。
“陛下,家兄和陛下,皆我皇族长兄。”
“如今家兄身处前线,苦不堪言,皇兄亦忧心忡忡,寝食荒废。”
“臣弟观之,心如刀绞。”
“请皇兄准许臣弟赶赴前线,以表臣弟孝悌之心!”
“可是......那西部战事......”
“虽说忠孝不能两全,可臣弟以为,益州有张子响,朝中有马灵馥、冯巨基、裴渊明等将军,皆人中龙凤,臣弟愿举荐几位将军,代臣弟赴绳州支援,有此四人,战事可无忧矣!”
“好!”
“古人云:‘生子当如孙仲谋’”
“文达忠厚勇武,纵有仲谋在世,亦不能相提并论也!”
“朕这就下旨,封你为抚军将军,赶赴北徐州犒赏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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