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薛培红引导察工棚 周天瑞出资建工房(1/2)
周天瑞端坐在大班桌前,翻阅着助理编写的月度经营汇报。秘书端来加了威斯忌的浓咖啡,递上插了麦管的巴拿马雪茄。周天瑞接过雪茄含在了嘴里,秘书立即拿起打火机打着了火,凑近雪茄。周天瑞轻轻地点拍一下他的手背,吸着了雪茄,然后喷出了一股烟雾。
助理在报告中写到:“春季到来,时疫流行。工人请病假的近一成,影响了生产进度。产品的交货期一再拖延,惹得几家客户提出终止订单的要求。”
周天瑞思忖道:劳资关系决定了生产效率,唯有与工会搞好关系才能保障产品及时交付。工人为何会息工这多人,是真的是生病了,还是另有缘故?他让秘书召来了各工厂的工会成员商议此事。
各家工厂的工会成员都到会了。周天瑞首先问道:“最近工人息工量大的出奇,究竟是因为生病,还是有其他原因?”
“大多数是因为感冒、拉肚子的原因。”
“怎会有那么多的人感冒拉肚子呢?”周天瑞置疑地问道。
纱厂工会的副主任薛培红,直截了当地请他到工人们的居住地区看看,说看过后就明白了。周天瑞当即调来了几辆车,与薛培红一行到工人居住的棚户区去查看。
工人们用竹条搭建的棚屋,外面用烂泥糊住了缝隙,脚底下是泥地;房顶是用瓦片遮盖了的,有的房顶甚至是用茅草夹淤泥来遮盖的;屋里用木板搭了阁楼,上面是睡觉的卧室,下面充当厨房、客厅和饭厅。
薛培红边走边向周天瑞诉说着工人们的抱怨,说:“我们过的啥日子呢?吃水不清,点灯不明,走路不平,出门不太平。”
周天瑞努力保持着尴尬地笑颜,不时略略地点头。薛培红带他围着工人们住处转了一圈。屋后有条极臭的黑水沟,上面浮着死鸡、死老鼠的尸体。水沟的两岸长满了茅草和矮小的灌木。草丛里有蛇蝎鼠虫出没,常有鸡鸭失踪于此间。夏日里,路人经过便“嗡”的一声瞬间腾起一团蚊蝇黑雾。
这是条工人们挖掘出来连通前面那条小河的水沟,供在这里居住的人们倾倒生活用水,甚至涮马桶倒粪便都倒入这臭水沟里。工友们为方便倾倒污水,把棚屋尽量建在水沟边。棚屋下支了多根木头的柱子,直接插入在沟渠边上。由于地势平缓,清净的河水流入这条水沟的水量很小,流速也很缓慢,只有老天爷下雨时才能把污水冲入苏州河去。
棚屋的南面稍远处另有一条小河。河面上有不少浮萍,两岸的草丛里躲避着很多的青蛙和蛇虫;到了夜晚,此起彼伏的蛙鸣声能传出数里地去。工人们淘米洗菜全仗这条小河了,好在这是条活水河,缓缓流动的河水荡涤了人们遗留的污浊。
河埠头有十来个光着身子嬉戏的顽童,双手挖着泥团甩向对方,弄得身上满是泥浆。周天瑞的目光从顽童们的身上移开去。他紧绷着脸不吭一声,默默地跟在薛培红后面查看着环境,心里颇有些内疚地思索着。工人们疾病越来越多,疟疾尤为多发,看来全是这居住地的原因了。为工厂的发展计,也该建造适合工人居住的宿舍,好让他们的子孙后代都在工厂里效力。
周天瑞盘算着该抽调一批资金,在工厂的空地上建一批工房,已经到了必须解决工人居住宿舍的时候了。他把这个设想告诉了薛培红,公司会逐步改善工人们的待遇,至于薛培红代表工会提出的增加工人工资的要求,他也会尽快与股东们商议后给予答复。他请薛培红向工人们转达他的意见,要求工人们不要听信青帮的挑唆,时不时地就搞什么罢工。薛培红不置可否地微微点头,不做回答。
回到公司,周天瑞坐在大班椅上思忖道: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解决了工人的吃住问题便能让工人安定下来,他们就再不会轻易地听信青帮的挑唆,搞什么罢工了。青帮控制的工会,无节制地提出涨工资的要求,是为了在工人身上多刮些钱财;必须在工会里安插自己的人。他首先想到的是大师兄,便打电话约大师兄下班后到粤菜馆吃顿饭。
周天瑞在粤菜馆定了包间,静等大师兄到来。须臾,大师兄穿着工装走进了包间,脱了工装坐在了椅子上,说:“你今天胃口这么好,请我喝酒。”
“有事要商量呢。你是工会的成员么,我不问你还问谁去呢。”
“是为工人们息工的事?”大师兄微笑地望着他。
“是呀!最近工人们息工的人太多了,是青帮煽火闹事,还真是有这么多人病倒了?”周天瑞满脸的倦色。
“春天容易感冒闹肚子,工头们乘机挑唆工人提出涨工资的要求。”大师兄说。
周天瑞为大师兄倒上了热气腾腾的加饭酒,两人碰杯便一饮而尽。“工头为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呢?”
大师兄说:“工头都是青帮的人。工头们找来的男工为了找个靠山,多数也加入了青帮。工头里又分几个派系,相互拆台脚,争夺工人的控制权。谁控制的工人多,获得银子也多。工人们每月都要忍声吞气把自己的血汗钱,拿出二三成去孝敬工头,唯有这样才能在工厂里混的长远。”
“哦,原来是这样的,最会闹事的是哪几个人啊?”周天瑞期待地问道。
“宋均克和他的老婆小金宝是最会闹事的,他们的背后就是拿摩温。”
“宋均克其人如何呢?”
“这个人工人们都很怕他的。他动辄就动手打人,非常阴狠。他背后有拿摩温撑腰。谁得罪他,就等于得罪了整个工厂的拿摩温和工头。”
“这样的恶霸,陈总经理不管么?”
“呵呵,陈总经理,恐怕他还得向工头们服软,不然,这总经理位子怕是难以坐得稳呢!”大师兄微微地摇着头说。
“哦,他凭什么这么横行霸道呢?”周天瑞不解地问道。
“你可记得前年,陈总经理找来个工程师,主管研制细纱机的。这工程师技术不错,很快就接近成功时,却逼得辞职而去。”
“有这么回事。但具体原因我不大清楚的。”
“事情根源在他老婆身上。他老婆实在是长得漂亮,腰身又好,陈总经理把他老婆安排在检验室做检验员。这宋均克隔三岔五地寻机会去调戏他老婆,弄得人家无法正常工作。这工程师忍无可忍就在检验室等着宋均克。那日,宋均克又喝得醉醺醺地走进检验室,见到工程师竟然毫不知羞耻地说,要工程师把老婆让给他。”
“这也欺人太甚了!”
“工程师拿起检验室的一小瓶硫酸,对着宋均克的脸要泼下去,宋均克的酒也被吓醒了,乖乖地溜走了。”
“那不是他服软了么?”
“到了晚上,宋均克带着一帮人去砸工程师的家。幸好工程师早已收拾了细软,带着妻子回东北去了。”
“陈总经理没管么?”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介入此事。但听说是陈总经理把工程师夫妻俩送上火车的。工友都在说,若不是工程师及时走脱必定回命都没了,他妻子就更惨了!”
周天瑞若有所思地缓缓地点头,脸色变得铁青,问:“咱们纱厂的女工们都听谁的?”
“薛培红和姚金风。”
“这两人中谁在女工中最有威信呢?”
“那还是薛培红。”
“为什么。”
“薛培红为人严谨,不招摇惹事生非,遇事就事论事,不东攀西扯的。姚金风满嘴的大话,爱咋呼,东拉西扯地把小事扯成大事,招人嫌。”
“哦,但工会还是要看工头的脸色行事的。”
“嗯,那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我顺便劝你一句,轻易不要去招惹青帮,你没有这个实力与他们斗的。”大师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挟了块酱鸭塞进了嘴里。
“嗯,我会注意的。”他言不由衷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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